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晚和居桀面对面坐着,海鲜粥冒着热气,桌上的玫瑰被居桀挪了位置。
她环手看他,不知不觉中把尤千海那面无表情地模样学了个九成八,“居桀,不要再这么做了。”
“我怎么了?”居桀很快就意识到她的冷淡是因为尤千海,“你是因为尤千海在跟我生气吗?”
“尤千海……”舌尖碾过这个名字都能尝出一些苦味,像没有调兑过的野格,在口腔里浓郁到化不开,席晚看着他说:“他似乎很爱我。”
居桀默了默,笑出声:“然后呢?”
“我好像变得在意他了。”她开始承认这些被众人都认可的事情,“不,或许是喜欢。”
喜欢,似乎是一种感觉。
他背过身却出卖他害羞的红耳朵,他转过头与她对视时不带杂质的眼神里偶尔会透出一些痛意,他虚假笑容之下的客气疏离是他拿捏爱情最到位的分寸……
尤千海给她一种很爱却不敢爱的感觉,是远远看着要再三小心靠近的决心。
但她不会再解释,因为她也说不清,只是清楚在尤千海转身就走的那个瞬间,她的的确确是想将人留下的。
居桀哑口无言,沉默,再沉默,直到整个房子都变得窒息,他突然起身,椅子与地板之间的摩擦撕裂两个人的表面。
眼睛变得刺痛,鼻头开始泛酸,他拼命忍住这滋味,问:“席晚,那我呢?”
席晚不想伤害他,到底是认识了十多年的朋友,她不会因为尤千海一句话而断了和居桀的交情,也不会因为居桀的告白而彻底忽视尤千海的存在。
她说:“对不起。”
席晚处理这种问题向来利落,曾经被人追求告白,拒绝的理由都很高高在上,伤人自尊又引人羞愧,居桀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也会发生自己身上。
他最后点点头,赌气般开口:“好,那我滚。”
走时带走了那束玫瑰,将它狠狠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席晚沉默着,这种感觉就像她十八岁成人礼那天一样,比祝福先来的是噩耗。她在那一天失去了父亲,得到了一个未婚夫和一栋楼。
而今天,她失去了一个多年好友和未来得及见光的爱情,得到了自由。
可不管是十八岁还是二十五岁,得到东西都不是她想要的。
席晚立刻给尤千海打电话,关机了。
她又打给陈秘书,一接通就说:“把尤千海在伦敦的酒店位置告诉我。”
陈秘书理所应当地问:“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
“什么?”
好,陈秘书无意得知自己老板的爱情之路坎坷离奇,做最后补救:“尤总说来看您,没有让我订酒店。哦,我把尤总的航班信息发给您,或许有用。”
席晚看着传过来的航班信息突然松了口气,他还在伦敦。
但是两分钟之后,陈秘书再次来信,同步了一条航班动态,尤千海已经在值机,是红眼航班。
席晚几乎是立刻就往机场赶,那一刻冲动大于理智。
尤千海在候机室里安静坐着,空姐过来为他提供服务,他礼貌道谢说自己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
他缓缓闭上眼,脑子里还是她夺门而出叫他名字的样子。
那急切的模样让尤千海真的误会了,误会她其实是愿意走向他的,可实际上她只是停在那里,目送他离开。
尤千海觉得,或许自己是应该停下来了。
“尤千海,尤千海,你如果听到这个广播就来值机大厅找我,我只给你十分钟。”
机场广播同步传来,尤千海猛地睁眼,看向正前方的音响处。
“尤千海,我只等你十分钟。”
广播声断,尤千海忽然失笑。
她就连道歉都是趾高气扬的,威胁人也从不说后果。
城市机场内,能听懂中文的人并不多,候机室内的空姐算一个,她提醒道:“尤先生,您的女朋友似乎在找您。”
尤千海有些出神地答:“不是女朋友。”
空姐哑然,神色有些尴尬,瞧见他的戒指又改口道:“您的妻子在值机大厅等您。”
尤千海转着指根的素戒,他还记得跟席晚去挑订婚戒指的时候她很没有耐心,随手一指挑了个最不起眼最廉价的。
尤千海怕怠慢她,更觉得十八岁的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也不想让这样一场仪式变得随意,所以他买下这对素戒后又在拍卖会上托人拍下那枚全方美钻。
可她从没戴过,只有他尽力占据着未婚夫的角色。
此刻,尤千海回想起种种,只觉得是自己在强求,或许他得到过席晚的怜悯,但从未获取过她的真心。
尤千海以为,这一趟终有转机,却不想让他亲自验证,席晚的身边不会是他。
她知道了格雷梅的一切又如何,那并不能打动她。
空姐又提醒了一句现在离登机还有半小时,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现在就去应约。
尤千海摘下那枚戒指,似乎下定了决心道:“她也不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