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利剑破空,崔明昭不出意外地将宋怀谦击落在地。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宋怀谦纵使跌落在地,也依然风度翩翩,衣衫整洁。他对崔明昭笑道,“昭昭,你的剑法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崔明昭向他伸出手,将他从草堆里拉了出来。她挽了个剑花,利剑入鞘,利索干净。可是纵使是这样,她的脸上也没有半点笑容,只一脚将地上的石子踢远,闷闷不乐道,“没有内力,瑶光剑只能发出一成的功力,那它和那些普通的剑又有何分别?在我手上,终究是埋没了它。”
崔明昭:“还不如尘封在盒子里,这样江湖上还会把它称作天下第一剑。”
宋怀谦摇头否定她消极的话,他一字一顿认真地说,“宝剑之所以蒙尘,不是因为它的主人不过厉害,而是因为它的主人不够爱惜。”
“它是属于你的剑,曾经属于你,现在属于你,将来也会属于你。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昭昭,你明白吗?”
就像他宋怀谦一样,不论她变成什么样,他都会是她的一把剑,只属于她的剑。
宋怀谦拾起掉落的竹枝,在她面前晃了晃,“真正的勇士,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自己的剑,不是吗?”
“怀谦,你说的不错。”
崔明昭抹去脸颊的雨水,她相信,就算没有内力,她也一样能把瑶光剑用到最好。她看着宋怀谦,心中一动。突然长剑直指碧空,跳起天后最出名的那支剑舞。
那是母后第一次见到父王时,跳的一支舞。说是舞蹈,实际上杀气腾腾,一招一式都是实战的招式,没有半点的花架子。可就算如此,这只剑舞偏生在母后的演绎下,衔接十分得当,节奏感和观赏感都十足。
母亲曾经教过她,她是学得最好的姑娘。
不过,那是在她没有失去内力之前。
因为这只剑舞,需要十足的内力,才能让剑跃动在舞者周边。灵巧的剑仿若蜻蜓点过水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每一个动作都柔中带刚。
不知为何,崔明昭想在他面前跳这支舞。
反正没有第三个人会看到她窘迫的样子了。
崔明昭的身影在竹林中跃动,宋怀谦将她的每一式都牢牢记在脑海中。
她在雨中舞剑,每一步都很是吃力,虽然看的出跳舞之人的功底很好,但不知为何,总看的出那剑舞有所残缺,就像那满地的残花一样,满是让人哀悸的缺憾。
他想帮她完成这只舞,宋怀谦想。
宋怀谦迎了上去,他手中是折了半只的湘妃竹,纵使使的不是剑,他的招式也十分凌厉。宋怀谦默契地配合崔明昭的动作,她的剑吃力了,他便借给她内力,助她把每一个动作做到极致。
蓝衣与白衣纠葛在一起,雨幕之下,爱意在疯狂的滋长。
一舞闭,雨落的更大,冰凉的雨下,二人紧紧依靠的身体却炙热滚烫。宋怀谦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间,他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鬓发,虽然心中万分不舍,但仍然选择放开。
他还没有三茶六礼与她成婚,不能做逾矩之事。
崔明昭却似乎对他的动作很是不满,她猛地环住宋怀谦的脖子,在他错愕的眼神中,将他的脸庞拉的更近。
“怀谦,别走。”崔明昭说。
雨水顺着空隙落到二人脸上,宋怀谦却从未觉得眼前的人如此清晰,她的身影倒映在他的瞳孔,装的满满当当。
鼻梁碰撞在一起,二人眉眼间满是对方的样子。
崔明昭闭上眼睛,倾身吻了上去。
瑶光剑落地,无声无息。
柔软的唇瓣带着雨水的潮湿,兼而混杂着雨水的冰冷和体温的炙热,异于身体的感觉四面八方袭来,酥酥麻麻的感觉流遍全身,崔明昭沉溺其中,迟迟无法自拔。
他很好吃,比任何佳肴都好吃,崔明昭想。
她有些笨拙地吻着他,宋怀谦很快反应过来,他揽过她的背,一点一点回吻回去,让这个吻更深一步,更进一步。
似乎对此还不满足,紧接着,他的另一只手挽住她的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她的发丝,不让她有半分拒绝的可能。
崔明昭也不甘示弱,她揽着宋怀谦脖颈的手臂收紧,牢牢地将他圈在自己的一方世界,再无逃脱的可能。
直到二人都感到窒息的感觉,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彼此。崔明昭觉得她过于紧张,甚至忘记了呼吸。宋怀谦也是一样,他第一次和一个女子靠的如此之近,第一次和一个女子有了肌肤之亲,而且她,还是他从不敢妄想的挚爱之人。
是谁先忘记呼吸了呢?崔明昭像偷腥的猫,她壮着胆子亲了他,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索性心一横,她拉着他的手飞速跑在竹林间,好像要把那些沉重的烦恼,难忍的过往远远甩在身后。
宋怀谦任凭她牵着自己,像不谙世事的小儿一样,惊慌失措躲到农家的屋檐下。
“谁啊?”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农妇掀开门帘,看到一个星眉剑目的女子挽着一位面容姣好的男子,站在自家的廊下。
那女子脸上有道长长的刀疤,但却并不吓人,反而在这乱世里让人怜惜几分。
“阿姐,借住一宿,可以吗?”
“这是银钱!”女子喊道,她嘴巴甜的很,哄的农妇一愣一愣。
她把一袋子钱递给农妇,笑眯眯看她。农妇迟疑地打开袋子,她不敢置信掂量两下,吃惊地看着袋子里的一把碎银子。那可是银子啊,足足抵得上他们庄稼人一年的口粮。
农户这才知道自己定是遇上了贵人,忙不迭把二人迎进来,将自家最大的房间让了出来。崔明昭推脱了,只选了间够住的房间,另加一个条件,找农妇要上一点碳火。
宋怀谦跟在崔明昭身后,他玩笑问,“咱们两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你不怕营中的人担心吗?”
崔明昭脱下自己外层的湿衣服,放在火炉旁烤干。她瞥了一眼玩味看着她的宋怀谦,“嗯……将军和军师同时都消失了,是有点不妥。”
“嗯哼。”宋怀谦心情颇好,“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崔明昭耸耸肩,她只是消失了一晚,又不是死了。将士们还不至于如此不信任她。
不过,她想顺势戏弄他。
“既然这样,某人是不是得给点诚意?”崔明昭俯身看向坐在床边的宋怀谦。
“什么诚意?”宋怀谦不解地问。
“嗯,这样大的代价,总得不虚此行才是,宋大人,你说呢?”崔明昭笑眯眯看着他。
宋怀谦莞尔一笑,“那我当真惶恐,不知是否能让陛下尽兴。”
崔明昭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倾身解开他衣袍的束带,宋怀谦喉结一滚,崔明昭很明显感觉到他憋住了气,虽然面色不显,但僵硬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她在他耳边轻声一笑,松开了手。
“自己脱吧。”崔明昭说。
身边突然一松,宋怀谦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他虽然不理解,但还是顺从地解开束带,一层大袖,一层澜袍,最后只剩下宽宽松松的中衣。他修长的手指勾着中衣的带子,有些迟疑。于是他抬眸看向崔明昭,没在继续下去。
“我们还未成亲,这样不妥。”宋怀谦皱眉,用力摇了摇头。
这样对她不好。
崔明昭咧嘴笑,她顺手捞走宋怀谦湿掉的衣袍,抱着湿漉漉的衣服,俯身揶揄道,“怀谦,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帮你烤个衣服而已。”
崔明昭晃了晃手中的衣服,表示她的纯良心思,她的动作反倒显得宋怀谦不正经起来。
宋怀谦的脸蹭地一下红了,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明显,此刻他耳垂泛着红,故意撇开眼不去看她。
向来都是他玩弄人心,没想到他有一天也会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生气了,真可爱。崔明昭想。
崔明昭知道他此刻恼的很,她心情愉悦地烤起衣服,一边将墙边码起的柴火丢进火炉里,一边哼唧着不知名的小曲。
炉子边热的很,她很快就出了薄薄的汗。宋怀谦只穿着中衣走到她身旁,递给她帕子,示意她擦擦汗。
“去凉快处歇歇,一会儿这些衣裳就干了,不用在这侯着。”宋怀谦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折扇,替她扇着风。
崔明昭熄了火,夏天本就热,靠着余温弄干衣裳戳戳有余。她起身伸了个懒腰,自然地坐在宋怀谦身边。
宋怀谦的头发乌黑且长,未束冠的时候,长发静悄悄地搭在肩上,长度快及腰部。崔明昭捞了一把他的头发,边靠在他身边边把玩道,“怀谦,你的头发养的真好,可有什么秘诀?”
宋怀谦摇头,他任由她摸着自己的头发,嘴角勾起弧度,“我还记得陛下第一次见我,也是这样说的。”
“是吗?”崔明昭一下子被勾了兴趣,示意他继续说。
宋怀谦目光渐渐变得悠远,陷入记忆里。
“那是一个隆冬,大雪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