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听这些晚上会做噩梦的。”秦厌并不想谈起这些,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付行舟感到无语,他翻了个白眼:“真没意思。”
付行舟从小跟着付明理看恐怖片,甚至在老家的村子里迷路的时候,独自一人在坟地睡了一晚上。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没有什么能够吓到自己了。
“这些不适合任何人了解,若是可以,我也不愿意了解这些。”秦厌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
“那我死了以后来这里是不是就能见识到了?”付行舟不罢休,继续问道。
“你若是穷凶恶极之人,那么你会见识到所有的。仁善之人是不会被允许看到这些的。”秦厌瞟了付行舟一眼,问道,“怎么?你难道不是个好人?”
付行舟顿了顿,自己那些小小的破坏学校纪律的行为,应当算不上穷凶极恶吧?
“我当然是个好人了,不像你,看着便像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付行舟没好气地反驳道。
“对,所以你以后最好离我远一点。”秦厌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
“不要,你说了我是你弟弟,而且你也答应了付明理要照顾我,你不能不管我。”付行舟撇撇嘴,拒绝了。
“没你这么不听话的弟弟。”秦厌含着笑,继续逗弄少年。
“那不行,我就跟着你,你不能不管我。”付行舟继续耍赖。
“走了。”秦厌懒得等待他的回答,加快了脚步。
他们此番要去的是阴司下设的掌录司,生死簿就在他们的手里。
掌录司在阴司正殿的西面,是一个三层楼的建筑,建筑周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紫色烟雾。
在进入掌录司区域的时候,门口两名身着甲胄的长发男子拦下了秦厌和付行舟。
付行舟有些好奇地看着两人,一路走来,地府里见到的人都是现代打扮,这两位怎么如此特殊。
“秦大人,您旁边的这位是?”其中一名男子挡在门前,声音威严。
“是我弟弟,我们二人要找荀鹤大人。”秦厌说道。
“若是秦大人的弟弟,那便在这里登记一下吧。”另一名男子捧过一本册子,递到了秦厌的手中。
秦厌的手指虚虚地悬在距离纸面几厘米的地方,轻轻挥动,写下了“秦舟”两个字。
“多谢秦大人配合,您二位请进。”二人恭敬地让开道路。
掌录司的大门应声打开。
付行舟跟在秦厌身后迈入了这所建筑。
整个掌录司大厅采用了挑高的方式,目测应该是通到了三楼顶。周围的三层楼中有着一个一个的小房间,门都紧紧闭着。
“我们去哪?”付行舟小声问道。
尽管他已经尽量控制音量了,但回声还是突兀地袭来。
“我们去三楼找岐鹤大人,他是掌录司司长。”秦厌说道,他带着付行舟走向了一侧的楼梯。
整个掌录司鸦雀无声,地上铺着暗红色的厚重地板。
这里一点都不像付行舟想象中的阴司,反而有几分中世纪古堡的意味。
“方才的门卫是宋朝就在这里任职的,他们不愿意再次进入轮回道,所以选择了留在这里。”秦厌察觉出气氛不太舒服,找了些话题试图让付行舟安心。
“宋朝!”付行舟惊讶道,“这都已经千年了,他们怎么甘心一直留在这里?”
“这是另一个故事了,有时间慢慢说给你听。”秦厌含笑道。
那是一个,美好的,不被当时的人们所接受的爱情故事。
他们一个是护国大将,一个是敌国元帅,在草长莺飞的时节里相遇了。
他们剑拔弩张,他们兵刃相见,不知名的情愫却也在那段年月里暗自生长,终究酿成了不可收拾的结局。
秦厌还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时候心底的触动,他从未体会过如此真挚热烈的、能燃烧掉一切的情感。
想到这里,秦厌眉眼弯了弯,这么多年来,他见证了太多故事,却始终没有开启自己的一段故事。
但无论如何,在付行舟的生命里,了解鬼市一定算是一段难忘的故事。
秦厌悄悄打量着身旁的少年,等一切都结束了,他……还会记得自己吗?
三楼到了,秦厌带着付行舟穿过长长的回字形走廊,来到了一扇厚重的黑色木门前。
门上并没有文字,反而画了一个接近圆形的图案。
秦厌屈起指节,轻轻地在门上扣了扣:“荀鹤大人。”
“进来吧。”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年纪不大。
“走吧。”秦厌拍了下付行舟的肩膀,推开了房门。
米白色的暖光充盈着整个室内,披着黑色长袍的长发男子坐在正对着房门的书桌后,眼中含笑看着来人。
一看到室内的画面,付行舟便感到由内而外的舒心,这里和地府的其他地方很不一样。
“秦老板,稀客啊。”荀鹤站起身,微笑着迎接来者。
“大人又拿我寻开心了。”秦厌也笑着回应道。
付行舟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氛围更像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在久别之后的又一次重逢。
“嗯?秦老板带来的小伙子是哪位啊?”荀鹤注意到了付行舟,微微偏头向他这边微笑。
“他是付明理的儿子。”秦厌简短的解释道。
这一句话,更加印证了秦厌与荀鹤关系匪浅。
得出荀鹤应该是朋友这个结论后,付行舟也微笑着回应对方。
“哦!”荀鹤似乎有些惊讶,但他的笑意更深了,“付行舟吗?当时他还是个在母亲怀里的小婴儿,如今竟长得这般俊朗。”
听了这话,付行舟看着荀鹤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探究,难道这位大人与自己有什么联系?
他觉得事情越发诡异起来了,很多隐秘的事情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早已埋下伏笔。
秦厌敏锐地察觉到付行舟的不安,急忙握住了他的手腕,轻轻捏了捏。
付行舟抬头看着秦厌的侧脸,对方脸上虽然依旧云淡风轻,但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安心感。
“哦,瞧我。”荀鹤注意到两人手下的小动作,立刻讪笑道,“不好意思啊行舟,不用害怕,我虽然在这么个恐怖的地方,但我一点都不吓人。”
付行舟被逗笑了,这位高官还真是平易近人,不似其他人的不苟言笑。
“是啊,认识了荀鹤,你在地府里横着走都没有关系。”秦厌看向付行舟,调笑道。
“真的吗?”付行舟眨眨眼,顺着两人的意思说了下去。
“哈哈,等下便让秦厌带你去正殿前的广场上横着走——秦厌那张脸可是整个地府女生们垂涎的对象。”荀鹤一边笑一边拍了拍秦厌的肩膀。
“真的吗?那秦老板有没有什么老板娘之类的?”付行舟好奇地问道。
十几岁的少年人对涉及到感情的事情总是仲满了热情。
“他啊……老板娘?”荀鹤眼神瞟着秦厌,住不住地笑,“秦厌缺的可不是老板娘……”
“喂!”秦厌急了,急忙去捂荀鹤的嘴。
付行舟没捕捉到荀鹤话里的意思,他好奇地问:“难道秦老板已经有老板娘了?”
荀鹤大声回应道:“没有,秦厌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老板娘的。”
他反手抓住秦厌的手腕,两边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
付行舟彻底懵了,他看着笑意盈盈的荀鹤,再看看染上薄怒的秦厌,搞不懂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三、二、一,一起放手。”荀鹤先让了步,警惕地说道。
秦厌勉强点了点头,三个数后,两人同时松开了手,又同时瞪了对方一眼。
付行舟看着两人如同孩子般的互动,不免觉得好笑,心中的紧张感减退了不少。
“行了啊,说正事了。”秦厌向后退了一步,警惕的说道。
秦厌的耳尖有些发红,付行舟盯着那处浅红琢磨了许久,心底的好奇只增不减。
“哟,说吧,来找我解决什么麻烦?”荀鹤撇了下嘴,问道。
付行舟在一边忍不住笑了,看来秦厌经常给荀鹤制造麻烦。
“小问题,有个小孩子想给他妈妈购买时间。”秦厌没拐弯子,直接说道。
“嗬,我听听,买谁的时间?”荀鹤眉头皱了皱,问道。
“他自己的。”秦厌干脆地回答。
“还真是个孝顺的孩子。”荀鹤眉间的褶皱并没有舒展开来,他长叹了一声,感慨道,“不过这点小事你也不需要来找我吧?”
秦厌继续说道:“大人莫急,待我慢慢说。这孩子刚刚死于意外,剩余的阳寿原本要耗尽的,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
秦厌话还没有说完,荀鹤立刻摆摆手:“现在真的不好做,你也知道岐鹤那家伙,我们两个在竞争下一任判官的职务。
“你若是早些时候来也好,我能通融通融搞些小动作。现在岐鹤还有他的那帮狗腿子成日里盯着我,我是万万不敢搞那些小动作。”
秦厌脸上的表情未变,似乎早有把握。
他掀起嘴角,轻轻一笑:“别急啊荀鹤大人,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哦?秦老板请讲,荀某洗耳恭听。”荀鹤眼睛弯了弯,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