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电脑前汇总客户数据,周怀辛突然接到内线电话。
“这里有份文件有问题,过来看一下。”
不等他回复,内线马上挂断。
查看了一下,是陈有维的座机号码。
他立刻起身,快步赶去技术组。
“什么问题?”周怀辛问。
在陈有维的桌面上,正摆着一份文件。
陈有维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手指快速翻文件,最后停在中间的几页。
“这里的企标限值不对。”
周怀辛探身去拿文件,手指小心地压在中间页面。
仔细看了看夹在中间的企业标准,又翻看了合同上写的要求,不解地问:“这都是根据客户要求来的,又什么问题?”
看他没有意识到,陈有维指着电脑上打开的标准,说:“企业标准中的限值,没有达到国家标准的最低要求。有害元素铅的限值太大了,比国家标准还高。”
本来一脸懵的周怀辛,脑子轰得一下,一片空白。
啊!是有这种要求,他一下子想起来了。
之前听肖经理说过,客户自行制定的企业标准,里面的限值一般要严于响应的国标,但也有例外。
之前遇到的案例,当时庆幸报告没有发出去,他赶在最后一刻修改了报告。
但现在……
脑子里一下涌出好多问题,每一个问题后面都紧跟着解决办法。
眼下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报告已经发了吗?”周怀辛问。
没发的话还有补救的机会。
陈有维没有回答他,拿起座机拨了几个号码。
他则低头继续翻看客户的企标。
没有备案号,没有公示平台的水印。
这是很糟糕的两个信号。意味着客户的企业标准,既没有向政府备案过,也没有进行在相关平台公示过。
“报告已经发了。”陈有维挂了电话后对他说,“报告组的珍妮说昨天销售一直在催,所以就直接发了。”
“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释?”他问。
陈有维坐着,仰头看着他:“这种问题应该在前端就避免,拜托你认真仔细点。”
又是这种话!又是这种语气!
陈有维明明才来了几个月,这种讨人厌的语气和说辞怎么学那么快。
周怀辛憋了一肚子火,嘴巴抿成直线,努力吞咽了口水,轻轻啧了一下,说:“抱歉。是我疏忽了。”
顾不上管他的态度是故意,还是无意。
周怀辛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手中的file,而不是他和他都很糟糕的情绪。
陈有维一下扯过他手中的file,封皮上的弯钩猛地刮过皮肤,留下一道深红的印子。
“肖经理,请问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意识到陈有维要去找肖经理,周怀辛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陈有维弯着身子,向肖经理解释来龙去脉。
问题虽然一点没解决,周怀辛却莫名的放下了心。
一般这种问题到了肖经理这边,就不是他们私下打电话沟通能解决的了。
站在后面的他暂时无用,便生出其他的心思。
自从上周末和陈有维吵了一架,已经过去三天,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过。奇怪的是,虽然两个人吵了一架,但陈有维每天早晚还是会做他的饭。
他人生怎么就这么不顺呢?
黄泽明那边好不容易恢复正常,今天早上还在门口遇到了,两人有说有笑的进公司。
刚过了半天,就发生这种事。
哎!流年不利。
“这种不合格的报告,报告组直接发了?”肖经理惊呼,马上给珍妮打电话。
珍妮过来,解释是昨天销售组一直在催,所以就发了。
“是我催的。”周怀辛解释到。
昨天确实是他催促珍妮,这个黑锅不能让珍妮来背。
“那也不行!”肖经理皱着眉头,平静地看向珍妮,等待她的回复。
“这是你负责的客户吗?”肖经理问他。
“不是,”周怀辛解释,“是ceci的客户,是我帮她下的订单。”
“ceci的电话……”肖经理拿起话筒,停顿一下,等着。
“……5503。”周怀辛接上回复。
很快,ceci赶了过来。
周怀辛简单给她讲了一遍。
“这是客户的新品,企标也是新制定的吧。我跟客户沟通一下。”ceci马上去打电话。
“审核组也是,一点没看出来。”肖经理将审核同事也喊了过来,狠狠将众人教训了一顿。
“客户同意我们修改报告,我现在去提交申请。”打完电话的ceci赶过来,迅速拿走file去修改。
周怀辛回到工位,只觉身心俱疲,汇总一半的客户数据也没心思做下去。
Ceci已经在忙着修改报告的事,现在问题也跟他没关系了。
梅梅看到周怀辛一脸失落,掏出两颗糖默默放在他旁边。
一直低头的周怀辛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梅梅吓得蹦起来。
“组长,你怎么了?不要灰心丧气,还会有下次的。”
这算什么安慰?还有下次他就去跳楼。
他求助地看向梅梅:“我想搬家。有没有便宜的房子?介绍给我。”
“前段时间不是刚搬家,怎么又搬家?”
“我受不了了!”
在家要忍受陈有维的脸色,到公司还要继续忍受他的阴阳怪气。
周怀辛自认不是没心没肺的人,还可以厚脸皮的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无法让陈有维滚蛋,自己主动滚蛋总可以吧。
还有他的青梅竹马,珊珊,昨天就搬到对面。这两天的早晚饭都是三个人一起吃的,跟不熟悉的人坐在一起吃饭,他吃得没鼻子没眼。
走!他走!他滚蛋总行了吧!
“我住的地方应该是有空的房子,回去我拍照发你。”梅梅说。
“好的,谢谢。”
“怎么了?怎么又在找房子?”
从外面回来的黄泽明停下来。
“辛哥又在找房子。”梅梅说完,迅速爬回到工位。
这个梅梅,怎么对黄泽明这么畏惧,对他就没大没小。
“现在住的房子有点问题。”周怀辛说。
“很着急吗?”黄泽明问。
嗯,当然是越快越好,陈有维那边手机上说一声也可以吧。
“我家有空的卧室,而且下周到月末我要去外地培训。你可以来住我家。”
黄泽明热情地邀请周怀辛。
“可以吗?”
“嗯,可以的。”
这样也不错。周怀辛将搬家的计划思考一遍。
黄泽明外出培训的事情他早就听说了,要外出培训一个月。
先暂住在黄泽明家一段时间,趁机再找房子,这次一定不要与人合租了,破事太多。
想了一遍,觉得可行,马上跑到黄泽明作为旁,问他什么时候外出培训。
“这周五就走。”
黄泽明从包中取出备用钥匙,轻轻放到周怀辛的手心。
“不要太想我。”
“好,主管也要注意身体。”
周怀辛讪讪地抽回手。
看来还是等他走之后在搬吧,这几天也可以先看看别的房子。
下班路过小区的招租牌,周怀辛停下来看了看。
继续住在这里应该是不行了。
而且这个小区的房子很贵。
他瞅了几眼,抬脚就要离开。
“租客!”
路过的珊珊认出了他。
“你好。”
“你在看房子?”珊珊问。
“随便看看。”
“不会是因为我吧?你真得不用搬走。”珊珊急忙解释。
“不是,不是……”周怀辛急忙摆手,“……是我不习惯和人合租。”
两人边走边聊。
“你是他的大学同学?我怎么没见过你?”珊珊惊呼。
“我也没见过你。只听说过你!你们是一起去留学的是吧?”
……
珊珊吐糟,最近因为工作,导致自己不能回家住,找短租费事费力太麻烦。这才想到要借助陈有维家。
她几次找陈有维,都被搪塞过去。
她差点直接提着行李箱直接上门了。
东西南北瞎聊了一阵,珊珊说起陈有维高中的故事。
“他那时候长的又高又壮,像只狗熊。我们都叫他狗熊。”
“大学里的他也是,我们都叫他墙哥,因为长的像一堵墙。”
……
“……我们班的女生他都追过,没有放过一个……”
“也包括你吗?”
“……差点,要不是我们太熟了,我也差点惨遭毒手。”
“哦!”
陈有维突然打开门,来回看站在楼道里聊天的两人。
“聊完了吗?”
“没有,进去继续聊。”珊珊推开陈有维,拉着周怀辛走进去。
“好,快让开。”周怀辛高兴地说。
陈有维张了张嘴,无语地帮他们关上了门。
他本来想等周怀辛回来,解释下白天的事情。
是他口不择言了,但这也不能全怪他。
一大早看到周怀辛和黄泽明有说有笑的一起进来,亲昵的模样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呢。
同事有这样的吗?
明明周怀辛早上吃他做的早饭吃的还挺欢,下一秒就能和别人勾肩搭背,真是个多面派。
客厅里,周怀辛已经和珊珊坐在沙发上,继续吐槽陈有维的糗事。
“喂,够了。”陈有维本意只是想阻止珊珊。
没想到两人听到后,反而大笑:“喂,够了。像不像只熊?哈哈。”
陈有维捂着脸,远远地坐在餐桌旁。
“大熊,有没有饭?我饿了。”珊珊冲他喊到。
“没有,饿死你算了。”陈有维嫌弃到。
“我不信,”珊珊站起来就冲到厨房,“这不是饭。喂,租客,过来吃饭。”
这是他特意做的,可不是给这女人吃的。
陈有维要阻止,两人已经七手八脚地将饭摆出来,“一起吃,不要客气。”
“谁客气了,”他拿起碗筷,“你们洗碗。”
珊珊和周怀辛异口同声:“好!”
翌日,周怀辛正在往包里装资料。
等下要和黄泽明一起去拜访大客户,资料需要提前准备好。
“好了吗?”黄泽明走过来,“礼物我来拿吧。”
嗯。
周怀辛一手提着电脑包,一手将礼物递给他。
黄泽明这周五要去外地,培训一个月,这个大客户很长时间没去拜访了,得趁着离开前好好拜访一下。
黄泽明是负责人,周怀辛只负责客户日常送检工作。
按组别说起来,这个大客户应该是三组的人负责。
但是三组的负责人英姐最近休产假,一组的又太忙,只好交接了部分客户给周怀辛。这也是他最近很忙的原因。
黄泽明开车载他过去,很快到客户公司。
现在是上午,上班人潮已经散去,城市的CBD只有高楼大厦。
坐在会议室的周怀辛,看着黄泽明与对方侃侃而谈,一副成功人士的做派。
其实黄泽明很不错,一度是他的榜样。
人常说高富帅,他占了两个,虽不是富二代,但他能力卓越,晋升很快,外貌也是温文儒雅。
很多大客户的对接人员就是冲着他去的。
如果自己像他一样有能力,说不定早就成家立业,也不是到现在都孤家寡人。
从会议室出来,黄泽明去洗手间,他站靠在墙边等着。
“失火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
空气中弥漫皮革烧焦的味道,黑色烟雾从洗手间那边飘过来。
黄主管还在洗手间!
想到此,周怀辛马上朝洗手间冲去。
“黄主管!”
“不要去,是电路着火,过去很危险。”
周围的人拉住他。
“快去关掉总闸!”人群中有人在喊。
通向洗手间的走廊上方,噼里啪啦还在冒火花。洗手间里面只能看到黄泽明,他在不断后退。
透过烟雾和火光,周怀辛看到黄泽明的身影:“黄主管!”
大声朝他喊,挥手告诉他自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