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可能 第13章 尘埃落定

林初妧摸摸自己的脸。

嗯，又烫起来了。

她听见身后叽叽喳喳，连忙向后招手：“走啊，你们怎么站这么后面？”

“啊！来了来了……”康乐乐拽着邹之卿，站到了林初妧的另外一边。

气氛实在尴尬，陈敬不敢再看林初妧，只好抬头看月亮：“咳咳，今天……月亮挺圆哈。”

…………

可怕的沉默。

陈敬似乎并没意识到，他昂着头，接着说：“快国庆了，放假去哪玩？”

林初妧哪都不想去，上学已经耗尽了她的精力，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放假，她只想呆在家里睡觉，所以她说：“哪都不想去。”

正如林初妧无法理解陈敬一天到晚哪来那么多牛劲可以使，陈敬也不理解林初妧好不容易放假，为什么要待在家里荒废假期，他并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新出的电影，我们去看呗～”

“不去。”

“我请你吃好吃的。”

“不去。”

“打羽毛球呢？”

林初妧气笑了，瞥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会去吗？”

“唉～”陈敬再次受挫，但他仍然没有放弃，想了又想，他牙一咬，眼一闭：“新开了家密室，去吗？”

林初妧看着陈敬视死如归的脸，有心逗他，笑道：“行啊。”

林初妧属于后知后觉的类型，其实她也挺怕密室里的装置，但玩的时候一腔热血，哪还顾得上害怕，可玩完之后，她总是会在一个人回家时感到阴风阵阵，又或者是在过去很久的一夜，风声呼啸，她会猛地惊醒，连衣架上挂着的衣服也吓人了起来，联想到故事情节，怕得不敢睁眼。

但她又非常爱玩，所以即使怕成这样，下次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去玩。

陈敬则是当场就怕，虽然他坚决不说，但这点嘴硬对林初妧来说毫无作用。

她至今记得，在他们六岁时，陈敬和她在家里看电视，陈敬精心挑选光盘，满怀期待地等着电影开始，剧情却越来越不对劲，陈敬缩在沙发里瑟瑟发抖。

突然！一张苍白的脸伴着可怖的音效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啊！！！”

陈敬瞬间尖叫起来，第一时间扑上前，捂住林初妧的眼睛。

林初妧在身边不停摸索，找出遥控器，关上了电视。

陈敬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巨大伤害，林初妧镇定得可怕，更让他觉得颜面扫地。

暑假时，林初妧兴冲冲地拉着他去玩密室，一开始他还想维持下自己的形象，但实在太吓人，没过几分钟就装不下去了，他只能蹲在地上，拽着林初妧的衣角，就这么蹲到了结束。

林初妧想到这件事就想笑，虽然他自己也觉得提出这个要求和找死没区别，但听到林初妧答应下来，还是很开心，他笑着点了点头：“答应了就不许反悔哦。”

林初妧笑得停不下来：“你不反悔就行。”

陈敬照例送林初妧到校门口，邹之卿狐疑地看看跑走的陈敬，又看看林初妧：“他住校？！”

又是熟悉的问题，她僵硬地笑了笑，摸摸鼻子：“嗯……”

她赶紧转移话题：“你住哪啊？怎么回去？”

邹之卿指了指不远处的车棚：“骑车，就前面那个小区，没多远，十分钟就到了。”

林初妧看着浓重的夜色，皱起眉：“这么晚了，骑慢点啊。”

邹之卿点点头，向她们挥手：“那我走了。”

康乐乐和林初妧一起挥起了手：“拜～”

看着邹之卿越走越远，康乐乐才低声问道：“于庆杰不会再来找事吧……”

林初妧丝毫不慌，不屑地说：“来就来呗，他也不能干什么了，这么多人盯着呢，处分下来之后，就是全校人看着了，切，谁怕他？”

“也是……”

之后的几天，于庆杰不仅没再来找事，甚至没再来班里，处分还没下来，周旭非常忙，他总是急匆匆地上完课，再急匆匆地赶回办公室，几乎不在教室停留。

这天，林初妧的作业忘交了，她去办公室送作业，手指还没碰到门板，就听到一声巨响，她吓得一激灵，立刻趴在门上听了起来。

里面隐隐传来于庆杰的声音：“老子把你当回事，叫你声老师，你真以为能管得了我？！”

又是一声巨响，周旭摔了本书：“把你的腿从桌子上放下来，站好！”

于庆杰懒洋洋地收回腿，用手撑着头：“等我爸来了，你还能这么厉害吗？什么处分，不就是想要钱吗？给他就是。”

周旭嗤笑一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林初妧突然听见一阵“哒哒”声，她赶紧跑远，向后瞟去，只见一个满身珠翠的女人，穿着米白色的长裙，手腕上戴着绿得吓人的手镯，林初妧瞬间被她的手镯吸引了，怎么都挪不开眼。

那人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周旭打开门：“白总，请进吧。”

那人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周旭，周旭将门关上，林初妧听见于庆杰错愕的声音：“妈？！怎么是你来？！”

“啪！”

那人甩了于庆杰一巴掌：“别叫我妈。”

周旭很平静，只是默默点开录音：“白总听听？”

手机中传出于庆杰嚣张的声音，她额头上青筋暴起，努力挤出笑脸：“周老师，孩子小，不懂事，处分的事……”

周旭漫不经心地喝口茶：“不小啦～白总，十六岁，能承担刑事责任了。”

他不再拐弯抹角，看着那人：“我说这孩子怎么这么狂呢？原来是白总家的，不过啊，白总手段这么高明，这孩子最多学了个三成，是吧？”

那人嘴角的笑僵了：“老师，同学间打闹不是常有的吗？哪至于报警呢？依我看，让小杰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闹的太难看，对大家都不好，不是吗？”

她从包里掏出一沓钱，向周旭推了推，周旭笑了：“这种手段再来一遍挺无聊的，白澜，不是所有事都能用钱来摆平的。”

白澜黑了脸，捏紧桌角：“钱不拿着，到最后，既拿不到钱也要不回你想要的公平，有什么意义，见好就收吧。”

周旭推推眼镜：“以前白总也是这么摆平你儿子干的事的吗？可惜了，你这次摊上我了。”

他摘下眼镜：“还没认出我？白总，贵人多忘事啊。”

周旭站起来，对着镜子随意地抓了两把头发，把遮在额前的头发梳起来，再转身时扯了扯嘴角：“现在呢，白总？”

白澜的瞳孔骤然缩紧！

大脑一片轰鸣声，满脑子都是“完了”。

是周家小儿子！

没人会把一个在公立高中勤勤恳恳上班的班主任和桀骜不驯的二世祖联系到一起，哪怕他们同名同姓。

现在周旭摘下眼镜，梳起宴会时常梳的发型，尘封的记忆被唤醒，上个月竞标，白澜耍阴招赢了周家，她至今记得散会时周旭令人胆寒的眼神。

平时都是周旭姐姐掌权，周旭基本不露面，所以更多时候，白澜是在宛浮市的花边新闻上见到他的。

上个月寥寥一面，白澜就记住了他的眼神，而现在，他又露出了那种眼神。

白澜赶紧从桌上拿回那沓钱，笑道：“小周总呀！没想到您在这当老师，太有缘分了——”

周旭重新坐下，换了坐姿，漫不经心地抬手：“别套近乎了白总。”

他冷冷扫了白澜一眼：“我最讨厌的就是以权压人，但要是有人先压我，就另说了。”

于庆杰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弱弱叫了声：“妈……”

周旭瞥了他一眼，缓缓开口：“带走吧，再有下次，开除报警一条龙。”

白澜明白没有再回旋的余地，强撑着笑了笑，猛拽一把于庆杰：“是是是，这就带走……”

周旭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他揉了揉眉心，又叫住他们：“等等。”

他瞟了眼手机：“正好，下节我的课，于庆杰，去班里向邹之卿公开道歉。”

于庆杰瞬间激动起来，大叫道：“凭什么？！我不要！”

不用周旭开口，白澜又扇过去一巴掌：“闭嘴！老师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来这么多话！”

于庆杰敢怒不敢言，默默垂着头，周旭站起来：“请吧，白总。”

林初妧听得入迷，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周旭一把拉开门——

………………

林初妧手忙脚乱，原地转了一圈，也没看见能藏的地方，她摸了摸鼻子，一咬牙，转向周旭，挤出灿烂的笑容：“老师好。”

周旭正在戴眼镜，他擦了擦镜片：“啊……啊，你好。”

林初妧从背后拿出作业：“老师，我……我来送作业。”

“行……行，你先回去吧。”周旭接过林初妧手中的作业，象征性地翻了几下，向她挥了挥手。

林初妧赶紧跑回去，气喘吁吁地坐下，悄悄对萧桐说：“一会于庆杰要来。”

萧桐停下笔：“他来干什么？回来上课？”

林初妧摇摇头：“他来给邹之卿道歉。”

“真的？！”萧桐十分震惊，倾身耳语：“他能同意？！”

林初妧一脸神秘莫测：“旭哥有办法，你等着看吧。”

周旭推门进来，于庆杰在他身后蔫蔫地跟着，周旭站上讲台，清了清嗓：“前几天，我们班发生了一件非常恶劣的事情，所以现在，于庆杰决定向邹之卿道歉。”

他站到一旁，把中心位置留给了于庆杰：“开始吧。”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于庆杰借着这嘈杂的坏境，小声嘟囔道：“对不起。”

周旭很不满意，瞥了他一眼，转向大家：“你们听见了吗？”

“没有！”台下的人个个怒目而视。

周旭敲了敲讲台：“重新说。”

于庆杰很不甘，他抿着唇，怒视着周旭，周旭看向门外的白澜，摇了摇头。

白澜死死拽着包带，用眼神催促于庆杰，僵持不过三十秒，于庆杰怂了，他双眼紧闭，大声喊道：“对不起！”

周旭翻了个白眼：“声音不够大。”

于庆杰忍不住了，瞪着周旭：“你！”

周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再来一遍。”

于庆杰憋着一口气，大叫：“对不起，邹之卿！”

周旭摆摆手：“行了，出去吧。”

邹之卿低着头，面前却突然多了个纸团，他展开，看见一个大大的笑脸，角落里写着两行字。

希望你和它一样开心。——林初妧

以后不用再提心吊胆啦！——康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