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借春工力 第25章 雪恨

一直到民国七年，温明琰十六岁了，他和泠善两心相悦，温明秀也看得出来。加上几年的相处，温明秀也知道了泠善人如其名，秉性良善。

一日，温明琰到书房找温明秀，支支吾吾半天，温明秀都有些不耐烦了，他才说：“姐，你说你和陆承钊退婚是因为你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你，也就是说两个互相不喜欢的人，是不会结婚的，那……如果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呢？”

温明秀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会心一笑说：“互相不喜欢不一定不会结婚，而互相喜欢也不一定会结婚。比如我，如果陆承钊不提出退婚，我很有可能就要因为利益关系而嫁给他。又比如你，家财万贯，学富五车，而那个送你牡丹香囊的人又是否配的上你呢？”

温明琰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自嘲的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姐姐。不过，姐姐也骗不了我，你同意了。”

有心要逗一逗他，不想被识破了，温明秀也不在装下去，严肃道：“我们家结婚不看家境，只看品行。泠善这孩子确实不错，容貌出挑，品行端正，性格也好，还知根知底的。只是，你想好了吗？结婚可不是一件小事，你们未来的几十年都要一同度过，你们会发现很多婚前没有意识到的问题，这很重要，会影响你的一生，绝非儿戏。”

温明琰正色道：“您放心，我来找你，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往后的生活肯定会存在一些矛盾，我们已经决定要互相包容，一同面对了，现在就是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温明秀无奈，只好说：“既然你们都想好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再者，若真要论起来，士农工商，泠善这个农民出身的孩子地位还比我们高呢，那我们可算是高攀人家了，你以后可不能欺负她呀。”

“那是当然。”

话是如此说，可温明秀当晚还是把泠善叫到房中，二人说了很久的话，没有人知道她们那晚具体谈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温明秀就正式通知了所有人温明琰和关泠善的婚事。

婚礼的事情一应由温明秀操办，并在婚礼当天给他们主持了婚事，婚礼盛大隆重，准备良久，温明秀还特意订做了一对龙凤花烛，摆在他们的婚房里。

温明秀把家里一个名叫扶光的，伶俐乖巧的丫鬟派给泠善做贴身丫鬟，让泠善也风风光光的成了婚。

婚礼当天，请来了商会里的各位股东及家眷，还有政府里的一些官员。

长姐如母，温明秀坐在主位上，温亦山和苏晴好的牌位摆在正桌上，扶光扶着泠善跪下，泠善给温明秀敬茶后，温明秀笑着让小翠拿上来一个雕花的紫檀木匣子。

温明秀打开后，里面是两只镯子。一只是高冰飘花的福镯，一只是花丝镶嵌多宝金镯。

温明秀拿出来给泠善戴上，笑着说：“这两只镯子是我妈妈的陪嫁，今天我代她送给你，就是承认了你是我们家的人。这金玉两只镯子，也代表金玉良缘，天作之合。我愿你们琴瑟和鸣，恩爱白头。”

宴会结束后，张婉秋和温明瑞回到家中，张婉秋突然说起：“方才，二妹妹拿出来的那两只镯子，真是精美贵重，想买都难买到呢。”

温明瑞喝了口茶，淡定地说：“二妹妹不是说了，那些都是三婶的陪嫁。三婶家世显赫，祖上都做到了内阁大学士，那些东西八成都是以前皇上御赐的，能不贵重吗？”

张婉秋惊讶地说：“三婶娘家真的这么有钱？”

温明瑞说：“不然你以为明秀这两年来，又是扩建住宅，又是到处置办产业，是从哪里来的本钱。她可是继承了苏家的全部财产啊！如今这些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

这年秋天，泠善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温明琰对她很是呵护。

她喜欢吃外面的一种糕点，恰巧这糕点是温明秀名下茶楼里，冬至的拿手绝活，温明秀本来说把冬至带回家里专门给泠善做，但是泠善觉得这样太大材小用了，加上城里其他人也喜欢吃这个，她不好一个人独占，就说让人每天去买些回来就好。

这天温明琰来了兴致，就亲自去给泠善买糕点。

温明秀在客厅里坐着喝茶，听春分跟自己汇报最近的一些事情，正说到温成华嗜赌成性，成天在赌场里赌博，欠了好多钱，温明瑞打了他好多次都不改。现在债主找上门，说是还不上钱，就要砍手砍脚。

温明秀说：“自从成坤去了杭州，大哥对他的管教也松懈了。成华这个孩子，就是贪玩，没了约束，更是肆无忌惮，让大哥别给他那么多钱，把他关家里看好了，大嫂嫂又心疼，死活不肯，现在好了，真是‘慈母多败儿’。不过，长房也不至于连这点钱都出不起，不用担心。”

正说着，温明琰跑了回来，脸色惨白，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温明秀，跟丢了魂一样，把温明秀吓坏了，一摸温明琰的手上全是冷汗，她赶紧站起来扶着温明琰坐下，又让春分倒了杯热茶给温明琰喝。

温明琰颤颤巍巍地拿着茶杯喝了一口，就抓着温明秀的手说：“姐，我看到了，他们来了。”

温明秀这些年一直都在暗中调查当年杀了温亦山的那伙土匪，看到温明琰的反应，她也很快反应过来，就说：“是不是当年那伙土匪出现了？在哪里？”

温明琰点头说：“是，在我们家茶楼里。”

温明秀立马吩咐人把当年幸存的王叔赵叔请来，他们这些年一直被温明秀留在家里好生养着。

温明秀又把天枢天权，还有武馆里的人叫上，悄悄地埋伏在茶楼四周。

王叔、赵叔认出了，茶楼里的那伙人，不光有当年劫道的土匪，还有当年将苏晴好藏身的那户农家的农妇也在。

温明秀开的茶楼与其他茶楼不太一样，因着温明秀自己有一家酒庄的缘故，这里也会供应很多的酒。

温明秀没有在那些人面前露面，而是从后门进入茶楼的后厨房，店里的小二告诉温明秀，他们点了十几坛酒，温明秀从袖口里拿出一大包粉末，让小二加到那些酒里，再送上去。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喝的酒里下的药开始生效了，那伙土匪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来，温明秀立马下令让人进去把他们绑了，又把他们身上所有武器都收缴了。

等到他们醒了的时候，都已经被温明秀五花大绑地押到城外，跪在了温亦山和苏晴好的坟前。

温明琰看见他们醒了，就拿着刀想冲过去，被温明秀拦住了。

经过温明琰，王叔，赵叔的指认，这里只有两个年纪和温明秀温明琰差不多的姐弟没有嫌疑，剩下的人都是杀害温家二十几人的凶手，还有个年纪三十几岁的妇人，就是杀了苏晴好的人。

那群土匪浑身无力，头昏脑胀，不知道温明秀下了什么药。

土匪中为首的那个男人说：“你们是谁，给我们吃了什么，我们素不相识，为何要害我们？”

温明秀说：“你们杀了那么多人，当然记不住我的家人。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不会忘的，今日我就砍下你们的头颅，祭奠我的父母。”

温明秀和温明琰亲手砍下了土匪头子和那个妇人的头颅，摆在温亦山和苏晴好的墓碑前，天枢几个人就把剩下的人的头颅也砍了下来，摆放上去。

剩下的那对姐弟，据说是那个头子和妇人的儿女，本来温明秀也想杀了他们，可是温明琰却拦下了，他说：“姐姐，这姐弟二人并未做任何对不起我们家的事，还是不要杀了吧。”

温明秀说：“你这么多年的史书都白读了吗？斩草要除根，做事要做绝，否则后患无穷。况且，他们虽手未沾血，可所食之粮，所穿之衣，却是踏着他人鲜血而得的。如何不能杀？”

温明琰说：“姐姐，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都明白，可是泠善如今有孕，实在不宜杀生啊。况且当年我会回来，你是去求了佛祖的，佛祖慈悲为怀，一定不愿意看到我们杀害无辜之人。”

最后，温明秀还是放走了那对姐弟。

当晚，温明秀大摆筵席庆祝他们家终于报了这个仇，温明秀和温明琰虽然酒量很好，但还是喝到醉了，因为他们太高兴了，这么多年，终于大仇得报。

他们靠着一起喝酒，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如果可以，他们更愿意，父母能健在。

是夜，温明秀在祠堂里跪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