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怪物 第7章 跟你回家

经过调查，感染者确实是自杀的。从始至终都有人看着他，他身边没有可以行凶的工具，事发突然，谁也想不到一个意识尚未清醒的人会自杀。从监控视频来看，他自杀前全身震颤，守在门口的人听闻声响冲进去时，他已经没了呼吸，前后不到五秒钟。

“这件事有几个疑点。”俞未燃说，“第一，他们的污染值很高，达到了A级感染者的水平，但他们的状态不像，按照以往的经验，A级感染者已经出现了非人异化的表现，不像他们这样理智尚存还能策划逃跑路线。”

“第二，一个原地自燃爆炸一个被藤蔓刺穿胸口，死法非常诡异，像不像被自己的异能杀死的？”

旁边的小队员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好吓人。”

重要的线索没了，其他人心有余悸的同时不免失落。俞未燃很冷静，问：“包里其他东西呢？有没有找到其他信息？”

雷高明从意外中回神：“手机解开了，但里面的资料被清理过，唯一留下的是通话记录——他们昨天一共打了三个电话。第一个是在早上十一点五十一分，响铃五十几秒，没有接通；第二个是在十二点零三分，接通了，通话时长三分钟左右，打完电话后他们打了车；第三个是在十二点五十分，在他们杀死司机不久后。我们顺藤摸瓜查过去，对面已经是个空号。”

对方既然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实力不容小觑。俞未燃甚至怀疑，接应他们的人根本没打算救他们或带走他们，更像亲手将他们送到环保局手中。

“根据行车路线查到了感染者上车的地点，是在郊区，周围不是集中的居民区，从郊区到汽车总站需要一个多小时。”

出事之后，环保局整夜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没合眼。目前情况不容乐观，想必是个持久战。异能者体质特殊还能适应，但普通人这样熬下去总归不行。

“你下午有没有空，我的人派出去了，我们人手不够。”雷高明捏着鼻子说，“不是我非要留你啊，上头吩咐的，合作而已。”

“下午没空，有个宣讲会。”

宣讲是环督局的日常工作之一，每年都要到各个地方进行环保知识科普，提高人们的环保意识。俞未燃不喜欢做这些，但有绩效要求，通俗点说，每年宣讲会达到一定次数才有钱拿，否则扣经费。

“去哪？”

“林河大学。”

“……”

这不巧了。林河大学是市内不错的大学，学校各方面都不错，就是地理位置很偏僻，在郊区山林脚下，跟感染者上车的地点相距两公里，都在一个片区。

没等雷高明说话，俞未燃就了然道：“我会顺便去查一查，你们有任何消息及时同步给我们，下午周三朋会过来。”

中午俞未燃直接从环保局出发前往林河大学，这次他没坐反公交，也没迟到。他发现了林河大学的第二个缺点，就是学校太大，囊括了三个校区，对于一个路痴来说，迷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楚七言：燃哥，你到了吗？到了吗？到了吗？

楚七言：[分享位置]

楚七言：燃哥，需要我去接你吗？

俞未燃正要回复，却听见一丝奇怪声响，夹杂夏日的风声和蝉鸣里，一阵异味顺风而来，倏忽被风吹散。

俞未燃目光倏地一沉，扫过四周，锁定了一栋旧楼下的井盖。烈日当头，树影斑驳，路过的人被日光晃了眼睛，很难察觉异样。

井盖“咚咚”震动着，仿佛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推门”。俞未燃没带犹豫地足尖一点，一脚踹向了井盖。

本该锁紧的井盖蓦地飞了起来，在半空转了两圈，哐当，重重摔回了地面。

俞未燃低头看向漆黑的洞口。

一团黑色粘稠的不明物体扒着下水道口，颤巍巍探出半个脑袋，竟然露出了委屈和乞求的神态。

可惜它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就遭到了一双黑皮鞋的重击。它没有攻击和挣扎的时间，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中。

铁面无私的俞队长收回了脚。

要在环境被破坏之前保护环境。

要在污染物诞生之前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这是低级污染物，危险性不高，很容易对付，但就跟蟑螂一样，发现一个，意味着所在区域受到了污染，底下可能藏着千千万万个。在这样山清水秀的地方出现了污染物，闹不好会出大事，这可比开宣讲会重要多了。

要不旷个班吧。合情合理、有理有据。

“喂！你干什么？”

伴随着声音由远及近，一个身影冲到他面前，突击枪似的发出质问：“说你呢，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踢井盖？故意破坏公物，你有什么目的？老实交代！”

这人穿着工作制服，应该是学校的安保人员。俞未燃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发这么大脾气，他愤怒得就像一只火烈鸟。

俞未燃平静地说：“你来得正好，井盖松了，叫人来加固一下吧，免得有人失足掉下去，很危险。”

“火烈鸟”吃惊地看着他：“不就是你干的吗？”

俞未燃同样惊讶：“什么？我吗？你觉得是我把井盖撬开了？”

“火烈鸟”懵了，不禁自我怀疑。

他眯起眼睛打量眼前的男人，剪裁合体的西服把人衬得笔挺，看起来简练又冷淡，西装革履的，不像溜进学校的不法分子。

可眼见为实，他分明看见男人“欻欻”地就将井盖踢飞了，轻松得跟踢足球似的！

“你看错了，最近天气炎热容易中暑，出现幻觉很正常。”俞未燃言之凿凿，“你知道明德楼怎么走吗？我有个讲座，快来不及了。”

“火烈鸟”下意识回答：“直走，左转，走到图书馆侧面，对面有个湖，过了那个湖就是了。

“……”

为什么要把教学楼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过去要几分钟？”

“五分钟。”

“谢谢。”

俞未燃走了，留下“火烈鸟”在风中凌乱。等人走远了，他才后知后觉：他衣服胸口上是什么标志？不是，等等，我怎么就让他走了？

楚七言没接到消息，直接出来找人，果然在图书馆门口找到了晕头转向的俞未燃。

“燃哥，走吧，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上头有规定，这宣讲会不仅数量上要达标，质量上也有要求。每一次活动都要录像记录、现场直播，结束后要写通讯稿、出推送，发布在官网和官方公众号上。

“今天来了挺多人的。”楚七言说，“会议室都坐满了，比前两次都要热闹。”

俞未燃大概能猜到，应该是学校下了硬性指标，参加活动能赚活动分、综测加分，充分调动了大学生的积极性。

“不过，今天来的记者也比往常多。”

这也在俞未燃的预料之中。昨天市区发生那么严重的案件，虽然信息技术部门努力把控舆论，但事情早已传开了，很多人都在关心背后的真相和内幕。

宣讲会最后一个环节是自由提问，这些记者一定会问，俞未燃让楚七言看着点，一旦涉及敏感问题就及时闭麦，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不能再捅出大篓子了。

楚七言：“明白！”

俞未燃还是觉得，这会根本没必要开，扣钱就扣钱吧，那点钱也就可有可无。

“不行啊。”楚七言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双手握拳鼓舞人心：“一定要振作起来啊燃哥！”

俞未燃心说好吧，我觉得还能拯救一下。

其他人去协助环保局调查案件了，这次来宣讲会的只有楚七言和严八语。楚七言一个顶十个，十句赛一句——意思是别人讲十句话的功夫他能讲十句。

严八语跟他恰恰相反，他今年二十出头，富三代一个，沉迷异能，家大业大不想继承，只想着进异能行动科去送命。他家里人铁定不同意，他也没考进去，阴差阳错就到了俞未燃手下。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偏偏俞未燃把他们分到一块出外勤。

一动一静，耳朵清净。两人的异能非常符合他们的性格，一个火，一个冰，一个风风火火，一个沉稳寡言，俞未燃觉得自己目光如炬。

俞未燃站在台上，底下乌泱泱一片。他接过楚七言递来的麦克风，非常官方地说了开场白：“大家好，我是卫督局的俞未燃，欢迎大家来参加今天的垃圾分类主题宣讲会。”

掌声哗然。

“可回收垃圾主要包括废纸、塑料、玻璃、金属和布料五大类……”

宣讲会进行得比想象中顺利。预计两个小时结束，实际上只用了一个半小时。

俞未燃毫不拖沓，半个多小时讲完，果断推进流程。记者抛出来的问题，他都用“不知道”“不确定”“不清楚”搪塞回去，他们自讨没趣，也就没再问下去。大学生就是来撑场子的，活动结束，一个个溜得比谁都快，顿时会议室就空了。

最后只剩下一位趴在最后排睡大觉的同学和一名记者。

那名记者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手上没有拿着可疑的录音录像设备。他拎着大包走到俞未燃面前，楚七言犹豫要不要拦，俞未燃抬起手，示意他不用紧张，因为这位记者看上去更紧张。

“俞队长，我有个私人问题想问。我发誓我不会将我们的对话传播出去！”

“请问。”

“我们会有危险吗？”

俞未燃思索片刻，如实地告诉了他：“现在没有，不保证将来。”

倘若金笑的担心成真，这座城市将迎来灭顶之灾。

“谢谢。”记者说。

楚七言见确实没事，松了口气，打算把后头那位睡得跟猪一样的大学生喊起来。不愧是年轻孩子，睡眠质量就是好啊。

“同学，醒醒，到饭点了，该回家了，别睡了，我们要关门了。”

楚七言意外碰到他露在外边的手背，被冻得缩了一下，这教室的空调也太凉了吧，都给人冻成干尸了！

好在这不是真的“干尸”。

那名学生抬起了头，睡眼惺忪，额头上多了个红印。

这是睡了多久啊。

不过，现在的孩子都长得这么成熟吗？高鼻梁，深眼窝，像个混血儿。瞳孔还是琥珀色的，最外圈带着浅浅的蓝，层次感很强，帅得鹤立鸡群。

洛为澈看着楚七言，微微一怔，朦胧的睡眼瞬间清明：“你的眼睛……”

楚七言：“啊？”

我知道我的眼睛很普通，纯纯的黑色，没你的漂亮，但你也不用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吧？禁止搞歧视啊。

记者问完问题后，没有走，也没有放松下来，反而脖颈上浮现一层薄红。

“你没事吧？”俞未燃不得不关心一句。

“没事没事，”记者面红耳热，“俞队长，我还有一事相求……”

“请说。”俞未燃客客气气。

“那个，我能要一个您的联系方式吗？”

“PPT第一页写了环督局的联系电话，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拨打那个电话，二十四小时在线。”

“我想要您的私人电话。”

“……”

三个脑袋闻声齐刷刷转过来。

俞未燃：“不方便。”

“好的……不好意思……”

他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俞未燃没有看洛为澈，手中的粉笔已经断了几根。

最后一次，只要洛为澈转身离开，他就可以当他没有来过。

洛为澈偏不。

俞未燃不看他，他非要凑到他面前，学着那名记者的样子，但更加含情脉脉道：“俞队长，我能要一个您的联系方式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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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林河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