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艰【虫族】 第6章 第 6 章

一碗粥不多，克里安没一会儿就喝完了，一口灌掉旁边的清水，他简直快按捺不住想要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的冲动。

不过看见一边仍闭着眼睛的男人，刚扬起来的心情顿时回落。

对方黑色的短发比克里安长不了太多，穿戴整齐妥帖，只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都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一个不好的猜测涌上心头。

被监视了？

这个想法一出来，克里安又恢复了警惕的状态。

他按照医生的话没有去管餐具，拿过控制器，发现这其实更像一个老年机。

方方正正的显示屏上正闪烁着‘进食’两个字，底下还有‘退出进食状态’的字样。

刚才医生说会有专门的‘虫’来收拾，那怎么才能让‘虫’知道他已经吃完了？克里安正思索着，就进来了一个‘人’，他穿着疑似工作服的套装，迅速收走了盘子，甚至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克里安疑惑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吃完的，这个房间里是有类似监控一样的装置？他不敢多想，甚至不敢再多看手里的控制器，试探性地触碰了‘退出进食状态’的字样，病床果然缓慢的变回原状，还能触屏，看来是高级老人机。

沟通只会暴露他一无所知的状态。

他理了理被子，调整了一下姿势，闭上了眼睛，看似是准备睡觉，实际上他脑子正飞快地转动，思考着目前的处境。

亲切和善的医生，整洁宽敞的病房，美味的食物，迅速出现的‘虫’，一言不发的男人。

他是被优待着还是被监视着？

仔细回想来到这里之后遇到的一切。

原始的森林，被虫子咬伤，食物中毒，全是陌生生物和虫子的林子，奇特的飞机，这些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不在地球上。

还有停止生长的胡须，第一次被咬伤之后再也没有出现中毒的迹象，同样处理果子的方法同样的份量，第一次痛晕过去，第二次没有，两天高烧，获救时迷糊间听见的话...

‘雄虫’

他几次听见这个词语，是自己理解的雄虫吗？刚才那个被医生成为‘虫’的‘人’。

如果这个地方的‘人’都是虫子，由虫子进化而来，林子里的原始虫子出于对高等虫的恐惧不敢随意发出攻击，而自己被误认成了‘雄虫’所以幸免下来，这么解释倒是解释得通。

等等！他究竟是被误认成雄虫，还是真的变成了所谓的雄虫？

停止生长的胡须，不被虫子攻击，对果子毒素产生的耐受性，那碗奇特美味的粥。

他认真回想着所见到的三个‘人’，他们的脸似乎也都是光滑没有胡须的。

克里安有些凌乱，要不是考虑到自己正在‘睡觉’，他真想用力摸摸自己的下巴，看看过去的五天时间里有没有长出胡子。

虫，他仔细的咀嚼这个字，有些不敢确认,雄虫雌虫,他真的来到虫子的世界，变成了一只‘雄虫’？可目前见到的三个‘人’都和虫子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

他不敢断定，他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

想通这个，克里安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这样一个无端出现没有任何的身份信息且的人会受到这样的优待，按道理应该被关进警察局才对，而不是被送到什么医院，住这么高级的病房。

他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想到医生对自己亲切甚至是有些诚恳恭敬的态度，难道是因为自己是所谓的‘雄虫’，因为是雄虫所以可以不管自己的来历，雄虫之于这个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自己被误认成雄虫是因为真的和他们本地的雄虫相同到了医院也检查不出异常，还是他有着只有雄虫才有的特征？

没有一个问题能得到答案，克里安表面上的额头平静安详地舒展着，心里的额头已经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他希望房间里那个闭着眼睛坐得稳稳当当的男‘人’真是来监视自己的，平白无故受到的优待让他有些不安。

所知的信息实在太少，他得不出任何可以支撑着自己做出行动的结论，现在还能假装睡觉来逃避现实，醒来之后又该如何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

实话实说？他来自地球，因为飞机失事意外来到这里，不是所谓的雄虫，是一名普通的人类男性。不说暴露自己异类的身份之后会遭到怎样的对待，这个身份和经历能否被信任都还是未知数。

伪装成一名本地雄虫？除非自己变成植物人不能说话，不能行动，不能沟通，不然凭目前凭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暴露只需三秒钟。

假装失去了全部的记忆？一个来路不明声称失忆的人的可信度有多高？

克里安设想了种种方法，难的手心都出汗，权衡利弊之下，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不承认不否认，先借雄虫的身份用着，等了解到足够多的信息，弄清状况再做打算。

但如果发生什么特殊情况，导致他提前暴露，那就装傻装失忆装烧坏了脑子，不过假如真到了这份上，他得被动地被发现异常，把出现异常的原因的想象空间留给别人。

做好最后的决定，克里安松了口气，精神逐渐放松下来，死里逃生三次，他已经被锻炼出足够强大的心里承受力。

原本只是装睡的他，慢慢地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

阿比查睁开了眼睛。

雄虫掩饰的很好，但阿比查仍然发现了克里安被称作‘雄子’那瞬间眼里闪过的惊愕，他在掩盖什么？

病床上的雄虫，熟睡着，微微颤抖的睫毛昭示着对方似乎睡的并不安稳，即使有着不同于大部分雄虫那样柔和美丽的面孔，也不能否认他的那张脸依旧是吸引虫的，那意味着独一无二的吸引力。

雄虫保护中心的虫已经得到了雄虫醒来的消息，最迟明天就会来到医院，为这只雄虫打点好一切，他们才不会管什么来路不明，只会找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掩盖对方身上的重重疑点，然后游说雄虫娶上越多越好的雌虫。

很快就会有雨点儿般的雌虫涌上来，殷勤地给雄虫展示自己的一切，毕竟他身上浓郁的雄虫信息足够让他在整个虫族横着走。

B级不稳定精神力，独身一虫。

阿比查起身悄无声息的走出了病房，找到了走廊尽头一个无虫的楼梯间，拨通了雄虫保护中心的通讯器。

“我申请成为伊伽罗的雌君，今天下午会把所有资料整理好发送到婚配中心”

伊伽罗，30岁，朵伽星孤虫院长大的B级雄虫，20岁独自一虫离开孤虫院，往后10年游走各大星球，行踪不定，虫历星元876年8月6日几名到伽罗斯林旅行的虫子意外发现了昏迷不醒的雄虫，将其带回到了朵伽星中心医院。

这是雄虫保护中心为雄虫伪造的个虫信息。

既然决定好申请婚配，阿比查接下来要做的事儿就多了起来，犹豫了几分钟，他没再回到病房，径直离开了医院。

——

克里安醒来时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天已经黑了，病房里的灯光带着点儿橙黄色，与白天纯净的白色自然光不同，克里安很快就分辨出其中的差异。

他下床走到了窗边，认真的打量起这个世界的夜晚，与地球没什么不同的，只是他没想到在这片如此现代化的城市里还能看见如此多的繁星，其中几颗尤其的亮，而且还不像其他的那样闪烁着。

克里安看得出神，没有发现有人进来。

“雄子”

是克里安的主治医生，他走进来停在距离雄虫一臂远的后方。

“嗯。”

克里安转过身来，有些惊讶的看着来人，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抱歉，我以为您还睡着，没敲门就进来了。”医生诚恳的道歉。

“没事，我刚醒，下床走走。”克里安是个面冷的人，但此刻因为受制于人，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些。

“适量的运动有益您的恢复，想吃饭了吗？我们准备了晚餐”

“好。”

“稍等。”

医生安静离开，克里安回到床上，找到控制器，打开了用餐模式。

里尔一进来就看见雄虫端坐在床边，安静的注视着门口的方向，一副乖乖等待开饭的样子，见到自己立马露出浅浅的笑容。

不同于他治疗过的任何雄虫矜持，甜美亦或是高傲，笑容很淡，却依旧能感受到其中的礼貌真诚，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顿时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希望您能喜欢。”里尔听到自己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绅士，臊的快红了耳朵。

“用完后餐具会有专门的虫子来收，您不用管。”他赶紧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克里安把道谢的话咽回去，没有注意到里尔的异常，医生总是很忙，他理解。

晚饭明显要丰盛的多，足足有三菜一汤，不过都不认识，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放松了些，毫无压力的吃完了所有菜，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活过来了，他摸着鼓起的肚皮想。

吃饱饭，该考虑实际问题了，他现在首要任务便是了解这个世界尽可能多的消息，而且，就在刚刚看见那片与地球别无二致的夜空之后，他开始想，或许自己是来到了外星球，或许自己还有回去的可能。

至于回去的契机……

再来一场意外?那片原始丛林？

克里安怔怔地想着，门又被打开了，是白天收走餐盘的人，对方像白天那样一声不吭，迅速收走餐具，安静地带上门退出了房间。

往后靠住背，没影的事儿以后再想，他得先在这个异世立足。

了解一个陌生环境的最快的途径是什么？答案是咨询原住民。

如果没法问呢？

网络，报纸，书籍，电视...

克里安盘算着，渐渐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