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相忘，就相濡以沫 第28章 重聚

南山昏昏沉沉中，听到了很多人的声音。

“她的肩骨裂了，百日内需要静养，不能再与人动手。”好像是岁岁的声音，是他们从西域回来了吗？

“南山武力不弱，能伤她至此，对方身手不容小觑。”似乎是西风师兄的声音。“她外伤过重，内力也有损，确实需得好好调养一番了。”

“她问我借了两颗夜明珠，只说夜里出去探查探查，回来就说还不上了，然后就这样了。我去紫叶阁请医师，你和玉梅不是就赶过来了。其他的事我也不知道了。”似乎是白甑祈在向人解释，南山听着听着不知何时又失去意识，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发现室内点着灯，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从光线来判断，似乎是快傍晚的时候了。头顶是一个白色帐子，上面竟有小小破洞。这样夏天还能挡住蚊子吗？南山脑海中划过的第一个念头竟是这个。

南山想坐起来，才发现稍微一动，肩膀剧痛，那侧手也不太好使力，其实浑身的皮肉也很痛，应该是砸在那墙上受的钝伤。南山长这么大，小伤虽然不断，受这么大的伤倒还是头一次。

竟然起床都费劲了。

南山正试图侧过来，看是不是容易发现一个坐起来不痛的姿势，却发现床头趴着一个人，是流云，他坐在地上，一个手放在床边，头就靠在那只手上。

南山一看见流云，心想：“这下完蛋了，这小子肯定要啰嗦半天。为什么不等和他会合再行动，在这西南州府一举一动都必须小心；然后就开始一本正经，说这是为了他受伤了，他又是大恩难保。”南山几乎都能想象出流云的整个情态，甚至最后拱手行礼的姿势。

想到这里，南山不仅浑身都痛，连头都大了起来。要不还是装睡吧，可是本来就是被憋醒的呀，她可以等，有些事不能等啊！

于是思考了几个来回，南山用那只好用的手，一巴掌拍在流云肩上，“不许数落我，扶我起来。”

可怜流云有两日没睡好了，趴在这床前刚昏昏睡去，就被一巴掌拍醒了，晕晕乎乎的，脑子还没上线，就听到床上那个气呼呼地说：“不许数落我。”这都哪跟哪啊！

流云好脾气地起身，去床上扶南山。他轻手轻脚的跪着爬上床去，俯下身去，和南山平行呈平行姿势，一只手从南山背后穿过，另一只手扶住她没受伤的那侧肩膀，慢慢将她扶起来。

借着昏暗的灯光，流云发现南山的脸色有点红，“弄疼你了吗？”

南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自己像是个小孩似的，被流云抱起来，心上有些说不出的意味，还理不清，脸却发烫，不用照铜镜，南山都知道自己脸应该是涨红了，竟然有些害羞了。

但是，南山是谁，哪能被流云看出来害羞了。“你磨磨唧唧的，我这不是憋得受不了了嘛！你快出去，本女侠要如厕。”

南山伤在上半身，坐起来后就无须相帮了，所以她立刻神气起来，催流云出去。

流云听南山说得如此直白，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自然无暇再探究南山脸红的原因了，结结巴巴说了声：“呃，我……这就出去……”转头就走了。

须臾，南山用那只未受伤的手开了门，发现流云正靠在二楼的栏杆处虚眼看向她房间的方向。南山转身，费力地合上房门，流云这次学乖了，并没有迎上来，只是站在原地等她，心道“这侠女可不好惹。”

南山笨拙地靠着一只手，把房门关好，走到流云身旁。

南山问道：“岁岁和西风师兄，是不是回来了？我好像在睡觉的时候，有听到他们的声音。”

流云点点头，“他们查到了，在南漳山上绞杀镇山白虎的是西域鼎鼎有名的金丝会”。

南山一边听着流云说话，一边看了一圈周围，流云心知南山其意，轻声补充道：“放心，这座小旅馆已经被白兄包了下来，四周照应都是自己人，整个旅馆中已没有外人了。”

南山又看向流云，没接话。

流云似是知道南山心意，轻笑接着说：“白兄对我们一片赤诚，我本无意将其卷入，故一开始没有告诉他我中毒实情。今次你在西南州府中招，此行越发凶险，我不能让白兄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误入险境，所以已经将我中毒以来种种危险告知白兄。”

“这‘没出息’没吓得赶紧回岭南吗？”南山打趣道，这位白大少爷白甑祈向来是被保护得好好的，未经历过这等血腥厮杀的大场面。其实，不用说他了，除了这次被这背后之人捏断了肩骨，南山至今又何曾遇到过如此生死一线的场景呢。

流云先是摇摇头，“你知道白兄不是这种人”，随即说话时却忍不住带了些笑意，“你记得我之前去找苏小姐了，后来从紫叶阁听说你受伤的消息，我和苏小姐急忙赶到这里，所以现在苏小姐也在这小旅馆内，所以白兄更不会离开了。”

南山也笑起来，随即又想到了正事上，“你说的这个金丝会，‘金丝’这名称和他们的武器有关吗？”南山追问道。

流云看向南山，点点头，回道：“金丝会得名就是源自他们用的武器，据说会中按照等级高低，共有八位长老，分别用一根金丝到八根金丝，这种武器的具体样貌不得而知，因为长老不常出现，会中底层则使用普通弯刀，就是在南漳山上群攻白虎的人所使用的。”

南山思索道：“武林一向以九为尊，在这八位长老之上，是否还有人使用九根金丝？”

流云颔首，“确如你所料，这金丝会以曦香神女为尊，这神女所使用的正是九根金丝。”

“所以这金丝会中武功最高的，应该是用九根金丝的神女？”南山问道。

流云点点头，看向南山。

南山伸出那只好手，抱着头微曲腰道：“那咱们快点逃吧！我在西南州府遇到了使八根金丝的长老，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随即南山又站直，“开个玩笑，我觉得我们之前可能想错了方向，这‘八丝长老’虽然强悍，我肯定是打不过，但是西风师兄未必不能一战。我觉得能一掌击毙了悟大师，未必是对方功力过高，很可能是乱其心神后的偷袭。就像这‘八丝长老’武功虽高，我不是也逃出来了吗？”

哈哈哈，“八丝长老”，南山起得名还挺顺口，流云看着南山搁那自己一唱一和的，感到她有几分宽慰自己的意思。

“所以杀了了悟大师的，到底是八丝长老还是九丝神女呢？”南山自己嘀咕起来。她又给对方起了个新绰号。

“说说你那天探查西南州府的发现吧！”流云看向南山，目前对对方的了解还是太少。

南山收起了嘻嘻哈哈，正色道：“我本想去探探这州府是何等人，这般傲气，连‘不争气’都不放在眼里，若是真性情之人倒是很值得结交。只怕他是内中有鬼，不敢出来迎接。”

南山頓了一顿，冷笑一声：“结果，还真是后一种情况。”

南山的神色有一丝转瞬即逝的失望，接着说：“这八丝长老在州府卧房觉察到了我，一路追我到外院。他恐怕也是要睡下了，并没有做任何伪装，一眼便见绿瞳异域面容。他本来要杀我，我大喊流云已经解毒了，我知道流云在哪里，乱他心神。后来府中有人寻来了，我便趁乱逃出来了。”

流云看着南山，知道此行险恶，从她身上的伤就能看出，命悬一线，恐怕不如她轻描淡写所说这般轻松。流云知道南山最怕听一些“冠冕堂皇”之语，无论是感谢或是提醒，纵然是出于自己本心，所以流云克制住自己，也只关注着南山此行所获。

流云听完，分析道：“看来这位八丝长老和我中毒一定是有直接联系的。你说他在宵禁后出现在州府卧房，他一个外邦人士，并不熟悉政务，这西南州府统领西南边境一切大小事宜，政务颇多，若是他想要假扮州府，只怕是靠依仗这刘主簿在背后出谋划策，才能勉强应付过去。难怪白兄带着李熊求见，他们直接闭门不见。”

南山想到一事，“你说这真的西南州府，会不会还在这府中？”

流云沉吟片刻，认同地点点头道：“我们还不知道这金丝会一面对我下毒，一面顶替这西南州府所谓何事？但是不管如何，他们还是在暗中行事，想必暂时还不想或不便将局势搞得太明显，他们还不想出现在明面上。这西南州府又是重镇，三年一次赴京述职且不说，若是这西南边境有任何风吹草动，朝廷一旦派下直属官吏来指挥或是巡视，这西南州府也是必须要接待的，不可能如白兄一样，随随便便被敷衍过去。所以，他们一定还捏着西南州府的命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南山听完想到一事，这西南边境南邻月嗣，西近吐蕃，驻边大军在钦州城郊，离这西南州府也就半日脚程，这八丝长老假扮州府，恐怕意指西南。

她想到此处，问流云道：“你觉得，这金丝会假扮州府，是针对你，还是意图西南？”

流云听罢，也眉头紧蹙，轻叹一口气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我中毒并不久，假扮州府需要长久谋划，这刘主簿去捉拿我，只是顺手之事，他们所图恐怕更大。”

流云想到此处，只是轻轻摇头道：“只是我始终想不通，我和他们所图有何联系，值得特意花精力对付我，而且还如此看重必须我中毒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