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已近年关,高希文便决定过完年再回齐城。梅雪就和高家人一起过了一次东北的年。梅雪第一次在东北过年,感觉特别新鲜,但心里也有些记挂着家里人。
但是高希文一直没让梅雪闲下来,临近过年那几天,高希文一会带着梅雪出门,在村子里逛,到处串门,一会又叫梅雪即景吟诗,还要和她比谁作的诗更好。梅雪知道高希文比不过自己,只不过是想逗自己开心罢了,也就陪着他闹了。
有一天,高希文还心血来潮拿了杆红缨枪,说想要和梅雪切磋一下武艺,被齐曜春知道了,齐曜春就骂他,梅雪的伤还没好呢,怎么切磋,梅雪也摆手拒绝了,这才作罢。
大年三十那天,梅雪拿了张红纸,自己写了一个大大的福字贴在她房间的门上。碰巧高希文看到了,觉得梅雪写的很好,就闹着让梅雪再写了一个,拿回去贴在他自己的房门上了。
到了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齐曜春和高征还各塞了一个大红包给梅雪,让梅雪不要见外,他们都把梅雪当自家人的。
梅雪收到红包的时候怔愣了好半天,高征齐曜春以为这么做,让梅雪觉得他们失礼了,还不知道该怎么赔罪,梅雪就笑着跟他们道谢了,她笑着说自己只是没想到他们对自己那么好,有些受宠若惊了。
吃完了饭,高希文还带着梅雪去看小孩子们放爆竹,高希文还和他小侄子要了一个过来,问梅雪想不想放。梅雪表示自己穿着貂裘,怕被烧。
高希文说:“没事,那我来放,你在旁边看着。”
说完,他就挑了个地方,放下东西,点燃了引信,就跑到梅雪边上一起看,那个火树银花特别漂亮,火树窜的很高,只是放了一会就没了。
——
大年初三,稍作休整后,高希文因有军务需要处理,便决定启程返回齐城了,临行前齐曜春曾叫了高希文去房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高希文出来后脸色很是古怪,似乎有些疑惑。
齐曜春让小玉和小芬跟着梅雪一起去齐城,在路上便于照顾。梅雪恭恭敬敬地给齐曜春鞠了一躬,以表对齐曜春这些时日照顾她的谢意。
他们拜别了高家父母和各位长辈后便出发了,因人数比来时少了近一半,行进的速度也快了许多,不到半月,他们便到了当初救了梅雪的悬崖附近,梅雪说自己想再回悬崖上看看,高希文思考了一会后,决定先扎营休息一天,自己带着几个人陪梅雪去了悬崖。
将近两个月的修养,梅雪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骑着马就和高希文他们出发了。本来高希文还担心她不会骑马,没想到梅雪十分熟练地上了马,马背上的她整个人都换了个样,眼神坚定,脊背挺拔,英姿飒爽,像个女将军。
他们到了悬崖上,这几天新下过一场大雪,将之前打斗过的痕迹和血迹都覆盖了。
他们骑在马上没见到什么血迹,但是远远地就看见有人躺在雪上,他们下了马快步走过去,发现这里横七竖八地躺了有二十几个人,身上的积了厚厚的雪,梅雪在一个人边上蹲下,一摸呼吸脉搏,早就凉透了。
梅雪站了起来,脚步有些不稳地往前走着,最后在一个穿着深灰色棉袄的人旁边停下来蹲了下去,她伸出手摸了一下那人的脉搏,已经停了。
她摇了摇那个人,说:“玉衡,醒醒,是我,我回来了,我们该回家了,玉衡,你醒醒啊。”
玉衡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了,梅雪蹲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高希文看梅雪一动不动地蹲着那,有些担心,就过来说:“地上太凉了,你先起来吧,逝者已矣,你还是要保重好自己的。”
梅雪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下,再睁开时眼眶通红,但眼里只剩下冷意,她看了一下玉衡的身体,脖子被划了一道,但不深,致命伤是有人用匕首从背后刺了一刀,直穿心脏,这个位置是被玉衡保护在身后的人,趁其不备,一击毙命。这不是马匪做的,最有可能是——那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梅雪总觉得,玉衡的伤,她在哪见过,但想不起来了。
梅雪在高希文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她低头看着玉衡说:“我们的商队一共三十三个人。我和我爸爸带了十一个人,商队包括老板一共有二十个人,而这里躺了二十九个人。我爸爸、商队老板,还有我家带出来的一个人还下落不明。”
高希文刚想开口安慰,梅雪突然又说:“我想写封信,尽快送回苏州,高将军,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梅雪的手紧紧的抓着高希文的手腕,她从小习武手劲大,隔着厚厚的衣服也能感觉到痛,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高希文,高希文能感觉到虽然梅雪此时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内心的情绪是很强烈的。
他点了点头说:“好,你把信写好了,我让人先行把信送出去。”
梅雪松了手上的劲,低头说:“多谢。抱歉,我失态了。”
“无妨,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的身体还没好全,还是不要太激动了。”
高希文让跟来的几个士兵把那些人就地安葬了,梅雪记下了自家伙计的位置,就和高希文一起回了营地,她写好信后就交给了高希文,信封上写着苏州梅氏武馆和她的名字,还有一个地址。
高希文点了一个人让他天亮之后启程,快马把信送出去。
梅雪一夜都没睡,等到天亮看着人带着信出发了,才躺下小憩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