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眠今年33岁,是某211新闻学硕士。
这几年新闻学算是在互联网上被人骂了个底朝天,也难怪,本身人文社科类的专业找工作就艰难,更何况是许眠这种本硕专业不一致的跨考选手了。
就算是本专业的学生也难免不倒苦水。
不过许眠已经出来工作了7年。
回想起刚入职场的时候,阅历浅,尽管顶着硕士的头衔,也依旧找不到一份十分满意的工作。
更何况许眠换专业,本身也不是为了去做其他工作。
想去做本职工作又因为本硕专业不一致,学历也说不上好,简历经常被HR给pass掉,想找工作的一堆凭什么找你。
没有工作经历,没有好的学历,你光嘴上说的一腔热血都是狗屁。
于是许眠只能曲线救国了,三年里,许眠当过文案策划,策划宣传标语,做过广告,公关,企业宣传。
终于在不断跳槽不断换岗里积累经验,在报社成为了一名所谓新闻工作者。
不,应该是一名合格的社畜。
进去也是打杂的活,那段时间,每天都加着毫无意义的班,拖着行尸走肉的尸体上班,上班像是在上坟。
一腔热血不断被浇冷水,头也撞了又撞,但是许眠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
直到有了机遇后才在这个职业里站稳脚跟。
陈觉深知许眠这一路走的有多艰难。
与陈觉认识在是在一场较为私密的私人收藏家的开幕式上,许眠当时从采集和报道时事新闻的组被调到了一个新组,文物纪录,为了做好这个许眠跑了很多博物馆和展会,因此结识了陈觉。
相熟后才惊愕于从事于风投的商人居然也会对文物感兴趣,他这样名利场的人居然会有这样与众不同的爱好,于是就有了后来。
想到陈觉,许眠就没有严肃了,她笑着对她带的组员说道:“我先生是个待我极好的人,我们结婚五年,他从来没有对我红过脸。”
“是陈氏集团的执行CEO陈觉先生吧,那老师您好幸福的啦。”组员们纷纷附和道。
许眠笑了笑说:“也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两个人生活无论双方性格多好,都会有摩擦的。”
“但是他也没有因为意见不合而阻拦我。”
许眠紧接着又补了句。
许眠谈到自己的丈夫的时候神色都温柔起来,一点也不像平时工作起来六亲不认的狠人了。
但是马上就五点了,许眠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话题立马就被她掐断。
然后同自己组员说:“先到这里,明天见。”
“明天见,眠姐。”组员们向许眠道别,许眠点头示意。
然后从桌子上把资料放进包里挎在肩上往外走。
许眠走后,办公室内就响起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欸,顶级自我PUA式的许大记者今天居然下班了?”
“应该是有事吧,我们也是活久见第一次见眠姐这么早走。”许眠的某个组员回道。
许眠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陈觉。
许眠有些诧异,陈觉下班时间比自己要晚一些,工作强度更是不遑多让。
许眠和陈觉两个事业批就这样在各自的领域里挤出时间经营家庭,这些年里也没有出太大的岔子。
“你这么来了?”
许眠带着问,资料把包撑的鼓鼓的,许眠把肩带往肩膀上再带了带,但脚步却在看到陈觉后不禁快了。
陈觉把车停在了报社外,眼光却从许眠挪到了她背的包上,顺手接过许眠的包
“今天是五周年。”
许眠当然知道今天是自己和陈觉结婚五周年纪念日,所以这不是早早下班了。
许眠与陈觉并肩走着,很自然的挽住陈觉往门外走去。
“那陈先生,今天给我准备了什么呢?”
俩人已经坐在车上了,暖气开的很足,吹得许眠后背都有些冒着热气。
“那你猜猜。”
“幼稚。”
陈觉听到只是轻晒,然后踩了脚油门往家开去。
到家的时候,昏黄的灯光下,许眠映入眼帘的是黄色和白色的小苍兰和另外一种许眠不认识但是很漂亮的花。
陈觉看出了许眠的疑惑,凑近许眠身边很有默契的回道:“谷鸢尾。”
许眠则顺势的将手搭在陈觉肩上,在陈觉耳边轻轻呵气:“老公,还有其他的吧,我猜。”
说完还得寸进尺的直接双手环住陈觉的脖子,指尖却有一下没一下的触碰着他脖子后的软肉。
陈觉一把把许眠抱上最近的玄关处的柜子上,握住那双不安分的手,退了一步出来。
定定看着许眠,许眠则丝毫不露怯,气焰高涨的毫不退缩的回看陈觉。
陈觉平时一向自制,见她一幅刺激人的模样却再也忍不住了,克制的拿掉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豪取抢夺的掠夺彼此间本就稀薄的空气。
许眠不想被比下去,一定要争个高低似的。
可奈何有些体力不支,只能攀附着陈觉的肩膀,不让自己掉下柜子。
过了一会,许眠实在有些呼吸不过来了,用力把人推开喊:“停。”
“这么多年还是不会换气。”陈觉眼里带着**,嘴里说话的语气却是公事公办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感。
许眠狠狠瞪了陈觉一眼。
陈觉就转身从柜子上拿出了个文件夹道:“不让你猜了,看吧。”
许眠饶有兴致的打开文件夹一脸高兴的看着陈觉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去华央报社。”
可翻到最后许眠的脸却冷下来了。
“下星期就任职,那我手上的那个报道怎么办?”
许眠很看重最近的那个报道,上个星期两人还因此有些不愉快的经历。
许眠和陈觉在一起这么久,还不知道陈觉是怎么想的,很不高兴的把文件夹甩在柜子上道:“我之前就和你说过,这个报道对我很重要,据我所知,华央报社入职新人的审核时间是很长的,绝对不会一星期就拍案决定的。”
许眠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其实内心已经有了些答案,只是看着陈觉希望他老实交代。
陈觉抿了抿嘴,将眼镜戴上然后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
“你故意的。”许眠见他不说话,心里头的活烧的更烈了,肯定的说出这句话。
因为他只要心虚就会有这样的小动作。
许眠从进入新闻工作行业后,对接的就是文物访谈类的报道,被掉组前正在摸寻近期某位大佬在拍卖行上卖出的天价文物。
还没深入就被掉到了五组,实事新闻报道一类。
很快就接手了一件有关于妻子长期被丈夫家暴的案例,长达二十年的家暴,女子多次与法院上诉,却因为是夫妻,被男方以寻常婚内互殴结束,自然是得不到什么太严重的惩罚。
于是男子进去拘禁个几星期又被放了出来,放出来后则是更疯狂的报复挑衅。
女子说她过去二十年里都是这样过的,尝试反抗过,但是男女天生力量悬殊,于是就成了单方面的暴揍。
可能因为饭菜做晚了一些,丈夫就发牢骚,女子就别了两句嘴。
矛盾就爆发了。
起初只是砸着杯子,后来就是杯子的碎片砸在脸上,再后来是桌子凳子被砸个稀烂,连同后脑都缝了很多针。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认错,到后来我从诊所包扎到麻木的躺在家里的地板上,地板很冷连同着整个身体都很凉,我忍不住发抖,耳边只有邻居慌乱打120的声音。”
“我想逃出去,救救我吧,我没有办法了。”
她实在是四处投状无门才走到了许眠这。
许眠是见过那个女人的听着她声泪俱下的诉说,许眠给她递了一张又一张纸巾,但是她的眼泪好像根本擦不干,自己的心也随着她的诉说颤着
所以许眠接下了。
她早在二十几岁的年纪就明白舆论能引动风暴,至少能让这个女人好过一些。
许眠已经有些时间没有做过这样的报道了,但二十几岁立下的誓“为不公平申辩,为弱小博弈。”的誓言却不曾更改。
所以许眠还是毅然决然的接下了这个从一开始就明白困难重重的事情。
许眠站在陈觉的对立面,屋里刚刚昏黄暧昧的灯光此时却显得及其违和。
暖黄色的灯托着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二人相对着,剑拔弩张的像是什么宿敌。
许眠侧着身子,陈觉看着面前许眠神色阴云密布着,上前一步想要顺一顺她的毛。
但话到嘴边却只有一句:“这一次你听我的。”
许眠本以为能等到哪怕一句解释,可是没有,自嘲一笑。
许眠没有说话转身把家门打开,陈觉此时却很不合理的拦在门口。
许眠没有回头而是很平静的道:“上周三你第一次和我讲过这个事情,你说是陷阱,让我放弃,我当时就回绝了你,所以我一定要做。”
陈觉一听她提到了上周三的事情,也出声替自己解释:“我让张助查过了,那个事情有端倪,趁着现在你才刚刚接手,让她再发酵些时间,你去华央后再做决定。”
“你说得容易?”许眠语气有些冲,带着刺,一下一下的扎着陈觉。
紧接着又说道:“第一篇报告在我今天下班前就已经发了,不仅仅是这一篇,之后还会有第二篇第三篇,现在我要回单位了。”
陈觉听着许眠的声音由愤怒转向平静,心却越来越慌乱,他现在倒希望她对他大吼发脾气,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的界限分明。
陈觉略微低了低头,声音也软了下来道:“眠眠,相信我,暂时现在不要去做出头鸟。”
陈觉也想说清楚,不想含糊着让她生气。
但是那件事情还没有盖棺定论,只是第六感让人觉得这件事远远不是表面这样。
陈觉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许眠就再也忍不住了。
厉声道:“是,陈先生在生意场里指点江山,意气风发好不威武,怎么现在也要把威武劲带到我面前吗?”
“出头鸟?陈觉你不是害怕我因此遇险,而是害怕你陈氏集团因我而搅动风云。”许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陈觉听到这些话,眼睛闭了闭。
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许眠和陈觉这对佳偶早就在公众面前出现了很多次,许眠也因为年轻的时候的报道帮助了许多人,连同着陈氏都在大众心里留下了个很好的印象。
可是那个时候,许眠和陈觉什么都没有,陈觉更是一人扛起家里的烂篓子,所以倒也并不害怕什么,没有什么好失去了。
可现在不一样,陈氏目前处于关键节点,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至少,不能现在出岔子。
至少在外人面前是这样的。
可是陈觉只是觉得一切都太顺利了,太多巧合了,所以才想让许眠先放了放。
听到许眠的话,陈觉也不好受,更不知道要怎么样去反驳,只能无声的看着许眠。
许眠一看到陈觉的表情,心下就明了了一大半,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却只是哽咽着开口道:“我知道你为了救活陈氏呕心沥血,很不容易,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对这个事情就像你当初为了陈氏一样。”
陈觉挡在门口,低声道:“不管你信不信,不是这个原因。”
然后任凭许眠如何都不肯放她离开。
许眠红着眼看着陈觉道:“陈觉,如果有问题,你就说,如果没有,你挡在这里是为什么?”
许眠没等陈觉回答自顾自的说着
“如果有机会,希望你不要背负那么多,去做你喜欢的吧,这样你就明白我现在的心情了,比如从前你和我说的文物修复。”
许眠的失望压过了心中的愤怒,连同眼神都冷了起来。
提到这个,陈觉的身子免不了顿了一顿,许眠走近他继续说道:“如果你觉得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
“我不想再无能为力的让历史重演。”
许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觉就知道今天无论怎么样都拦不住她了,只能把身体侧了侧,把门留出来放任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