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言冉睡得极不安稳。
一会儿梦见荷花浑身是血倒在雪地中,一会儿又梦见丘龙认出了她,还告诉齐暮川她是魏国公主——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猛然睁眼,言冉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一颗心仿佛要从胸腔跃将出来。
屋内漆黑一片,床头的烛灯也不知何时灭了。
她坐起身,重新点燃蜡烛,看烛光影影绰绰,又拨了拨烛芯,想让屋内更亮些。
现下是一点睡意都没了,她擦了擦睡梦中额间冒出的冷汗,起身行到窗边,推开木窗便能看见东面那间卧房——房内漆黑一片,他应当还熟睡着。
也不知道现下几更天,外间一点声响也无。
言冉百无聊赖坐在窗边,时而看看芙蓉树,时而又微仰着头看看远处天边。
他为何会在院内种一颗木芙蓉树呢?
或许只是单纯喜欢?
……
……如果最终还是被他知道了她是魏国公主,他会不会很失望?
言冉想得出神,也不知坐了多久,忽有踏踏马蹄声渐近,听着声响应是停在了王府门前……可这个时辰有谁会来王府?
许是周遭太过安静,许是王府着实不大,言冉似乎听见了王府大门打开的声响。
无论是谁,深夜来访定有要事,左右自己也睡不着不如去瞧瞧,想到这里她随意披了件衣裳就往出走,刚打开房门,迎面就见齐暮川风尘仆仆入了院内。
“阿冉?”
他略显意外,“你怎的没有好好休息——”
话音未落,只见言冉已一路小跑而来,猛地将他抱住。
“我有点想你。”她说。
只觉一颗心被柔软触碰,齐暮川抬手轻轻拍了拍女子的背,柔声问道:“是做噩梦了么?”
“嗯……”女子的头埋在他胸前,声音有点闷,“王爷为何半夜归府?”
“我答应你的,荷花完完整整带回来了。”齐暮川抚着言冉长发,“怕扰你休息,安排去别院了。”
“荷花回来了?她可有受伤?”
言冉松了搂住齐暮川后背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却听后者倒吸一口冷气。
连忙又松了手,借着月光一看,这才发现他胳膊上被砍了好长一道伤口。
外衣都染成了暗红色,方才自己那样用力一抓,伤口又破了,汩汩鲜血流出。
“王爷,快回屋,我帮你上药。”
东屋复又亮起烛光。
齐暮川立在床榻旁,看着女子轻轻解开他的腰带,脱去外衣。她的睫毛纤长浓密、微微上翘,每次落泪时都会跟着微微颤动。
女子的手搭上中衣衣襟,正拉开一条细缝,就被一把握住。
“王爷?”
言冉不解抬头。
“我先擦洗。”齐暮川说道。
言冉茫茫然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不解只是上药为何要先擦洗。
但齐暮川已经去到了屏风后。
隔着屏风能听见衣物窸窣声、水声,言冉只觉自己心中怦怦直跳。
片刻后,声响消失。
她一转头,正对上齐暮川的视线。
他脸上还沾着些许水汽,正深深望着她,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一言不发,眸中涌动的情绪如同翻滚的海浪。
“怎么了王爷?”
“……没事。”
齐暮川走进,垂下头,缓缓凑到言冉唇边。
这是一个细密绵长的吻,他的温热气息拂过鼻尖,柔软的唇摩挲着她的,轻轻一咬,一抹湿滑温热轻易滑入嘴中。
“嗯……”
言冉舒服地轻哼一声。
只觉大手已抚上腰间,轻轻一提,她的脚底就悬空了,整个被横抱在男子怀中。
他依然动情地吻着,脚下后退一步,坐到床沿,再把女子轻放在自己腿上。
一手扶住她的后脑,突然蛮狠地加重了力度,在她嘴中肆虐。
言冉没料到男子突然这般强硬,但她的身体却并未拒绝,柔软舌尖略带无措地回应着。
似乎感觉到怀中女子的回应,齐暮川微微睁开了眼,眼底一丝茫然闪过。
……方才到凤阳街抓人,荷花获救后大声告诉齐恒,那刀疤脸就是丘龙,是那群人的头目,要抓住他。
当时他就在一旁。
听见齐恒安慰荷花,让她别着急,说阿冉姑娘已经告诉他们了,暗卫已经去追了。
接着……接着,又听见荷花下意识回问。
“姑娘她知道谁是丘龙?”
尽管下一瞬,在齐恒的疑惑中,她很快就自语说自己都忘记告诉过姑娘了。
但真的是忘了么?
还是说,荷花从未对言冉说过丘龙长什么模样?
若不是搜到那封信,他万万不会起这疑心,可偏偏就让他看到了,在逮捕到的刺客身上他搜到了一封笔记未干的书信。
那信上写着:
[偶见一女子,与十年前亡故的呼兰王妃颇有几分相似,犹记呼兰王妃尚有一幼女流落民间,是否需要送回细查?]
……
他把信烧了,连灰烬都尽数撒在了风中……
谁都不可以带走她。
绝不可以。
软舌在唇齿间纠缠。
齐暮川呼吸粗重,搂住言冉的双手愈发用力,几乎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中。
一个侧身,猛将女子按倒在床上。
她红润的嘴唇微微肿起,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也就是在这一瞬,男子再次吻住,一口吸住带入自己嘴中。
言冉又轻轻呜咽一声。
温热的掌心抚过她身上的柔软,衣裳早已不知在何时滑落,男子指尖粗粒,每滑过一处都惹得她全身颤栗。
只觉自己像是躺在了天上的云朵中一般。
被暖暖的触感包裹。
在某个瞬间,不知齐暮川抚上了何处,一股难以言喻的异样舒服袭来,又略带着一分酸痒。
“王爷……”言冉轻唤一声。
身下濡湿一片,她有些害羞的把头埋在他肩上。
“阿冉……”
男子嗓音低哑,托起她的下巴,“可以吗。”
“……嗯?”
“我说,可以吗?”
齐暮川惯常冷清的眸子中似是燃起了一缕火苗,只是这样看着,便让言冉觉得浑身发烫。
她突然明白他在问什么。
只是他问的这样直接,难道要她回答可以,或者来吧……
身下女子微微垂眸的害羞模样落在齐暮川眼中,他又俯下身子温柔吻去……
言冉几乎沉醉其中,直到下一瞬,一股强烈的疼痛袭来,她下意识扭动着身体躲避疼痛。
齐暮川动作一滞,神色复杂地看向言冉。
“王爷,我……”
“……抱歉。”
他轻轻抱住她,声音低柔,“阿冉,是我莽撞了。”
屋内烛光摇曳,他们静静听着彼此的心跳、呼吸……
言冉浑身发软,晕晕乎乎被抱了许久,直到微微睁眼瞧见了齐暮川的左臂,才突然想起自己进这屋子本是要帮他包扎伤口的。
“王爷,我先帮你把伤口处理了吧。”
“好。”
齐暮川依旧闭着眼,嘴上答应却并不松手。
“王爷,”言冉动了动身子,“那你得让我去拿药箱。”
“好。”
“……”言冉有些无奈,“那你得松手。”
“好。”
齐暮川终于微睁开眼,却又搂着女子轻轻吻着,吻了许久,直到听见她呼吸微乱,方才松开手。
言冉满脸羞红,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迅速穿好衣裳,下床,拿药箱。
再回床边时,齐暮川已坐起身脱下了带血的中衣。
胸前,后背,一道道伤疤赫然眼前,都是三年前与魏军大战时所伤,她一边上着药,心中却是阵阵酸楚。
这么多伤口,可想而知,三年前他几乎是从战场捡回一条命。
和魏军的战场。
“……王爷为何今晚就去抓刺客却不告诉我?”她问到。
沉默片刻,齐暮川才缓缓开口,“也是临时决定,暗卫来报,说发现他们似乎准备撤离。”
“哦。”
言冉微微点头,放下药瓶,拿起纱布卷裹住伤处。
“那王爷以后万万小心些,别总让自己受伤。”
“嗯,好。”
齐暮川答完又静静看着言冉。
“王爷今日为何总看我?”
“……好看。”
他回答的满脸严肃,却让言冉双颊一红,“王爷你受了伤,还是快些休息吧。”
说完,抱着药箱就跑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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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言冉醒来,天色已大亮。
想起昨夜种种,止不住的笑意溢出眼底,似是怕被人发现忙又用薄被捂住了脸,捂了一时片刻直到听见房门“吱呀”声响,方才努力让自己恢复镇定。
来人是荷花。
果如齐暮川所说,完完整整,分毫未伤。
简单梳洗后,她方才发现齐暮川已不再府中,倒是留了字条,说丘龙逃了,刺客未抓尽,他需先去审审已抓到的那些,看能否问出些线索。
言冉这边一时得空,既然荷花已无恙,她也得去去孙班主那里走一趟了。
起码得问问他们为何把荷花丢在裁缝铺。
一路骑马而去,到了民宅,方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一应戏服和刀枪器具也都不在了。
言冉一间间屋子查看,搬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剩下,直到来到豆苗的屋子——这间倒是乱成一团,像是经历过什么剧烈打斗。
但细细看去,乱得太有序了,应是有人故意为之。
想到或许是豆苗想留下什么线索,她查看地更仔细了。
终于在两扇窗户的缝隙中找出一个纸条,上面只写了一个地址:余记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