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凌霄宫是北堂婧的地方,与李铃兰住的地方虽只有一字之差,可环境却天差地别。
那里地势开阔,视野极好,尤其是位于东南角的一处高阁,若是站在上面就能俯瞰整个王宫,所以李铃兰也很喜欢。
可惜上次她成婚前只来过一次,还是北堂婧活着的时候让她上来的,后来北堂敛倸就把整个凌霄宫给封了。
他恨北堂婧,恨得牙痒痒。
当然了,北堂敛倸也是有些想法的,他认为北堂婧治理国家的手段太过残忍,毫无人情味,使得整个汤国都死气沉沉的,平日里在王宫更是连一声笑都听不见,若是将来他当上了国王,定要将所有的惩罚都废黜,也绝不会轻易发动战争。
他二人的治国理念背道而驰,姑侄俩又怎可能和睦相处?更何况如今汤国最大的权利还在北堂婧手上,所以北堂敛倸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也算是正常。
李铃兰才进门就看见了一副吊儿郎当晃着腰间玉佩的北堂敛倸,他倚在窗下的雕花小台上,阳光顺着缝隙照在他莹白的脸上,迷幻又轻薄,北堂敛倸眯着眼,幽幽的斜着她,嘴角抿出一丝不屑。
北堂婧早就习惯了他这样子,连余光都懒得给他,直接就招手让李铃兰上前说话。
偌大的宫殿只有北堂婧的四个贴身婢女,她撤走了其他人,打算让北堂敛倸跟李铃兰说说话,可北堂婧心里也明白,就她那个侄子估计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与其被传出去丢人现眼,不如只留下四个心腹。
果然,还没等到李铃兰走上去,北堂敛倸已经开口,懒洋洋的声音在宫内回荡,“姑母,我那儿还有事儿,一切由您做主就是了。”
北堂婧微微皱眉,冷下声音道:“过来坐下,你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跟那几个胡闹吗?!”
李铃兰抿了抿嘴,将头垂了下去。
最开始,北堂婧也是会顾及一些北堂敛倸的面子的,可是北堂敛倸越发不像样子之后北堂婧骂得也越来越凶,别说当着她这个未过门的世子妃了,日后当着朝臣们北堂婧也是照骂不误,经常弄得北堂敛倸的脸白一块青一块的,可想而知私下里北堂婧又是怎么骂他的。
李铃兰习以为常,面不改色的走到了自己该站的位置。
北堂敛倸不满的皱了皱鼻子,还是只能留在这儿,然后他瞥了眼站在北堂婧面前的李铃兰,心中已然生厌。
北堂婧见他不再开口,这才收敛了几分愠色,“给郡主看座。”
李铃兰低声应道:“谢过国主。”
北堂敛倸白眼一翻:装模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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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第一日罢了,北堂婧也没问什么别的话,说了几句后干脆跟李铃兰聊起了家常,“铃兰..恩,是你们西原的一种花吧?”
李铃兰点了点头,“是的国主,那是一种花。”
北堂婧面露一丝笑容,缓缓道:“那么以后每日这个时候你就到这里来,春奴会教你汤国的礼仪,夏奴会教你汤国的文字,秋奴则会教你一些养生之法,至于冬奴,恩,你便陪着郡主在都城逛逛吧。”
春夏秋冬四人应声称是。
唯有北堂敛倸感到不满。
北堂婧未免对这个禾妙郡主太过纵容了,不习女德便也罢了,居然还能出宫去闲逛?!一个小丫头还不知是不是花钱买来的文章,就算是她自己写的又如何?北堂婧当真如此看重她?
想到这儿,北堂敛倸抬着下巴又看了李铃兰一眼。
她身着艳丽衣裙,一张脸,狐狸精似的娇媚,小小年纪竟已如此勾人,可见那西原王将她送来的目的不纯。
南夏的郡主暗通书信被人发现,说不定李铃兰也是来当细作的。
好,她不是来嫁他的吗?那就走着瞧吧。
李铃兰知道北堂敛倸在看她,也知晓他此刻所想,不过她不是很在意,上一次她就跟他毫无缘份,虚假的做了几年夫妻,最终还是形同陌路,李铃兰的少女心思早就断在了断头台上,怎可能对他还有幻想?与其将时间浪费在北堂敛倸身上,她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北堂婧喜欢她呢。
北堂婧才是汤国最难得之人,她的统治虽称不上完美,却让汤国强盛了数十年,以至于她一死,其余各国恶狼扑食般一拥而上,可见北堂婧的厉害。
还有几年,足够了。
想到这儿,李铃兰从椅上起身,拜道:“谢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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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习女德,女戒,女红,甚至不用去学插花,做茶,抚琴,这让李铃兰越发觉得白谨川的《貌疆赋》厉害,他十八岁就能写出这种东西,那为何最后却要背叛汤国呢?
燕国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背叛自己的国家?白谨川这种人真的能被好处收买?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李铃兰想不明白,此刻也懒得去想,至少现在的白谨川还是向着汤国的,而她,还得装着爱慕北堂敛倸才行...
北堂婧的确看不上北堂敛倸,可她也绝不会允许一个有异心的女子成为世子妃,当年的李铃兰是真心实意喜欢过北堂敛倸的,所以现在假装起来还算是得心应手,不过月余,她已经让北堂婧至少已经看见了五次她偷看世子的目光。
于是北堂婧对李铃兰这个才貌俱佳的女子越发满意,经常召李铃兰到近前说话,有时聊着竟让北堂婧忽略了她尚小的年纪,实在很难想象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在政治上能有这样的天赋,她偶尔冒出的话甚至常常启发着北堂婧,这让北堂婧想教她更多的东西。
到了李铃兰十五岁那年,北堂婧迫不及待地给她赐了名:元曦。
还允她保留旧姓,李元曦成为了汤国历史上第一位不必随夫姓的世子妃。
整个降署都知道了北堂婧对世子妃的宠爱,李元曦这个名字也传遍各国。
禾妙郡主已是过往,铃兰也不再与西原有关,那个小姑娘的身份被北堂婧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位,这下,连北堂敛倸都不敢随意欺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