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一行人终于赶在天黑前到了村子里。这个村子不算大,但居住的人还是挺多的,一眼望去能看到一片房屋,此时已近黄昏,有好几处人家在烧火做饭,走在村里的路上都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高家在这个村子里是大户,梅雪听齐曜春说高家祖上出过一位武将,因此家底还算殷实,高家的宅院也是最大最气派的。他们进门后就直接跟着伙计进了吃饭的大厅,高家的其他长辈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饭菜给他们接风。
高希文手下的士兵去了偏厅吃饭,梅雪算是客人,就和高希文还有他父母一起在大厅里吃。席间高家长辈们喜欢喝酒,闲聊,高征许久没有喝得这么痛快了,一时没止住就喝多了,和其他长辈们聊着聊着提到了高希文的年纪。
高征醉醺醺地扶着高希文的肩说:“儿啊,你说你今年都26岁了,你堂哥鼎文,他的儿子启阳都十岁了,你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你的终身大事了?”
高希文没喝多少酒,还算清醒,听了高征的话只是笑着对他说:“爸,这事急不得,要看缘分,还是顺其自然吧。”
梅雪见聊起了家事,便借口和齐曜春说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齐曜春一脸担忧的说:“小雪,是不是伤口疼了,要不要让医生来看看?”
梅雪笑着答:“不必了,多谢伯母关心,只是这些日子赶路有些乏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高希文抬起头看着梅雪说:“给梅姑娘准备的客房已经收拾好了,你累了就去休息吧。”
齐曜春还是不太放心,就陪着梅雪一起回房了,路上齐曜春状似不经意的问:“小雪,我有个疑问,之前一直没敢问你,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
“伯母,您对小雪的好,小雪心里都知道,有什么疑问您但问无妨。”
“就是,你之前说过你今年25岁,不知道婚配了没有。”
梅雪笑着摇了摇头,齐曜春惊讶地说:“像你这样的好姑娘,求亲的人一定踏破了门槛吧,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婚配呢?”
梅雪笑着说:“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从前想着一生侍奉父母,守好家业,没想过嫁人。况且,我自幼习武,那些人家觉得我泼辣彪悍,都不敢上门。”
齐曜春笑着说:“那是那些人有眼无珠,你又聪明又漂亮,性子又好,最难得的是有孝心。我只问你,如若遇到了喜欢你,你自己也喜欢的人,你会不会嫁?”
梅雪顿了下脚步,看了齐曜春一眼,想了一会说:“就如高将军说的,这些看缘分,命里有时终须有,若命定会在一处,自然会走到一处的。”
齐曜春连连点头,说:“是,是,命里有时终须有。”
送梅雪到了房间后,齐曜春就离开了。
梅雪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装饰的十分雅致,东面放着一张中式架子床,西面是一排书架,上面摆放了许多书籍,还有一张大的檀木桌子,放着一方砚台、镇纸和毛笔架。房里还放了两个青花瓷瓶。
梅雪走到书架前,问:“小玉,书架上的这些书都是谁的啊?”
小玉笑着说:“梅姑娘,这些书都是我们将军的,这间房以前是将军的书房,也是将军特意吩咐说把这间房收拾了,给姑娘你住的,将军说只有这间房勉强能配得上姑娘身上的书卷气。”
梅雪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书架,不再说话。
次日清早,宋疾来给梅雪把脉,嘱咐她务必要平心静气,注意饮食。
宋疾走后,高希文身边的副官云化带人送了些纸笔和墨来,说:“将军说怕姑娘在这里会无聊,就命我送来这些供姑娘消遣,将军还说书架上的书,姑娘若是喜欢也可随意翻看。”
云化离开后,高希文的堂嫂吴望舒又带着人送了几件衣服过来,说是她年前新作的,还未曾穿过,看两人身量差不多就拿过来给梅雪穿。梅雪看着那些衣服,布料样式都是极好的,自然不敢收下。
吴望舒笑着说:“没事的,我衣服多,不差这几件,你是客人,怎么能穿这么粗糙的衣服呢。说出去,别人是会笑话我们家不懂待客之道的。这些衣服你先将就着穿,等你们回了齐城,再让小叔请裁缝给你做几身好的。”
梅雪只好收下了,送吴望舒离开之后,梅雪不禁疑惑起来,虽说她是客人,但这东西送的是不是太过周到了。
梅雪午睡醒了后,就打算写写字打发打发时间,没一会高希文就过来了,梅雪问高希文要不要也写几个字。
高希文看了看梅雪写的字,就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的字不好,不敢写。
梅雪放下笔,和高希文一起坐下,这时梅雪才发现高希文竟然没有穿军装,而是换上了家常的衣服,没了往日的板正严肃,倒像个贵公子,显得温文尔雅,平易近人。
梅雪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后说:“多谢高将军,思虑周详,又是送笔墨又是送衣服的,我还没来得及还您的救命之恩呢,又欠了您这么多人情。实在是受之有愧。”
“姑娘不必客气,相逢即是缘,况且我们东北人本就好客,你远道而来理应让你在这里过得舒心。”
梅雪只好笑着说:“既如此,便只好多谢将军了。对了,不知将军来有何要事?”
“没有,我来就是想问问你想不想逛逛这个宅子,这里还挺大的,今日天气好,没下雪,就想带你走走。”
梅雪摇头说:“算了吧,我是外人,在主人家乱走有失礼数。”
高希文说:“我带着你,我们就到前院里走走,旁人不会说什么的。而且你也该出去走走了,一直待在房里会闷坏了的。”
梅雪看着高希文一脸期待的样子,也不愿扫兴,就只好答应了。
高家的宅子不仅大而且复杂,如果没有识路的人带着极有可能会迷路。高希文带着梅雪在宅子里边逛边和她说他小时候的趣事。
高希文说:“有一次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雪,屋檐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还没来得及清,我跑到屋檐下堆雪人玩,结果屋檐上一大片的雪突然就滑落下来了,正正好砸我身上了,我从雪堆站起来的时候,浑身沾满了雪,我妈妈听到我哭了,就赶忙跑出来看,结果一看到我的样子就直笑。后来听我妈妈说,我当时头上脸上也沾满了雪,活脱脱像个雪做的小老头。比我堆的雪人真多了。”
梅雪看着高希文说得这么起劲,手上也比划着,跟平日里见到的一本正经的高将军大相径庭,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高希文转过头看到梅雪笑了,眉眼弯弯的,愣了一会才开口说:“梅姑娘,你就应该多笑笑,像现在这样发自内心的笑,特别好看。别整日跟戴了面具似的假笑,那样多累啊。”
梅雪收了笑,反驳道:“高将军不也是整日里对我客套的笑,还好意思说我了。”
高希文认真的看着梅雪说:“彼时我们是初次见面,若我一下子就表现得与你很熟络的样子,未免显得有些轻浮。现今我是真心实意想与你交友,自然也会希望你能以真心相待。”
梅雪看高希文的样子知道他说的这番话八成是真心的,再想想自己未免觉得有些惭愧,只好点头说:“高将军不嫌弃,我自然也是乐意交您这个朋友的。那既然,要交朋友,将军以后就和伯母一样直接叫我小雪吧。”
“好,叫这个显得不那么生分,”高希文特别快的接了话,然后又说:“那以后你也不要叫我将军了,就也和我妈妈一样叫我希文吧。”
梅雪笑了一下,说:“好,很高兴认识你,希文。”
说完就把手伸出来,做出要握手的样子,高希文见状就也伸手和梅雪友好地握手,还笑着说:“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