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如惊不信宋昱能拿出那么多。
就算言家的家底足够他挥霍,可刚回家的私生子哪里有那个胆子动那么多的钱?
而且几个月的时间,她也不信宋昱的私账上可以匀出那么些。
他的答应在她眼里便是一种逞强的行为。
“好啊,拭目以待。”
反正拿得到拿不到,她都不亏。
宋昱起身,自顾自走到门口的位置打开门。
稍顿片刻,他又提醒一句,“密码别忘了换。”
“要是下次过来还这样,我就当你邀请我了。”
宴如惊嗤笑着,“倒是言二公子对我那么念念不忘的,竟然下次还想着过来。”
“砰——”
身后传来房门合上的声音。
宴如惊抬手把一旁的台灯关掉。
她不知道,但也许此刻才是宋昱本身的性格。
他并没有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么乖,甚至还有点毒舌。
宴如惊抿了抿下唇,用力把手里的玻璃杯砸在茶几台面上。
刚才倒是忘了问了。
既然再见面还是这么针锋相对的,他找人拦着她跟别人上床做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他也喜欢江锦吧?
“……”
宴如惊被宋昱那几句话气到有股闷气在胸中发不出来。
她在沙发上坐了片刻之后忽然站起来,气呼呼地跑到宋昱的房间。
几乎是用力把门踹开。
门板敲击着墙壁发出砰的一声。
房间被收拾的很干净,床铺整洁着没有一丁点褶皱。
宋昱几乎不会睡在这个房间。
但他有不少东西在这里。
他没带走,也没提出要带走。
宴如惊不想在宋昱面前表示出失态的模样,但是总要有个地方能承担她的怒气。
她打开衣柜的柜门,把里面宋昱的东西全都掏出来丢在地上,发泄一般地,带着衣架砸在地板上发出的巨响让她觉得痛快。
宋昱的衣服不多,大多都是黑白灰的配色,床头的台灯被她推倒在地,床铺扯着床单团起来丢在地上,墙上的装饰画相框是宋昱自己装上去的,她也通通砸碎,玻璃碎渣掉落了一地。
柜子里面能活动的东西都被她拿出来丢在地上,这样发泄了大约十几分钟。
原本整洁的房间已经被她砸的像是刚经历了什么战乱一样。
一口气总算从胸口疏散出来。
……
宋昱比宴如惊想象中的要厉害。
第二天一早收到大额打款的通知电话的时候,宴如惊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
后来才反应过来是宋昱那家伙。
一千万,一分不少。
宴琼给她打来电话询问,“你卡上今天早上那个大额的打款,知道来历吗?”
“知道。”
宴琼沉默着,等着宴如惊的下文。
“言二公子打的。”
“这算什么?精神损失费?”
“就当它是吧。”
宴如惊挂了电话。
她心情有点不太好。
不知道是因为宋昱真的能拿出这一千万有点儿超乎她的预料。
还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收了这个钱,两人也算是两清了。
宴琼又重新打来电话,他说,“最近没给你安排什么工作,来公司帮帮忙吧。”
“知道了。”
真是一点儿不想让她闲着。
心里虽然抱怨,但是宴如惊行动上没半点拖沓,说去便去,跟着宴琼一忙就是半个月。
公司的事情确实不少,宴琼承担了一大半。
他没给宴如惊单独安排办公室,只是在自己办公桌后给她多添了一把椅子。
这点宴如惊没什么好抱怨的。
反正宴琼也不是那种老师似的监督她,反而有他在,她偶尔也能偷偷懒。
最后一个实施的项目落地,宴如惊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后泄了气一般地趴在桌子上。
“我还说为什么爸妈要生这么多孩子,这些事儿咱们两个忙活都紧赶慢赶的。”
“星星什么时候能也过来帮帮忙?”
家大业大,大概是跟古代多生皇子选出来继承皇位一个道理吧。
宴琼还在电脑上查看文件,他头都没扭过来一下,“要不然怎么言伯父那么想要让宋昱那个私生子回去呢。”
“言修澄确实不是经商的料。”
“这么多天你跟着也看见了,宋昱那家伙,精明的很。”
宴如惊挑了挑眉,虽然她现在听见宋昱的名字心里还是会咯噔一下。
但相比之前也好上了不少,“能在你嘴里听到这么高的评价也是抬举他了。”
“实话实说,我上次打他那顿不轻,第二天竟然还能去公司照常处理工作。”
“他是真的想把言修澄手里的那点儿都拿走。”
宴琼关了电脑,抬手在宴如惊发顶揉了揉。
“你该怎么办?”
宴如惊没反应过来这事儿怎么就扯到了自己身上。
“跟我什么关系?”
宴琼的眉头紧锁着,“如果按照现在这个情况继续下去,宋昱那家伙把言修澄手里的都抢走,他跟个被架空的二世祖没什么区别,到时候要是你们两个再谈婚约,对咱们家也没什么助益了。”
“言修澄真可怜。”
宴如惊都有点儿心疼他,“好好的少爷做了那么多年,现在一下子变成大少爷了。”
“不如还是想想你自己的事儿。”
宴琼劝她,“如果后面两家老爷子商量着让你跟宋昱订婚,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大不了再逃一次呗。”
“宴宴。”宴琼的语气带着点儿认真。
宴如惊回了回神,“那就……别让他抢了呗。”
怎么说她好歹跟言修澄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啊,宋昱一个私生子,又用那么卑劣的手段接近她。
她怎么会跟他订婚?
那跟自己打自己巴掌有什么区别?
宴琼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首饰盒推到宴如惊面前。
“今天晚上的慈善晚宴,你跟言修澄一起去吧。”
“要是这次这个客户他再谈不下来,你就还是想想婚后怎么和宋昱相处吧。”
“……”
“噢。”
家庭教育原因,宴如惊的确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婚姻。
这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能使家族利益持久发展的工具,她并不爱谁,也不会爱谁。
但宋昱不行。
她跟他有过节。
谁都行。
就他不行。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宴如惊这么多年来跟言修澄的相处也没从没有现在这么和谐过。
言修澄来接宴如惊过去,他似乎也瘦了些,眼看着是精神,但已经没了从前那副无所畏惧的桀骜样儿。
相反的,前两日见宋昱身上倒是多了那些傲气。
言修澄告诉她,“私生子这种东西,真是吸人精气。”
他还不知道宴如惊跟宋昱有过一段。
上次宴琼去晚宴找宋昱算账的事情,后来也被美化成他替言修澄出气。
全然没提宴如惊的事。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人家确实比你有天赋一点。”
宴如惊知道言修澄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言伯父想必现在也是更疼他一点吧。”
“自然。”
言修澄想起来那些事儿都觉得烦,“忽然冒出来个精明能干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搁谁都得瘦三圈。”
“伯母身体怎么样?”
“稍微好点儿了,她一直替我着急。”
言修澄去牵宴如惊的手,“宴宴,我们的婚约能不能先办了?”
宴如惊抽出自己的手,“办不了。”
她瞥了言修澄一眼,“别想利用我给你自己造势,我哥说了,今天这个客户你要是还谈不下来,我的订婚对象可能就得换成你弟弟了。”
言修澄忽而沉默了。
宴如惊又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当然不想跟那个私生子订婚了,但是你知道的,这种事我也没办法。”
“如果你拿不到你们家的股权掌权,我们的婚姻就没意义。”
利益面前感情这种不轻不重的东西自然能退而再退。
但起码宴如惊现在还对言修澄有点儿希望,“你好歹也跟着言伯父见了看了那么多年了,怎么会比不过他一个小地方长大的?”
“言修澄,你对自己自信点。”
“我从来不帮别人撑场子的,今天这都算帮你的第二次了。”
连哄带骗又威胁的,言修澄才总算是提起点儿精神。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忽然开始生气,“早知道这样你上次订婚的时候别跑不就行了?”
“多亏我跑了。”
宴如惊撇过头,“不然之后再有这档子事儿,你一蹶不振了我还变成了跟你一根绳上的蚂蚱,换人都没得换了。”
“……宴宴,你稍微安慰我一下不行吗?”
“我这不是一直在安慰你吗?”
“……”
真行,有人管这一句接着一句扎心的话叫安慰。
车子停稳,言修澄扶着宴如惊下车。
她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轻轻贴近他耳语着,“加把劲儿,不然你得喊我弟妹了。”
“……”
这都什么跟什么关系?
也就是言修澄不知道宋昱跟宴如惊的过往。
其实站在宴如惊的角度,让宋昱叫她嫂子这件事,也挺炸裂。
宴如惊这次的任务简单,她甚至不需要说话。
言修澄谈的生意跟他们家没什么对立的关系,她只要站在他身侧,稍稍给点面子便可。
起码让人家听他把话说完。
言家最近杀出个精明能干的二公子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传的人尽皆知。
言世聪很给宋昱体面,只说是从小送到外面养,如今才接回来,只字不提私生子的事情。
但宴如惊看来,再怎么不提那也是不争的事实。
可总有人会相信言世聪的说辞,听闻已经有几家千金有意向想要跟他订婚了。
可怜的言修澄甚至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因为大家都默认,他和宴如惊是注定会联姻的。
宴如惊眼神瞟着周围,她有点在意。
宋昱会不会也带个女伴过来。
陪着言修澄跟几个客户寒暄完,宴如惊并不能看出他们的意向。
都是体面的说辞,这群人都精的很,言家这俩孩子对立的事情并不是秘密,一个一个的都在观望着。
优雅的音乐伴奏在宽敞的大厅里面响起。
言修澄揽着宴如惊的腰,他盯着不远处的地方,眯了眯眼,“宴宴,去跳支舞吗?”
宴如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颀长的身影立在那,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两人的方向。
现在的画面跟上次晚宴上宋昱身份被拆穿那会儿有点像。
他没带女伴,身边只一个助理,男的。
宴如惊眉毛一跳,忽然想起宋昱之前找人打断她和江锦的事。
所以,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宋昱他洁身自好地,所以他希望她能跟他一样。
就像她也希望所有谈过分手了的男人像是死了一样消失在她的世界里面。
因为她同样会那样消失在他们的世界当中。
天真。
对别人有要求这种事情是她的权利。
但如果谁想要要求她做点什么。
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