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之谋臣 第13章 苇泽战役（终）

“那也不该是将军。”袁天罡低沉的声音响起“若无主帅，行事该如何?秦王殿下何时能到，三军将士可否听令，军中士气如何不受影响这些都是变数。并非是草民多虑，只是变数太多，哪怕真如将军之意，柴绍将军与草民护送这城中百姓退至晋阳，晋阳驻守兵力不足三千，如何抵挡。”

“况且若我等退至晋阳，那意味着苇泽关一战我方战败，那晋阳百姓如何不惊慌，民心何来稳定一说。行军作战忌讳军心不定也忌讳民众不稳。若是此刻有有心之人在民众中散播谣言，又该当如何。”柴绍点了点头，顺着袁天罡的话语说了下去“所以此事自当从长计议，不可贸然行事。哪怕战败也应当一同，而非退守。”

李照宸踮起了脚，手掌撑着城墙围护，舒展了身体，并未着急答话，许久才开口“城中百姓，远比我重要的多。况且，我留下抵挡敌军只是最坏的打算，若万万不幸，我也未必落入死地。”

“王世充捉我可与我父皇谈判，契丹的人捉我也可以胁迫我父皇与他们一方履行协议”李照宸似是释然的笑开了，望着柴绍“所以哪怕真是我一人留下，也未必没有生机。反之，则生机全无。”

“但——”柴绍还要在说些什么，却被李照宸用食指抵住了唇。

“不必再说了，嗣昌哥哥”李照宸墨色的眸子中竟有了恳求的情绪“我知你担忧我，但事已至此，无可斡旋”

说罢李照宸转身，手撑在城墙的围护之上，似乎是在将城中景象铭记在脑海之中。

“嗣昌哥哥先去吃烤肉吧，若你我太久未露面，将士们未必不心起疑窦，你吃完叫驻守将士回来总是要的。”李照宸背对着柴绍，声音尽量放得轻柔“可要快些，我这时竟觉得腹中空空，也有些饿了”

说着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确认能不能闻得到烤肉的香气。

“那我就先去了。”柴绍点了点头，也明白李照宸心意已决，只是沉沉的说了一句“我等你。”

李照宸没有应声，仍是垂眸望着城内。

“袁天罡。”李照宸突然开口轻轻的唤了一声男人的名字，却没有得到我应答“若你此刻对我动手，我也是不肯苟活的。李家儿女，又岂能无半点骨气。”

“若真让公主绝于此，才是真正的有违臣心”袁天罡只是缓步靠近，没有因为李照宸的话而停下“还记得草民说的，生死与君同。”

李照宸勾了勾唇，转身，却撞上袁天罡的胸膛，此刻竟像是被拢在男人怀中般。

袁天罡仅仅有片刻愣神便很快的缓了回来，手上动作却不曾慢，直直的冲着李照宸的穴位点去。

而李照宸也反应过来，双手紧紧的握住袁天罡的手腕。

许是因为知道少女内力尚未完全恢复且有旧伤，袁天罡并未真的用了全力，竟让李照宸双手握住了。

“公主不必在做——”袁天罡的话语戛然而止，身体有不自然的僵硬，无谓的挣扎还卡在喉中，竟不知如何再说。

只见李照宸似是叹气一般，侧着脸轻轻的贴上了袁天罡的手，男人手指划过少女的耳畔，鸦黑的发丝扫在手心，是额前的碎发。

袁天罡只觉这样的场景重现，好似又将他拉回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时的李照宸也是如现在这般，拉着他的手腕，将脸贴在他的手掌之上，轻轻的吹拂着被她咬伤的手腕处的齿痕。

如那夜般不安杂乱的心跳在此重置，袁天罡觉得身上不自在，仿若真气暴涨般酥麻，却还是停滞了动作，等待李照宸接下来的所作所为。

“你明明这样俊朗，为什么却总要摆出那样一副冰冷的表情呢”李照宸侧着头，说话间喷出的热气洒在袁天罡的手中“袁天罡，你好冷”

李照宸的话像是猫爪般抓挠这袁天罡莫名跳动不已的心脏，一抹红霞爬上耳朵，说话也不由得放轻了一些“纵使公主这样说，草民也不可——”

话语骤停。

李照宸凑前垫脚，双手环上了男人的脖颈，双眸轻闭，两唇相接。

袁天罡被李照宸的此举弄的身体僵硬，却也不自觉的低了头，僵在空中的双臂也逐渐的收拢，但也只是虚虚的拢住少女的身躯。

李照宸似是感觉到了袁天罡的动作，轻轻移开薄唇，墨色的眸子紧紧的盯着男人有些不知所措的眸，轻声的笑开了。

无言，少女樱唇再次的覆了上去，只是这次却轻轻的咬着袁天罡的唇，似乎是在小小的报复。

袁天罡心中狂跳，因着李照宸的举动让他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唇下微痛，眸子颤动，竟是少女轻轻的吸吮。

风吹过，是帆动还是心动。

“唔——”

原本虚虚拢着李照宸的双臂骤然收紧，袁天罡眸光深沉，情绪翻动，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紧紧的抱住少女的身躯。

李照宸感受到腰间身后传来的温热，心跳如擂鼓，只是随着男人的拥抱与情动，加深了这个吻。

杨树叶响。

李照宸羽睫轻颤，男人的唇离开，鼻息缠绕。

“袁公怜我。”

李照宸睁开了眼，眸子定定的望着袁天罡，并未说更多，只是感觉环在腰间的手紧了又紧，却还是松了开来。

“万事小心。”袁天罡眸色晦暗，心下糟乱，却还是开口“公主的簪子，草民代为保管。”

李照宸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手抚上袁天罡的脸庞“听闻父皇赐予我一块千年玄铁，若得回京，便给你打一副面具”说着竟含了笑意“你如今日的模样，怎能被她人瞧去。”

“将军”聆迩单膝跪地，前来禀告“已安排妥当，将米汤倒入护城河之中。”

“众将士如何。”李照宸上前几步，拉开了与袁天罡的距离“可有存疑者”

“众将士食肉皆喜，先前将军放出风声，军中士气也有所提高。”聆迩顿了顿“城中百姓也有了喜色。”

“那便好，吩咐驻守将士今夜打起精神，是非因果，明日自有定论”李照宸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侧头笑道“本将这时倒是饿了，不若袁公一起?”

袁天罡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只是跟上了李照宸离开的步伐。

夜幕褪去，东日逐升。

“报——”传令士兵语中带有喜气“探子来报，敌军拔营退兵”

李照宸悬着一夜的心终于放下，还来不及欣喜，有一道传令声响起。

“报——”

“城外有敌宣战，此人自称是将军旧识。看服饰不像中原人，只有一队人马。”传令士兵急忙来报，不敢看李照宸的脸色如何。

李照宸眉头微挑，轻笑一声，语气冰冷“如此，本将便去会会这位'旧识'”说着提脚向外走去，刚出账，却发现柴绍与袁天罡都在帐前，不由得眉心微痛。

“一同吧”李照宸说着，没有理两人，只是直径的登上城楼。

“又见面了，儿骐佶卫律斯，拜见母后”坐在马上的男人用仅剩右臂放在胸前象征着行礼，笑容有些邪气，手高举指了指站在李照宸身侧的袁天罡“他砍了我的手，我砍回来，很好，很好”

李照宸知晓他指的是聆迩，只是勾唇冷笑“骐佶卫律斯，这是何意。”

“儿臣知道母后现在境况”骐佶卫律斯侧头，身后一位身材曼妙，双臂绘满刺青面容妖冶的女人走上前来，脚腕上的银环坠着银铃，走路时叮当作响。几只信鸽摔在地上。

李照宸眸光渐冷，只是挑眉看着骐佶卫律斯，并不多言，似是在等着男人的开价。

她早知信鸽有去无回定是有所蹊跷，如今信鸽落入这契丹人的手中，他们必然知，这所谓的“援军至”是假的。而却没有告诉王世充的大军，反而来直接找她洽谈，定是有目的所在。

描绘精致的瓷瓶破空飞来，被袁天罡拿住。

“王说，他要母后吃了这个”骐佶卫律斯将那马下妖娆的女人拉上马，此刻也未曾有宣战之意，大手捏在女人腰间，目光如狼似虎的锁着高立于城墙上的少女“否则，王世充就会知道了，他们没走远。”

李照宸眸光低垂，睥睨着骑坐在马上的男人，目光又移在侧身坐在马上的妖冶女子“这是你为我准备的礼物吗。”

“不不不”骐佶卫律斯连说了几个不，却蓦然的大笑“给中原的王，不是这般的货色。”

李照宸嗤笑一声，从袁天罡的手中拿过描绘诡异花纹的瓷瓶，拔开塞子，到处一粒棕红色泛着血腥的药丸，眸色晦暗。

“不可。”柴绍出声。

袁天罡直接握住李照宸纤细的手腕，眉头紧皱，眸中却也是一片不赞许。

“这是陀蛮丹，无毒，母后”骐佶卫律斯还是笑着，眸光却沾上几分邪意“只是每到月中，会有洗髓的痛苦。但母后不必担心，王有解药，整个契丹只此一枚。王说最好的，要留给母后。”

李照宸安抚似的搭上了袁天罡的手腕，还是将药丸吞服，将瓷瓶扔回。

骐佶卫律斯握着空空如也的瓷瓶，哈哈大笑。

“不过洗髓之痛，回去转告契丹王，本将多谢此番磨砺。”李照宸睥睨着城下男人“若当有缘，本将必当百倍奉还。”

“退兵——!”骐佶卫律斯眸子锁在高立在城墙上的女人，勾唇邪笑，却还是调转马头。

人马退去，只留下地上几只信鸽。

晴空万里，城墙之上一时寂静，城内亦如此。

骤然——

“我们，我们胜了!——”士兵们欢呼了起来，随后城内声音嘈杂，军民皆喜。

“胜了!”

“胜了!——，我们守住了——”

“俺能回去见俺娘了!”

...

城内一片喜色，李照宸抬头望了一眼晴朗的天气，明白了骐佶卫律斯最后的邪笑是为何。

意识开始变得迷糊，此时走一步都觉是在刀尖上行走，青砖堆砌的台阶有了重影，李照宸想抓住些什么，伸手向前，却抓了个空。

袁天罡骤然反应过来，回头望去，之间李照宸还在最上一阶台阶，似是在强行稳定身躯。

“今天是——”

话还未说完，李照宸便向前扑倒，坠下台阶。

袁天罡几乎是在瞬时间闪身而至，稳稳的接住李照宸坠下的身躯，只感觉少女的身躯都在发抖。

“六月，十五”

袁天罡似是叹息着，将李照宸抱起。路过柴绍，目光交接一刹，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为感谢元气甲，特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苇泽战役（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