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之谋臣 第26章 大雪梦碎

连日大雪堆积在松树枝上，翠白相融，暖阁内袅袅香烟升起，黄铜香炉外环雕着百花争艳图，透过半支的窗，关月娘眸光随着思绪飘远。

“夫人”

仆婢掺杂惊喜的声音从堂外传来，脚步急促，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急报。

关月娘将望向窗外的目光收回，琥珀色的眸子微垂，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小腹，只是淡淡的开口“何事如此？”

“夫人”原是关月娘陪嫁的婢女，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家夫人，却仍旧跪下行礼“将军回来了”

关月娘眉头微蹙，心下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却还是站起身，眸光望向那层叠的回廊。

“月娘”来人面冠如玉，目若朗星，一身雪白的铠甲，手中提了一品阁的糕点“我回来了。”

“士信”关月娘上前几步，剪水双眸情意满续，眼眶渐渐泛红，却停在罗成的面前，眸子上下扫视着“不曾受伤罢？”

“不曾”罗成轻声笑了，将糕点给婢女拿下去，缓缓的执起了关月娘的手，放在唇边轻吻，随后覆着女人白皙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你郎君是何人，神枪太保，玉面阎君。又岂会受挫于泛泛之辈。”

堂中只余他夫妻二人，香炉袅袅飘香，庭院中传来一声响，原是松枝不堪受，雪压枝断，翠绿点地，树枝光秃。

“士信，你平安归来便好”关月娘轻抚着罗成俊郎的面庞，眸中含着的泪终是不忍地滑落，琥珀色的眸中多了一分血色“士信？！”

“莫担忧，月娘”罗成轻缓的捧着心爱之人的脸庞，俯身将泪珠吻去，胸膛之中冉冉流出温热的血，模糊了关月娘的视线“莫担忧，月娘，是梦，我会平安归来的。”

“士信？你怎么样”关月娘急忙扯了帕子想要捂住罗成胸膛前的伤口，可温热的血液还是止不住的流出，从胸膛，从臂膀，从脸上，从口中。

“来人——去请郎中来——”

关月娘的头开始莫名的阵痛起来，牟足了劲却发不出声音，像是独她一个人的哑剧。

“月娘，莫要流泪。”

似是从她心中抽离了什么，时间在此刻凝固又瞬间流逝，手帕轻轻的落地，关月娘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般骤然的回头，哪里是松枝断落，分明是斜斜插在雪中的五钩神飞枪。

“来人——”

女人声音喑哑，猛地坐起，月牙白的寝衣因为汗水黏在身上勾勒出女人玲珑体态，额前的碎发贴在额上，琥珀色的眸子在夜里亮的惊人。

白烛点亮散发出微弱的光，随后盏盏烛火，室内通明。

“夫人，可是魇着了？”守夜的仆婢正是随关月娘陪嫁而来的关嬅“当初老夫人怀您时也是如这般夜夜睡不安稳”

关嬅用温水拧了帕子，半跪在床前，轻轻的擦拭着关月娘的脸庞，一滴泪滴落在她手上。

“我梦到士信了。”关月娘目光落在她自己的佩剑上，心中有想法开始滋生“前线还是没有士信的信件吗。”

“许是战事吃紧，将军没有时间，也或许是将要凯旋，将军就未曾写信”关嬅为其擦脸的手微微一顿，眸中划过一丝哀叹“没有信件便是最好的消息。夫人，早些休息吧，婢子在外阁守着，您唤一声，婢子便来了。”

盏盏灯灭，又重归于寂静。

与此同时，潼关内灯火通明。

“三娘！”少帅帐帘被李世民掀起，只见李世民一身风尘，想必也是刚被李渊解除软禁便彻夜策马而至“如今战况如何？”

“紫金关失守，罗成身死。刘黑闼入驻紫金关向我军逼近”李照宸抬头看见自己二哥，情绪似乎有一瞬间崩溃，但还是稳着说出了现况“□□王协定破关，无有主将，但有云梯。我自觉是三才阵的变法，还未能破阵。”

“什么？士信他……”李世民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眸光紧盯着李照宸“他……”

“李元吉逼他立下军令状三日生擒刘黑闼，不成，挨了几十军棍后逼他出城应战，在淤泥河地乱箭攒心而亡。”李照宸声音喑哑，好似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只是一滴泪砸到她的黑色甲胄上“我去晚一步，二哥。是我去晚一步。”

李世民心中悲戚，罗成一向是他的得力臂膀，在他心中又岂止是幕僚属下，更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好友。

“三娘”李世民走上前去，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沉默的站在李照宸身前，替她遮住一方烛火明亮“阿兄在。”

“前线战报，东突厥骠骑多次侵扰北方边境，似有异动。”李世民手指略有颤抖的抚了抚李照宸凌乱的发“父皇需要一个让他放心的将军，为他扫平东突厥。”

“三娘……”李照宸闭了闭眼，心中了然，此番人选是谁“愿为阿耶先驱 ”

此番平定东突厥长则三五载短则一二年，李渊不会由着任意一个儿子在北方坐拥兵权疆土，世间之事难料，三年五载足以让一脉相承的子嗣成长为犬牙毕露的藩王。只有女儿，会行军作战，文韬武略的女儿才不会背叛他。只有女儿才能真正的成为他挥出的刀，指哪儿打哪儿的刃。

“三娘，此番凶险，二哥令袁公助你。”李世民扶了李照宸起来，侧身让出一方沉重的木匣，四角镶了铁“这是父皇亲赐，七星龙渊。”

“龙泉剑？”李照宸站起身，走剑匣前，呢喃“龙吟九天，一往无前。父皇是要让我——”

“三娘”话还没说完便被李世民打断“启程吧，返回长安点兵北上。”

龙泉剑被人拿起，与泛着冷光的承影碰撞。帐帘掀起又落下。

“公主”

“那日李元吉问我，当真以为天下非黑即白。我总以为世间凡有恶则存善，人之一体，也应融有善恶。”李照宸将龙泉剑背在身后，承影剑握在手中，抬头望向月光下握刀而立的男人，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却不曾想，有些人只有恶。”

“当世如泥沼，无论何种选择总是差一丝机缘，顺从天意感应民生是天道”袁天罡从怀中取出玄铁面具覆于面庞之上“但又如何？顺从天意救不了世间黎明，无法平息战乱，更无法保护心中所想之人。臣相信人定胜天，只要公主想，就再也不会有人能违您所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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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大雪梦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