“安……县令大人明鉴,分明是这玉摆的位置有问题才害的我们失手打碎,便是要赔也该是一家一半才对。”
店家闻言却是不干了,忙咋咋呼呼道:“去你大爷的,我们做买卖的这东西想放哪便放哪,什么时候摔了旁人的东西反倒叫主人家赔钱的,大家伙儿说说哪有这样的理!”
“要不说这男人们最会算计,怨不得生不出孩子,还没那鸡狗有肚量!”
周围议论声再起,夏清宁却只是挡在江容恬身前隔绝众人的视线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被围困的几人中到底有人受不住围攻率先攀咬起来:“吴安!你究竟安的什么心,我们到底也算是你家人,你摆出这般看戏的模样可见你这人果真是个黑心肝的,怨不得被赶出吴家,你就是个孽障!”
夏清宁闻言没有愠怒倒是一惊,她与这吴家人接触也不过寥寥数面,眼前这些人也只是吴韵的夫侍却能在外对府中长女如此谩骂,原本只觉得这原主定然过的不如意,今日一见居然也只能算是管中窥豹。
这样想来吴安的名字还真是起对了,生前被家人磋磨,死后又被自己这样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鬼上了身,真是真是要永不安宁了……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打断了正在议论的众人,也打断了夏清宁的思绪,如今的她也没工夫再去想什么安不安宁的事,因为刚刚还被自己护在身后的人此刻手掌又高高扬起了。
第一下被打时男人还是懵的,等第二下再来时他已经反应过来紧紧抓住了对面人的手腕。
夏清宁皱眉上前,只是人还没到跟前,江容恬便又用另一只手扇了上去。
这次换夏清宁懵了,难不成这人也和自己一样被换了芯子?
又是几声巴掌声后周围几个男人才想起来去帮忙,只是刚伸手便被夏清宁挡住了。
“多人以上聚众伤人可是要坐牢的。”
几人这才不敢在上前,毕竟比起什么兄弟情,他们本身的名节才是大事。
等到江容恬冷静下来后才又有些局促的看向夏清宁,他刚刚失态了……
不过夏清宁却并没有看他,只是伸手从怀里拿了方帕子出来递给江容恬,转身给了掌柜一锭银子。
“先前进门时瞧了眼这边的价,这些应当刚好买下还有剩余。”
掌柜皱眉将钱接过,虽然心里不喜但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夏清宁视线扫过江容恬红肿的手,皱了下眉道:“怎么下那么重的手?”
原本的情形拐了个大弯,几人见眼下形势怎么看怎么对自己有利,又不禁想起吴安当年在家中的窝囊样,刚想挺直腰板,女人的声音便又在店里响起。
“下次用脚踹。”
众人怔愣间,夏清宁朝着几人睨了一眼过去:“这钱你们尽快攒齐了,到时带着歉礼去府上本官也好赏个薄面让你们进门道歉。”
忽然的变脸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须臾男人中一人才拔高了音量:“凭什么!”
夏清宁抱着手忽然笑道:“自然是因为如果你们不还,我便也方便直接从吴大人的俸禄里扣了,顺便扣些本官觉得不寒碜的歉礼钱。”
“你!”
看着指着自己鼻尖的手指,夏清宁没有出手挡开,只是淡然道:“再加一两。”
男人赶忙抽回了手,用眼神将夏清宁从头骂到脚后才愤愤打算离开。
“掌柜的,劳驾刚刚我家弟弟瞧了放在左手边的都包起来,一并送回府上。”
听着夏清宁财大气粗的发言,几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扯着衣摆便气鼓鼓的走了。
……
“对不起。”
江容恬还想再说,嘴边却被夏清宁用糕点堵住了。
“是该道歉,我刚刚也想动手来着,结果被你抢占先机,可惜,要不是两个人光天化日的太过明显,我也该上去踹上两脚!”
夏清宁说的十分慷慨激昂,但江容恬却忽然道:“为什么你好像并没有那么生气?”
见夏清宁有些木然,江容恬更加重了心里的疑虑,人总不会忽然性情大变,就算是再能忍耐的人,在面对过去一直没有克服过的事也同样还是会有抵触,但夏清宁却没有,她有的似乎更多是……不解?
这个想法出来连江容恬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为什么要生气?左右不过已经过去了的事,恨或爱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眼下要做的才是正当要紧的。”
虽然她回答了,但江容恬却知道她其实回避了某些真正重要的东西,不过她不愿多说他也就没再追问,只是摸了下发间的簪子,轻声笑道:“是我想窄了。”
每两日几人便上了门,夏清宁倒也没过多为难,只连本带利的将钱拿回来后便将人放走了,毕竟她的确不想和吴家人有什么过多的牵扯。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秋天,雨水少了后作物一年两收百姓们也能过个富足年,县衙里一直紧绷的弦也才终于松了松。
小县城里不过是些张家长李家短的小事,一年到头夏清宁别说没什么上堂的机会,有时就算是人已经踩在案边,等再回头时赵平也已经将麻烦解决了,那之后夏清宁也算是懂了为什么众人那么信服赵平的原因。
“赵大人真是人如其名。”
夏清宁坐在一边百无聊赖的看着下面搓麻将的人。
赵平连头都没扭,只专心看牌道:“大人又想出什么话来编排下官了?”
对于夏清宁的性格众人也早已经习以为常,当真总是嘻嘻哈哈没个正型,于是此刻也都是各做各的。
夏清宁用手支着脑袋道:“你听,这赵平不就是找平吗?找到平衡切实将事解决,小妹真是佩服。”
“碰。”
夏清宁的话并没有干扰赵平摸拍的动作,只是见她抬手时眉头紧锁,夏清宁才无奈道:“与其思考这张要不要留,不如将另外的整牌拆掉一张,赢面更大。”
这次夏清宁的声音才让周围人有所动作,有人登时不满道:“夏大人不是说不打吗?你这一出手我们还玩什么?”
那人的话登时便引来牌桌上另外两人同样的讨伐,夏清宁只得悻悻闭嘴保证没有下次了。
已经听夏清宁的话将牌拆开的赵平一边将头埋在麻将桌里,一边不经意的问道。
“你一个官家女,怎么连这种东西都会?而且还这么精通,和那些在屋里足不出户就爱鼓捣这种东西的男人一样”
夏清宁伸出手瑶瑶手指道:“当初为了活,什么下九流的地方没有我的影子,就这都不过小意思。”
不过夏清宁虽说是小意思但那表情明显不像是自谦的样子。
“那岂不是来钱很快?”
有人不禁心动道。
夏清宁摊手道:“诚如所见,这东西早已经荒废多年了。”
“为什么?”
“你算牌面,对面出老千,你哪能斗的过庄家,让你赔还是让你赚,全不过对面人今日的心情罢了。”
想起那些年辛苦讨生活,夏清宁倒是有些感慨。
众人先是安静了下,见夏清宁的确没什么后才又说起别的,而作为另一位当事人,吴韵本人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县衙了。
“最近倒是没怎么见过吴大人了。”
有人刚一出声,便有人忍不住接话道:“就吴大人家里那些个人,天天都能给吴大人唱上几出,要我也不出门。”
“要么说这男人还是不宜多,男人多了是非多,到时将家里搅的天翻地覆叫人笑话。”
随后的话聊的越来越不正经,直到有人问起夏清宁。
“夏大人家里别说主夫了,就连个夫侍都找不到,当真过得清汤寡水,夏大人怎么不想着娶上一房?”
那人话落夏清宁的脑海里便立刻出现江容恬清晰的模样,无奈叹道:“没遇上合适的,再说,再说。”
“那家里弟弟也准备遇到和心意的再嫁人不成?”
一人出声,夏清宁便感受到身边几道视线看向自己。
莫名烦躁了下后夏清宁随意道:“自然是看他心意。”
见人还要再说,夏清宁却有些不耐烦道:“说起来让你帮我找的人找好了吗?”
这次夏清宁出声赵平连牌都不打了,还是皱眉看过去道:“你认真的?”
“比真金还真。”
赵平低着头半响才道:“你知道挖河道要多少钱吗?”
夏清宁十分诚实的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应该是个不小的价。”
“我听说过你夏大人在黄沙里的政绩,也是因此才愿意听一听你说的,只是你要知道,这修河道和打井可是两回事,不止是造价,就是这河道修不好是要死人的。”
看着下面众人中半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看向自己,夏清宁才正色道:“怕就不做,那以后呢?以后宁江的子孙后代也要学各位不停的搬家吗?又或者说你们准备弃了这里换个城池?”
眼看着一群人越来越黑的脸,夏清宁抱着手比睨着她们道:“如今正是没汛期的时候,找上些人去拓宽河道也出不了什么事,钱由我出你们不过出些力气,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们不抓住还打算推出去?”
一听钱由她出,赵平的眼睛立刻便亮了,这些年来她不是没想过,只是这衙门里的钱的确没多少,如今这人财大气粗,倒还真是不失为一件难得的好事,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