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让岐鹤知道是我们做的,我们为何不直接让他以为是他自己做的?那他必然不会揭发。”秦厌说道。
“你是说,栽赃给岐鹤?”荀鹤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正是。”秦厌点点头,目光紧紧盯着荀鹤。
“你在开玩笑吗?岐鹤是傻瓜吗,怎么能听凭你随意摆布?”荀鹤气笑了,他手掌在桌面上重重敲了一下。
“大人你别急,我们继续听听秦老板的想法吧。”付行舟小心翼翼地开口。
“好,你说。”荀鹤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秦厌。
眉心深深的皱褶出卖了他心底的忧虑。
“岐鹤经常会找我要一些还没死的人类来……玩,嗯,玩死。每隔一段时间都是我替他处理这批人,所以我们只要把那孩子混在那批人里就好,岐鹤不会深究的。”秦厌眸光闪着不明意味的光芒,说道。
付行舟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秦厌的语气十分平静,平静的可怕。
付行舟深吸一口气,他们认识的时间甚至不够二十四个小时,他敏锐地发觉自己已经生出了依赖的情绪,这实在不妙。
“嗯……还算可信,那我便差人改掉那孩子的生死簿,你动作快些解决他母亲的事。”荀鹤语气有了松动,他点了点头。
“多谢了。”秦厌低声说道。
听着他们用平常的语调说着这些事,付行舟感到一阵阵揪心。
很多人的命运原来只是这般随意地被这群人捏在手中,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们甚至以此为乐,作为筹码去博取更多的利益。
付行舟沉浸在一种混合着愤怒和哀伤的情绪中,并没有注意到两个人已经停止了交谈。
“付行舟,怎么了?”秦厌的目光落在付行舟的身上,关切地问道。
“嗯?没有,我只是有点困。”付行舟摇摇头,垂下眼眸,淡淡地说。
秦厌的嘴唇翕动几下,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是了,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在在青天白日下生长,一个在黑暗角落里慢慢腐朽,解释了又能怎样?
“困的话,不如去隔壁休息一下。等我改好生死簿,再来找你们。”荀鹤建议道。
“也好。”秦厌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但是隔壁只有一张双人床,委屈二位将就一下吧。”荀鹤说道,他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多谢荀大人。”付行舟打了个呵欠,睡意渐渐涌上心头。
“嗯,走吧。”秦厌点点头,并没有等待荀鹤的带领便直接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隔壁房间。
这间房间的装饰简单温馨,看起来像一个普通的小宾馆。
秦厌在床边坐了下来,将袖子挽起了一截。
付行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秦厌的小臂上,他的肌肉线条紧实好看,如同雕塑作品一般流畅光滑。
顺着手臂线条再向下看,付行舟的目光落在了秦厌的指尖。
秦厌的右手中指上佩戴着一枚银色的戒指,很朴素的款式,甚至不怎么光亮。
“嗯?在看什么?”秦厌的双手向后撑在床上,整个躯体呈现舒展的姿势。
“你的戒指……所以你结婚了?”付行舟抿抿嘴,抬头望向秦厌。
对方正唇角弯弯地看着自己,头微微偏了一些,脸上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呃……”付行舟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吞咽的动作,这男人,身材倒是蛮好的。
“哦,你说这个啊。”秦厌举起右手,在眼前仔细端详着,“已婚人士一般是戴在左手无名指。我戴在右手中指,主要是为了招财。”
“啧,招财?有钱了然后娶老婆?”付行舟舔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唇,问道。
由于经常不喝水导致付行舟的嘴角有些开裂,这一个动作算是雪上加霜了,他痛得咧了咧嘴。
“嗯?你小子,十几岁的年纪,怎么天天情情爱爱的?这么关心我要不要娶老婆啊?”秦厌看着付行舟,忍不住笑道。
“嗯,关心大龄单身青年,没什么问题吧?”付行舟语气不太好,回怼道。
秦厌没说话,举起了手。
付行舟急忙踉踉跄跄向一旁跑,秦厌手臂上的肌肉看起来很有力,他可不想挨打。
“跑什么?”秦厌无奈地笑了,这孩子机灵过了头。
秦厌手自然地落在床沿,轻轻拍了拍,继续说道:“我是让你坐下来,歇一歇,已经累了这么久了。”
“唔。”付行舟点点头,乖乖地回到床边,在秦厌身边坐了下来。
“困吗?”秦厌转过头,轻声问道。
碎发下,他的目光闪烁着黑亮的光芒,带着几分深意。
“困死了。”付行舟翻了个白眼,整个人向后倒去。
身体挨到床的那一刻,付行舟喉咙里立刻发出舒服的哼鸣。
他的后脑勺在被子上蹭了蹭,这里的陈设看起来都很干净整洁,鼻间竟然有淡淡的花香。
“这是酒店标配了吧,地府竟然还有这种地方。”付行舟忍不住感叹道。
“我们应该感到庆幸,荀鹤这里的卧房是整个地府唯一正常的房间,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天堂了。”秦厌忍不住笑了。
地府里其他房间大多是阴暗而潮湿的,时不时还有毒虫毒草出没。
不久之后,付行舟便亲身体会到了这个房间被称为唯一“天堂”的原因。
“嗯,唉,今天真的累死了,我感觉四肢都不是自己了。”付行舟伸了个懒腰,整个人沉浸在舒适的感觉中。
秦厌侧着身子,看着舒展地躺在床上的少年。
付行舟上身的黑色衬衣并不长,伴随着他舒展双臂的动作,一截细腰毫无遮拦地露了出来。
那截腰虽然细得过分,但隐隐能看到肌肉的线条,还有那道竖着的肚脐。
秦厌再向下看去,啧,这校服裤子真丑,他忍不住吐槽道。
这学生制服都不如地府鬼差的工作服精致,在这件事上,秦厌不得不承认地府比人间人性化。
“嗯?你不睡吗?还是说你可以坐着睡着?”付行舟微微扬起了头,看向秦厌。
“睡。”秦厌淡淡地扔下了一句话。
“我先去洗个澡,你先睡吧。”秦厌又补上了一句,而后飞速起身进了房间里的小门。
听着水流声阵阵,付行舟撇撇嘴,这人,该不会是有什么洁癖吧?
“喂,大早上洗澡容易猝死!”付行舟踯躅着,还是冲那小房间大喊。
回应他的是更大的水流声。
付行舟翻了个白眼,好心当驴肝肺,猝死就猝死吧,反正他活着死了都能在鬼市干活。
这样想着,付行舟便掀起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接着滚了滚到了床的一侧,将一大半的空间留给了秦厌。
整张床只有这一张被子,他要尽早抢过来被子,不然等下可能会冻死。
躺了几秒后,付行舟再度起身,将一进门便脱掉的外套丢在了另一边床上——秦厌身体这么结实,盖个大衣应该就可以了吧?
这么想着,付行舟再次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安心地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神经长时间高度紧张,就算付行舟是铁打的也坚持不住了,他将被子蒙住脑袋,催眠自己快速入睡。
事实证明,即使看再多的恐怖片,在见到真正鬼怪的那一刻,还是给付行舟留下了阴影。
半梦半醒中,付行舟总觉得有面色灰白的人用阴冷的目光盯着自己,还有那些漂浮着的人影,低吼着的声音,晃动着的锁链和脚下摇摆不定的路。
他陷入梦魇……
此时秦厌站在水流中,水珠顺着他胸膛的肌肉缓缓滚落。
隔着水雾,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耳夹发红,眼睛微微眯起,呼吸有些急促。
“到底是怎么了?”他看着自己,不由自主地问道。
怎么看了一截腰便这般心神荡漾,这可不是个好征兆。
秦厌能感觉出自己对付行舟的关心有些过了头,他勉强说服自己把这一切归因到为了感谢付明理这件事情上。
但他内心深处深刻地知道,骗不了自己,身体上的反应正在无情地嘲笑自己。
“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还真是个废物。”秦厌下颌的线条紧绷着,他嘲讽地对镜中的人说道。
水流声继续,水汽弥漫在整个空间里。
大约十几分钟后,秦厌终于发觉自己在卫生间里面的时间太久了。
他重重合上开关,随手拉过一旁的白色浴巾快速擦拭自己的身体。
秦厌大约是知道自己的身材不错的,但他从未刻意在意并且关注这件事。这件事就如同每日喝水吃饭一般稀松平常。
他并没有健身的习惯,但多年的东奔西走始终让他拥有一个优于常人的体魄。
另外一个愿意,还有……他已经丧失了对食物的兴趣。即使是米其林大师烹调的菜肴,秦厌除了能精准判断出味道的层次,再不能有其他感受了。
秦厌想到了在卢阿妈小饭馆里付行舟吃面的样子,他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看起来真的很香,可惜他并不能直观地感受到。
秦厌收拾好一切,压下打呵欠的**,拉开了卫生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