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诡异的迷宫,身畔是肆虐的魔气,一道带着凶恶魔气的劲风袭来,把空中无凭仗的三人吹得一时间无法稳住身形,被风带离了原本的位置。
“小心!”叶拂花原本就和枝离挨得很近,他一察觉到不对就立刻牢牢地箍了他的手腕,使了个“立止术”,二人便在空中止住了身形。
只是一转眼,青昭却没了影子。
“被吸进去了。”叶拂花感知着空中被乱窜的魔气弄得难以寻找的气息,无奈道。
“啧,就这能耐。”枝离嫌麻烦道。
叶拂花没搭话,只是道:“我昨夜观察过这里了,没什么大的魔气波动,只是有些玄虚,应当不是很危险,下去吗?”
“走呗,我们不久是来探这里的玄虚的吗?”枝离手动了动,握上了叶拂花的手,勾了勾他的手心,然后道了句小心,就带着他以一个极高的速度俯冲下去,却并不让他感到难受。
“德行。”叶拂花骂道。
凌霄之下,是一方看似寻常的山林之景,草木野芳、山石陡坡无甚不寻常之处。
这就是最大的不寻常。
这里的魔气没有外边那么暴躁,草木也没有外边那么高大茂盛,隐隐甚至还能听到鸟叫虫鸣,这么一副随处可见的山林景象,完全不该出现在现在的云吞山深处。
“我们现在看到的景象,应当是云吞山出事之前的。”枝离紧紧抓住叶拂花的手腕,给他指着地上的草道:“你看这些,叫甘苕,是吞云山中的一种食材,嫩芽味甘甜,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凉拌,极受当年来吞云山修炼的魔族喜爱。这边的地形看着也和古卷中记载得差不多。”
枝离揪下来一根甘苕嫩芽,叶拂花还来不及阻止就咬掉了半截,嚼了两下吞下去:“味道还不错,只可惜现在的吞云山已经没有了,或许是那糊涂的魔族前人走火入魔的时候顺便一口气把这好东西全毁掉了。”
“难不成这是哪位怨念颇深的魔族前人留下来的一些念想幻化而成?”枝离又揪了几根,虽然叶拂花警惕地没要,但还是打算给他带着点。
“这里虽然是幻境,但一景一物都接近真实了,恐怕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也是当年真是存在过的。”叶拂花感受着手里的动静,终究是脸上缓了下来,他心里明白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就坡下驴道:“这里方位与外面是一样的,我们继续往里走,说不定啊,能遇见当年那个通了大篓子的仁兄呢。”
“那我倒是要问问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能让多少年毫无动静的那么一条大矿脉一下子为他儿炸开。”枝离又动手插了只野鸡,收入掌中。
“不过还是要赶紧把青昭找回来,他丢了不好向弦部交代。你给他们做了那么多打算,应该需要他们稳定点吧?”叶拂花自然地道。
“是啊,辛苦拂花帮我考虑了。”枝离弯着桃花眼笑得很灿烂。
叶拂花嗤了一声,那张脸,那副笑,骗得了别人,骗不过他,他知道枝离根本就是在敷衍。
平静的吞云山很美好,走着走着,叶拂花甚至能听到枝离舒畅地吐出了口气,交握的手上能感觉到他体内的魔气隐隐雀跃着,连带着叶拂花也感受到了奇异的舒适。
远远的听到有响动,两人把自己隐住,慢慢向着发出声响的地方靠近,结果发现是只实力不低的魔兽。
那是一只魔鹤,支着两条腿一蹦一跳地走路,脖子一扭一扭,头却一动不动,看起来相当滑稽。
“你在这里会有好处吗?”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叶拂花低声问道。
“我现在算是个魔族,在这里当然对我的魔气修炼大有裨益。”
“那你要修炼多久才能打得过魔君?”叶拂花直接问。
“啧,这么直白吗?好吧,跟你修炼到东庐君需要的时间差不多吧。”
虽然早有预料,但叶拂花还是心里一沉。不论是指望魔族内讧让魔君下台,还是指望修仙界与魔君抗衡,重点都不在那些数量繁多的中低层,倘若没有人能与在实力上压制住魔君,就很难有彻底打败他的可能。
魔族之中,目前没有人能与魔君实力相匹,所以弦部之流只能伏低做小,俯首称臣;修仙界中,唯有东庐君能与魔君相持,所以魔君还有所顾忌,只让手下的喽啰去不断骚扰,谁都不能完全吃下对方。他们都是各自的将帅,最强,却轻易不动手。
想要让叶拂花修炼道东庐君的境界,除了他自身的伤限制住了他,还有就是到了他这个修为,想要有所进,除非有所机遇,不然即便再有天赋,所需要的时间也不是三五年。
那魔鹤跑着跑着,带着两人停在了一处洞口,朝里面低低的叫了两声,没多时,洞里也传来一声低吟,魔鹤便跑了进去。
“拂花,你的运气可真是好,居然遇到的是个有主的魔兽。”两人毫不犹豫地就跟了上去,枝离逼音成线,“说来也真是有趣,人豢养畜生,修者豢养魔奴,魔族也会豢养魔兽,养傀奴,通过各种魔契控制人,你说到底谁才是主子,谁才是奴隶呢?这双方谁都不服谁,可不得打一架?”
“要是我赢了,就把这些事全禁了。”叶拂花冷冷道。
“好,不过是我们。”
洞中甬道单一,但是曲曲折折,一下子看不到里边,魔鹤灵活地在忽高忽低的甬道中快速前进,二人紧随其后。
叶拂花感知道里面的另一个魔族后,就停了下来,拉着枝离藏好。
里面的魔族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她端坐在里边的一块完整的石头上,姿势奇异,魔鹤就乖乖地站在她身前,将头垂下来,冠刚好与老妇人的下巴齐平,尽显臣妇之态。
好一会后,一阵清越的吟唱先从石头上传出。
魔鹤紧接着就跟着和唱起来,完全没有此前笨拙可笑的姿态,反而变得优雅高贵,虽然不像修仙界中各位仙君府上的仙鹤有出尘之气,但却别有一番幽深通灵之气。
歌声婉转悠扬,叶拂花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但他看枝离却是相当舒畅,竟不觉间入了迷。
一曲毕,老妇人面前横空多出了一幅魔琴。
她信手一拨弄,叶拂花只感觉到这老妇人的实力恐怕不输他们二人,就见枝离脸上的伪装都统统卸掉,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心里一紧,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听那老妇人声音婉转清脆地道:“那两个偷听的小贼,是哪家的?还不赶紧出来拜见你奶奶?”
魔鹤乱叫两声,呕哑嘲哳的与之前判若两鹤,长腿一跨就站到了两人身后,长长的喙朝他们扬了扬,像是在朝他们挥手臂。
枝离在歌声停的哪一刹那就清醒了过来,他通过叶拂花的眼神已经知道了他已经被卸下伪装,左右两难,索性这老妇人看着还算和善,两人眼神一对视,就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晚辈枝离拜见弦前辈,冒犯了前辈,还请赎罪。”枝离拉着叶拂花给这位老妇人行了个魔族的礼节。
弦族,善音律,据传说能以弦音歌声杀人于无形,亦能活死人肉白骨,乃是弦部之前占有绝对优势的种族。弦白岐,正是弦族不幸丧生于云吞山矿脉爆炸的族长,魔族极强的大魔,她的丧生也导致了弦族的没落,弦部的易主。
叶拂花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她的状态,然而在魔阵和弦白岐本身实力的阻碍之下并不能得逞。
“还不老实!”弦白岐柳眉一挑,作势就要朝着叶拂花扫弦去,叶拂花赶紧换回原来的模样,脸上带着乖巧谄媚的笑道:“弦前辈,是我心存侥幸,自作聪明,我错了,该罚,但是弦前辈弦术厉害,晚辈就不领教了吧,换个别的,可好?”
弦白岐看他老实收了法术,其实也就把手收了回去,只是她再看两人却不由一愣:“双生子?不对,怎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怎么回事,欧呦,你们手还牵着!”
两人略有尴尬,但处于保险,并没有把手松开。
弦白岐脸上明显很纠结,她一会看看两人交握得紧紧的手,一会儿把目光移向他们的脸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跟这两个没礼貌的后生说什么好,一旁的魔鹤也嘎吱乱叫,难听至极。
弦白岐终于忍不住,先一步捏住了她魔鹤的嘴巴,怒吼道:“闭嘴!赤豆!跟你说过了你没有学会说人话就不要张嘴乱叫!难听死了!又难听又吵!”
魔鹤扑棱两下翅膀,委屈地低下了头。
被这么一打岔,叶拂花终于得了空子,一脸认真地道:“弦前辈,晚辈名叫叶拂花,这位是家兄,名叫枝离。前辈此来是为了让这位赤豆前辈有所突破吗?”
弦白岐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我看你也得学着说说人话。”
然后他回味过来:“枝离?叶拂花?你们父母是仙魔通婚吗?怎么你们兄弟俩名字一个魔一个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