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鸣 第3章 灯下黑

听了云薇的话，众人顿时更生怜悯之心，江芷兰将手合在云薇手心上，“你放心，即便你不入潇湘，我也认你这妹妹了，今后谁若是叫你不痛快，便是找我的麻烦，潇湘派的麻烦！”

吴瑛道：“你这丫头，竟是做起潇湘派的主了。”

众人皆笑，气氛一时缓和起来，大家谈笑间用起膳来。

云薇端着闺秀的样子听众人闲谈，心下却不由嘲讽，所幸她猜对了，潇湘派掌门突然登门，是来试探她的。

至于那提起的奇门遁甲之术，她心下回转，想起一个差点被她遗忘的人。

凌威烨道：“夫人昨日与我提起，金陵城的秦府前些日子递来了府上大小姐的生辰请帖，咱们与金陵城年久不来往，还是秦大学士礼数周到，将这请帖递来了淮安城。”

凌威烨的续弦夫人孙缈儿附和道：“是啊，我也应带着咱们山庄的女眷准备好厚礼，好登门为秦小姐祝贺。只是不知卓儿……”

凌卓面冷如霜，只草草说了句“我用好了”便丢下一桌人拂袖而去。

凌威烨面色尴尬，却也不敢发怒，一旁的孙缈儿拂袖掩面，“是我不该提起金陵的，只是念及我也算他半个母亲……”

凌威烨正要安抚孙缈儿的手顿了下来，“这些不提也罢！叫众人见笑了。”

吴瑛附和着打起了哈哈便也将此间插曲掀过，云薇看着这出好戏，慢条斯理地继续用起膳来。

做戏便要做全套，离席后，云薇便借了山庄上的厨房，用今晨在淮安城购置好的补药做好了海参汤。先给曲清越送去后，又问了府上的侍女，一路向凌卓的院子走去。

凌卓的院子在山庄中西南角，算是偏僻，但这院子曲径通幽，静谧中还能听闻鸟鸣声，想起曲清越说起的“我师兄喜静，最烦别人吵闹”便停住了欲敲门的动作，寻了屋前的石凳，准备等他出来。

一连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出来，云薇正腹诽他难道不上茅房的吗，屋门便开了。

许是刚沐了浴，凌卓只薄薄批了件中衣，浅白的布料下透出常年练武的硬朗肌肉，四肢瞧着也是匀称有力。

凌卓眨了眨泛起水汽的眼睑，罕见地脸上泛起红晕。

“砰”的一声，门又再次关上。

云薇不禁被这一连串的动作逗笑，等她笑够了，凌卓已穿戴整齐，疑惑道：“卫姑娘来寻我？”

云薇道：“一路从阳朔奔波，劳凌公子和曲公子护送辛苦，我便熬了这海参汤，”说完怕凌卓不肯领情，又忙补充，“曲公子的已经给他送去了，这份是公子你的。”

凌卓看了一眼，拒绝的话已然出口，“已是临近就寝，我不便用食，还是多谢卫姑娘了。”

云薇见他依旧是拒人千里的摸样，道：“凌公子是怕我在里面加料？”说罢便自己端起碗一口气喝下了大半。

这回倒是凌卓愣住了，又想起上次云薇被他吓哭的兔子摸样，不禁莞尔，“云姑娘看起来已经恢复了许多。”

云薇道：“凌公子既救了我，我也只是就事论事，并未掺杂其他的个人情绪，若是今日事叫公子困扰了，还请公子见谅。”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云薇离去的身影，凌卓才想起刚刚其实是想问她为何不敲门的，瞥见石凳上她兴起用落叶摆的鸟雀形状，许是在门口等了许久，不由自问自了起来。

是他……感到困扰了吗……？

云薇回屋等了一会，终于等到夜深人静，决定到凌威烨的书房探探，想必《医典》应是在那。更何况……，云薇拿起此前从荷包中取出藏着的纸条，上面也赫然写着“去典阁”。

云薇不知从那女子撞到她离开，再到江芷兰把荷包递给她之间有没有经过他人之手，若是没有，应是天枢给她递的消息。宫主多年来不问世事，专心修炼“魔功”，可近几年来却迟迟进入不到第九次层心法，想必也是打起了《医典》的主意。

云薇趁着夜色，一路避开巡逻的弟子，向东摸黑进入了“典阁”。如她料想一般，凌威烨此时并不在，只是并未见到典阁门口守卫的弟子，她心下有些奇怪，但时间紧迫，她擦亮了火折子，接着光亮在“典阁”里找了起来。

“典阁”比她想相中的还要大上许多，照这样找下去，怕是运气不够的话，想必还要跑个好几趟。可她也并不能日日闯入无端打草惊蛇，草草找了几圈，心下怕是这“典阁”还另藏玄机。

在身侧的墙壁摸了几把，皆是光滑均匀，并不像是有暗门的样子，云薇想着今日怕是白来了，还得先搞清楚这地方的玄机，再来不迟。

正当她熄灭火折子，要退出去的功夫，突然听到了从外渐渐传来的说话声。

是凌威烨来了！

来不及多想，此处多宽阔视野开朗，云薇暗自骂自己此行鲁莽，却被一双手拉了过去。

“凌庄主说，凌少主与曲公子捡到了灭门现场的暗器？”是吴瑛的声音。

云薇此刻被陌生的气息环绕，那刚刚伸出的手把她扯进了两道暗门之中，原是暗门在此，虽说获得了意外之喜，不知身份的人也算帮了自己一把，她却心下愠怒，原因无他，只因这两门之间的空隙是在太窄，堪堪挤进两人。

而身后的身躯结实，显然是个常年习武的男子。

而云薇此刻的姿势可以说是蜷缩在男子怀里，云薇成年后便从未与男子如此亲近过，更逞论陌生人，凭着多年习武的本能，云薇一个右肘击向男子的胸膛。

只听男子闷哼一声，比起被撞痛了，却更像是在享受般地呻｜吟，“姑娘好武功。”

云薇没想到竟是个趁着机会占她便宜的登徒子，“你最好别乱动手动脚，小心我大喊一声，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身后的男子轻笑道：“姑娘可不会，若是惊动了外头的人，你我都跑不掉，还是说，你想和我一起被关起来？”

没想到这登徒子不仅不要脸还牙尖嘴利，云薇正想着给他用点什么毒的时候，那男子仿佛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提醒道：“我可是方才救了姑娘，姑娘可莫要恩将仇报呀。”

外面传来二人的交谈声，云薇也不想错过这难得的偷听机会，便屏息聆听起来。

凌威烨道：“没错，我见这袖镖造型奇特，显然不是一般人所有。”

吴瑛问道：“可能确认到是何人所有？”

凌威烨摇摇头，“老夫也不是很确定，先前江湖上从未见过如此暗器，但结合卓儿所诉，现场尸｜体无一不是惨死，皆是一击毙命，我便有了些许猜想。”

吴瑛惊道：“难道是……”

凌威烨道：“听闻那逐月宫宫主旗下，有五大护法，逐月宫流入中原多年，几大护法也皆与各大派交过手或是私下露过脸，而近几年来，听闻新增了第六名护法，不知男女，而那人便是精通各类暗器。”

吴瑛道：“这枚袖镖小巧精致，看着倒像是女子所有。难道这第六名护法，是名女子？”

凌威烨道：“我也有此猜想，但此案，定是与魔教脱不了干系。”

吴瑛道：“那此案非同小可，你我需尽快修书，通知各大门派世家，仔细追查此案，我…”

“不好了庄主！有外人闯入了山庄！”

一名弟子慌张跑来禀告道。

“可抓到了？”凌威烨见此间并不是密谈的好时机，只得致歉，“是我御下不严，教外人有了可乘之机，吴掌门怕是先得会潇湘派先办我们刚说的事了。”

二人说话的声音渐远，外间的烛火也灭了。

云薇听着没了动静，想必是身边这位搞的调虎离山之计，不由好奇起来这位的真面目。便匆忙回过身来，只是当她回身之际，那男子也松开了云薇并向前一步。

一瞬间四目相对，呼吸相接。

二人皆是一愣。

屋内已无灯火，云薇的面容在唯一的月光下显得朦胧不真切，但挺翘的鼻梁，微红的秀口，无一彰显着这是个美人。

而那男子的面容，比一般女子的肌肤都要白上几分，五官艳丽却又不失男子气概，尤其剑眉下一双桃花眼，云薇望进去，便仿佛陷了进去。

男子做了辑道：“此番情急，多有失礼之处，下次若是见了面，季某当赔礼道歉，”便潇洒跃上了窗，回头笑道：“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