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廷安在面试室坐镇了两天,第二天晚上给阑珊发了消息,表示陪跑使他困倦,如果有事,他跟秘书交代过,可去二十六楼找他。
阑珊对此表示理解,给他回复了一个“好的”的表情包后甚至还有些轻松,大老板在,他们难免束手束脚。
演员面试进行还算顺利,只是关于女三号储宁公主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饰演者。
《相思》讲述了太常寺卿之女陆沅跟当朝太子萧煜先婚后爱的故事,太子有位白月光,两人之间的爱情轰轰烈烈,阖城皆知。奈何天子棒打鸳鸯,让陆沅这位家世、性格样样不如白月光的三品文官之女捡了漏,从“闷葫芦”一跃成为金尊玉贵的太子妃。
陆沅入主东宫后并不受宠,好在太子品行端方,宫内并无人捧高踩低欺辱她。陆沅虽性子温吞柔弱,却耐心善良,她跟侍女晚秋相依为命,还治愈了太子的胞妹储宁公主。期间太子对她照拂有加,陆沅对这位自己的夫君渐生爱慕之心,却一次次迎来心灰意冷,最终太子登基,她在得知萧煜册封白月光为皇贵妃后彻底死心。
她说她想回娘家,然后再也没回来。
储宁公主作为女配之一,是促使男女主感情升温的重要角色。
因为角色讨喜,前来面试的人不少,齐牧的眉头却皱的一天比一天深,仿佛能挤死苍蝇。
性子孤僻又深受天子、储君宠爱的小公主,应该给人一种干净的气息。
前来面试的人不是说演技不好,反而匠心太重。
十来天仍毫无进度,副导演跟制片人每天苦哈哈地跟着挑人,就连阑珊也感到了久违的头疼。
她每天回靳家的时候状若寻常,可进了卧室,还是偶尔忍不住忧愁。
她甚至开始在想,要不要劝导演去学校看看。
阑珊换了只手屈膝托脸,手机息屏,被她拿在手中把玩转动,左思右想这么干耗着也不是回事,不如去学校主动出击。
这样一想也有道理,阑珊将手机搁在床头柜上,扯过被子,长呼一口气,不想了,睡觉。
靳楚桓感受到床上的动静,余光瞥见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团,他取过手机垂眼看时间。
21:55。
一个对阑珊来说尚且算早的时间。
他沉吟片刻,修长的手指压着书扉,看向身旁的“鼓包”:“不开心?”
酝酿睡意的阑珊一愣,她抿着唇牵了牵嘴角:“没有,就是有点累,晚安。”
小姑娘的声音从被中传出,显得有些瓮声瓮气,简短的交流让楚桓明白,她并不愿意同他诉说沟通。
她不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无从得知。但料想不是在剧组受了欺负,廷安亲自去坐镇了两天,剧组的人不会那么没眼色。
他翻动书扉,纸张上的字连成密密麻麻一串,半晌,他无声叹息,合上书放至床头柜,拿出手机下载了一个名叫微博的软件。
他记得廷安说过,娱乐圈很多事都可以去微博看看。
一进页面,花里胡哨的词条让他眼前一花,他找到搜索框,打出《相思》词条,然后开始慢条斯理一条一条的看。
其间评论最多的就是夸赞齐牧导演审美一流,又狠抓质量,大家都表示了对这部剧的期待。
没有看到有用的信息,靳楚桓继续滑动屏幕。
其中一条微博吸引了他的注意。
[齐牧导演:用最少的钱拍出质量最高的剧,爱了爱了。]
然后靳楚桓转变思路,去搜索了有关齐牧的内容。
果然,最多的就是说齐牧此人,更加注重电视剧的质量,演员从来都是精挑细选,从来不用天价片酬的演员,如此一来虽然少了许多炒作的噱头,但因为质量高,热度快速积累,也有了许多爆剧。
最少的钱……
《相思》剧组缺钱?
靳楚桓大致在微博上翻了翻,又得知《相思》是部b级投资剧,成本预算不到一亿。
祈盛投资过电影,是以靳楚桓对影视投资虽了解不多,但并不算毫无接触,成本不到一个亿,又要拍出制作精良的电视剧,确实有些难为人。
他垂眸看着手机屏幕,思绪却从屏幕上的信息脱离。
徐廷安是在早上九点收到靳楚桓的召唤,彼时的他刚吃完早餐,准备去公司溜达一圈。因为好友一条消息,他改变了路线。
他到时秘书岑今在整理文件,而靳楚桓正有一搭没一搭扣击着办公桌,垂眉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廷安将搭在肩上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往后一躺,撑着头语调懒散:“有事?”
他有些好奇,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好友大清早给他发消息,让他来公司一趟。
“《相思》剧组资金是不是跟不上?”
“《相思》?”徐廷安有一瞬没反应过来,“哦,你说阑珊妹妹那个剧啊,没听说资金短缺啊。这剧的导演可是齐牧,以他的名气,多少投资商主动找上门来,怎么可能缺钱?只是齐牧为人纯粹,不愿自己的剧被投资商塞来的演员指手画脚,所以钱够用后就不会再接受投资。他拍的剧质量数一数二,欢世又不缺钱,我就没管太多。”
那就是说钱刚够用。
靳楚桓总结出核心意思,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是可以刚刚好,倒杯水还有可能撒了或是离杯口有段距离。
“我要给《相思》投资。”靳楚桓沉吟片刻,将自己做的决定说出来。
“投资?”
“投资?”徐廷安重复了一遍,“怎么?如今的经营范围已经满足不了祈盛的发展,所以作为总裁的你要开始拓宽利益渠道了?”
“可你家公司投资古装剧?”徐廷安坐不住了,他几步走到办公桌前,狐疑转圈,“祈盛投资过电影,片中人物可以用你们公司的产品,剧情合适还可以打个软广。可古装剧你让我们给你植入个电子产品广告……话说你缺这点代言费吗?”
徐廷安不是很赞同,齐牧除了讨厌投资商塞人改剧本,还不喜欢一集电视剧插入一堆广告,影响观感体验。
所以他的剧一般都是欢世自家投资大头。
“我知道,所以这次是我的个人投资,如果收效不错的话,下次就可以考虑以祈盛的名义投资。”
靳楚桓说的一板一眼,一副全心全意为公司的模样。
徐廷安却总觉得这个时间点有些凑巧,让人难免忍不住多想:“为了阑珊妹妹?”
“不全是。”靳楚桓昨晚就考虑过,这件事他要不要管,管多少,可他想起,签下协议后他告诉过阑珊,他会对她好。
他有打定主意像对楚楚那样对待她。
可他扪心自问,如果作为跟组编剧的是楚楚,他还会犹豫吗?
答案是不会,恐怕在事情定下来后,他就会找到廷安投资,赚不赚钱、赚多少都无所谓,仅是作为投资人参与都会让他这个当哥哥的感到欣慰。
说到底,阑珊跟楚楚终归不一样。
“祈盛需要多元化的发展。”靳楚桓冷静分析,他承认自己有私心,但其中未必没有利益考量。
徐廷安听后轻“啧”了声,不做评价。
“你准备投多少?”
“我要做出品人。”
“行!”徐廷安对好友投多少钱并不在乎,反正靳楚桓什么都有可能缺,就是不缺钱,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楚桓,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楚楚又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老实告诉我,她跟阑珊到底是什么关系?”
自从靳楚桓那天在办公室里说阑珊在楚楚心目中的地位高于他,又有昨天送阑珊回家,小姑娘欢天喜地从客厅冲出来,抱着阑珊黏黏糊糊不肯撒手。只要一回想起那个画面,廷安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仿佛被丢进了沸腾的油锅里。
“什么关系?”靳楚桓皱眉,看着徐廷安的眼神逐渐变得嫌弃,“我一直以为你只是眼神不好,没想到症状已经严重到危及你的脑子。”
“也许你没看出来呢?”廷安急于得知真相,“哦,你也有可能不知道,两个小姑娘的感情经过朝夕相处逐渐升华,由姐妹情变成了爱情。”
就算楚桓以前不知道,他现在说完就该知道了吧?
“徐廷安!”靳楚桓按了按青筋鼓鼓的太阳穴,忍住将人丢出去的冲动,“你不想我投资也不用找出这么稀奇古怪的理由,阑珊跟楚楚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姐妹,你昨晚用脑子喝的酒?”
“我没喝酒!”徐廷安提高音量证明自己很清醒。
而且他不认为自己是胡说,他是有依据的。
“岑今!”徐廷安叫住在场第三个人,“你说说,一个女孩子对另一个女孩子搂搂抱抱,还叫她宝贝,她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姐妹啊。”岑今停下整理文件的动作,看着徐廷安一脸费解,他不明白身处娱乐圈的徐总为什么会问出这么脱离时代的话。
“你确定?”徐廷安自然希望是假的,可如果是真的,他们总不能瞒着他。
“当然确定了。”岑今把手中文件摆好,“您大概还不知道,这个称呼已经流行有一段时间了,女孩子称呼女孩子为“宝贝”,是想表达一种亲昵的态度。”
“您要是不信可以去网上搜一搜。”
徐廷安还真就在网络上搜了一圈,看完后,他抬头看了看面色沉如水的好友,再看了看一脸都是“看吧看吧,我根本没说错”的岑今,他莫名心虚的同时,连日来的焦躁不安不治而愈。
“早说嘛。”廷安打着哈哈。
“你放心,咱俩做出品人,我这就去跟齐牧说。”
“还有咱们阑珊妹妹,我肯定照顾得妥妥帖帖!”
阑珊还不知道《相思》又多了一笔投资,今天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演员,她看了看将头发抓成鸡窝的齐牧,思索着要不要开口劝他去学校找找。
副导演跟制片人也坐不住了。
“齐导,究竟哪种长相气质才符合你的要求?”
“妍丽白净,冷清孤傲,如天山雪莲般的高岭之花,演技最好有可塑性,既能演出储宁公主前期的孤僻高傲,又能演出后期如寻常女子的天真乖巧……”
齐牧说完一大串他的要求后,副导演跟制片人直翻白眼,原著作者没告诉他此形象只供参考吗?知不知道什么叫杜撰想象?
艺术是来源于生活,可它还要高于生活,谁能像他那样拿着尺子找演员?
制片人只觉得离谱。
可谁让齐牧有话语权呢?
制片人只得心力交瘁往后一仰,恨不得爱谁谁,忽的,他的目光落在年轻小编剧身上。今天的小编剧穿了一身绿色倒大袖浮雕花纹旗袍,乌黑的头发挽成一个低髻,只斜斜插了一支款式简单的银簪。
制片人看得眼前一亮,兴奋推着齐牧:“齐导齐导,你看小叶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