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为空 第1章 入学

某地普通高级中学。

林墨抬眼扫了扫学校，觉得这学校从外头看还挺气派，暗红的砖块，一块横幅架在那儿，写着“欢迎新生”四个大字。

但毕竟是新学校，感到有点陌生和震撼也是挺正常的。

如果林墨把自己此刻内心的感受说给他母亲听，她肯定会“哼”一声，用嘲讽的语气阴阳他:“是啊，什么样的人进什么样的破学校，什么样的狗觉得什么样的屎好吃。”

想到这儿，他难受了会儿，还是跟着人流进入了这个让他难堪的学校。

满眼都是学生，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感觉一个个都是大人的模样。林墨注意到校园进去的左侧就是报告栏，聚集着无数新生，你挤我我挤你，跟买菜大妈似的，巴不得把所有人撞开。

林墨站在外围，板着个脸，考虑着要不要等他们都看完分班表了再过去看。

毕竟里面不仅拥挤，还聒噪。

“不挤进去么?”声音清冷。

林墨扭头，内心微微惊愣了下，回道:“不。”

惊愣是因为对方的外貌，精致而挺拔，让人无法忽视。

林墨看人的第一眼一般是眼睛，因为他一直坚信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即使一个人表演得再好，眼睛里流露的情感才是最真实的。

那人眸子黑得发亮，一双深邃的眼配上一双深深的双眼皮。

对方看了看远处的报告栏，又问:“因为太挤了?”

林墨沉默着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我帮你看。”

“不用不用，”林墨惊讶地摆手，这莫名的好心弄得他心中不安，“真不用。”

对方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用没有情绪的眼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那我去看了。”

林墨目送他走进人群，心说这人有点奇怪。

一直没有表情，眼睛里也没有温度，但没有那种“我心情不好，我板着个脸”的错觉，好像是真的对什么都没有感觉、不在意一样。

林墨又觉得自己一个人为一个一面之缘的人分析这么久有点太过了，便将注意力放到别处上，比如不远处那个正向他跑来的人。

“林哥哥！”这声音对当事人来说未免太大了，大到周围的人纷纷扭头看来。

林墨本来有些烦闷的心跳跃得更快了，狠狠瞪向自己的发小:“说了多少遍了，不要乱夹！”

大庭广众之下夹什么夹，还林、哥、哥，此时林哥哥本人在心中又把发小骂了个千万遍，耳边仿佛都是别人的嗤笑声。

他一拽发小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说话。本来还想开口的发小只好把刚又张开的嘴巴闭了回去。

发小叫周知鹏，初中时与他同班，学习一向不好，按他那成绩本该只能上个职校，可初三下学期更加发愤图强，最终考来了普高。

周知鹏属于那种真的对学习不开窍的，初一初二时上课从不睡觉，很认真听讲却还是分数不高，每次成绩下来老师也会郁闷:“哎呀这知鹏怎么回事，上我的课蛮积极的哇，平时作业虽然正确率不高，但都会认真订正好啊，可这成绩怎么……”

“我看是假认真吧，不然这成绩怎么会一直这样。”某个尖锐声音的女老师嘲讽到。

“是这样吗。”霖老师还不大确定。

“不然呢，我见过的学生，都是这样的，”那位女老师滔滔不绝，“哎呀霖妹你就是这种学生见少了，等你职龄再大一点儿，跟我一样，哪种学生你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

那时老师们是在办公室议论的，进办公室搬作业的林墨低着头出去了，当时他还是物理课代表，一边走一边后悔自己怎么让周知鹏和他一起来了。

周知鹏站在办公室门口等他，靠着墙，所以里面人看不到他，也不知道听到了老师们讲话没。

林墨出来关了办公室的门，扭头看了他几眼，发现他神色如常，只是手里拿着的物理练习册被捏皱了些许。

周知鹏抬眼看他，淡淡地说:“我进去问题目了，你先走吧，拜拜。”

林墨垂下眼:“……拜拜。”

谁知道中考后同他考了一个高中，一个是从职校水平升高到普高水平，一个是从四星水平降低到普高水平。

当中考完后看到周知鹏的时候，林墨只想躲。

总认为当时捏皱练习册的人，应该是自己。

真烦。

好吵。

怎么还没看完。

他们挤在那儿想干什么。

到底要干嘛啊！

十几分钟了还没看完是吧，一个个的都瞎子是吧，盲人买菜大妈是吧，要摸着那公告栏跟看盲文似的一个个找自己名儿是吧。

怎么还有从头看到尾的，你是真有冰，要把所有新生名字都背下来是吧，有这时间你咋不去背高中必备语文古诗词呢？

……

看着身旁人愈发阴沉的脸，发小忍受着低压，尝试挤进人群。

然后被弹开了，是真被弹开了。

林墨扶额，手腕上的红绳划到前臂。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他打算委屈一下自己没穿外套的身体，和其他人的肌肤“亲密接触”。

胳膊以及前臂的异样感在触碰到其他人时便传到全身，林墨挣扎无果，回到外围。

正巧这时一人挤了出来。

发小周知鹏注意到，惊呼:“哇塞大帅哥！”

大帅哥?

林墨也发现那人，看到对方无感情的眼睛，想要把发小叉出去砍了。

不要这么直白，人家确实帅，但是你这样整得我好尴尬，感觉这几年来交了个傻逼。

林墨尴尬地笑，用眼神疯狂暗示他不要发病，可是管不住社交牛逼症的他。

“大帅哥大帅哥你好你好，我叫周知鹏，知识的知，鹏飞的鹏，很高兴认识你！”

那人本来想找的是林墨，谁知林墨旁边的来了个自我介绍，为了社交流程，他只好转身正对周知鹏:“你好，我叫许乐。”

“哇塞许乐哥你声音也这么好听！”周知鹏一脸膜拜。

周知鹏的社交方式一向让林墨感到无语，太直接太活泼太大胆。

许乐哥显然没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正式开学就结交了个好兄弟，眼中闪过一丝错愣。

大概在心里说，啊?

反正林墨是这么猜的。

然后把许乐有些崩掉的“无表情”的脸又在脑海里回味了下，感慨高冷的人原来真的可以在社牛面前破冰啊。

但脸上的错愣感很快消散，许乐重新用平静的声音对他说:“你的名字我有印象，报告栏上写你在三班，快去吧。”

“什么?真的吗！哇哦我初中也被分在三班，好巧啊。”周知鹏百分百信任这个帅气的陌生人，拍了拍林墨的肩膀，“那小弟我就先走了哈，去找教室咯！”

林墨目送他走远，心说你今天未免太活跃了些，见到帅哥有这么激动吗。

余光一直注意着旁边还未走的人。

“林墨。”

心一惊，目光迅速向他对去，一边回忆自己以前见过许乐没，一边警惕地思考有没有防身武器可以用。

他想到自己的有分量的水杯，心踏实了点。

想必是察觉到林墨的神色变化，许乐解释:“你的手环上有些字，我猜是你的名字，就在报告栏上找了会儿，你在一班。”

林墨警惕的心稍稍放了下，隐隐感觉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是什么，就冲对方点点头:“谢谢。”

许乐微微一笑，这微笑比那无表情的脸更好看:“不客气，我也在一班，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林墨本想点头答应，但犹豫了会儿，摇摇头:“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去吧。”

许乐点点头：“好。”

他没问为什么，这让林墨松了口气。

不知不觉报告栏人已走得差不多，林墨走过去看报告栏，他确实被分在一班，然后再往下看几个人就是许乐的名字。他又在三班那一块儿寻找发小的名，确认他确实被分在三班后才离开。

一班教室。

找到这儿并不难，地上全被贴了箭头，这么贴心的指路标要是再走错，那就是真的路痴。

班主任已在教室内等候，林墨发现自己好像是最后一个来的，说完“报告”后班主任点头让他进来。放眼望去，好像没有位置了。

一只修长的手举了起来，向林墨挥了挥。他注意到。

是许乐。

许乐又举着右手，向自己的右边指了指——那里位置是空着的。

林墨走了过去，心中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他一直等着我，帮我占着位子?

许乐还主动拉开他的凳子，让他坐。

林墨小声道:“谢谢。”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啊。

莫名有些感动呢怎么回事。

许乐依旧微微一笑:“没事。”

“接下来我报一遍花名册，叫到名字的站起来，我认个人就行，”老师声音清澈响亮，“另外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胡，你们可以叫我胡老师，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希望高一这一年可以好好带你们。”

“学号是按照你们中考成绩排的，也可以在我点名的时候先熟悉熟悉你的目标超越对手。”

一号就是许乐，他站起来时好多女生都向他看来，林墨又觉得紧张了。

因为他一直习惯于不引人注目，在初中时就巴不得销声匿迹，虽然也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他就是只要别人注意到他他就感到有些羞耻，特别是对于一些陌生人。

所以他想着自己可能有些社恐。

“五号，林墨。”

自己在这儿只能排到五号?

失落感不知不觉在心中蔓延开，自己初中上的可是镇上最好的初中。

林墨站起来，心情复杂，他知道自己没有表情，但不知道许乐一直在观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