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手软 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降署已入深秋，清晨飘了些小雪花，气温越发冷了起来，北堂婧早起有些头疼，冬奴跪在身后正在帮她按摩，大监站在一侧，低声禀告道：“世子和世子妃还是没有圆房，不过世子最近几日一直都是住在云霄宫的，也没有责打过宫人。”

北堂婧半闭着眼，听完后幽幽一笑，“世子妃如何？”

大监应道：“听说世子妃每日早起一刻，亲自去厨房为世子准备早膳，很是尽心。厌奴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世子妃带来的那个小女婢跳舞不错，世子经常与世子妃一道在云霄宫中看她跳舞。”

“小女婢？”北堂婧抬抬手，冬奴立刻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大监点点头，“是一个叫韶华的女婢，马上十三了。”

“招来我看看。”

“是，国主。”

＊

云霄宫。

北堂敛倸踏雪而来，面上表情已是不满至极，才一进入屋子，立马从怀中摸出一张邀贴丢在了李铃兰面前，没好气道：“大冷的天，竟然敢指使本世子去替你跑腿！我告诉你李铃兰，你这些时日对本世子说的话最好是真的！否则将来我定让人拔下你的舌头！”

李铃兰伸手拿起邀贴看了看，果然是元家下月所办的红梅宴。

元家乃武官，世世代代走的都是领兵打仗的路子，这几年恰好赶上了几国之中难得的一段和平日子，元威朗身为汤国大将军，除了每日操练外无事可做，早已闲适的浑身难受。她的夫人秋氏身份高贵，也是元家好几代中唯一一位出身书香世家的当家主母，对一身匪气的元威朗不满许久，加之秋氏有三个女儿，武官家的女儿向来不好嫁，有些身份的看不上，身份太低的又配不起，愁得秋氏整日没个好脸，这才想出红梅宴的法子，打算遍邀降署勋贵人家，也好借此让他们看看武官家的女儿并非粗鄙不堪。

帖子当然递不到宫里。北堂婧膝下无子，连个公主都没有，也别提后宫了，上任国王留下的数十间妃嫔宫殿早已荒废，因此李铃兰想要去参加红梅宴只能让北堂敛倸派人去问元家要邀贴。

世子妃亲自来，给了元家好大的脸面，哪有不肯的？

李铃兰满意的将帖子收下，“世子歇一歇，喝口热茶，等会儿我让韶华弄些糕点来。”

北堂敛倸冷哼一声，撩袍坐下。

“你说元家要紧，究竟有什么要紧的？莫不是你想要自己溜出去玩吧？”

李铃兰拎壶添满了北堂敛倸面前的茶杯，慢悠悠地说：“世子别忘了国主当年登位头一件做的是什么事？”

北堂敛倸皱起眉，“封了柯新阳？”

“不错，柯家满门忠烈，四个儿子全死在了战场上，只剩下柯将军一人回到了降署，可战争还在持续，偌大的汤国怎能只有一位能打仗的将军呢？”李铃兰说：“于是才有了后来的三大家，元，李，邵，其中又以元家军最为骁勇，世子莫要忘了，和平并非永久，难不成将来世子登位，手下却无一个可用的兵吗？”

北堂敛倸不屑的嗤了一声，“你怎知无法永久和平？若是我，定有法子不让战争发生。”

李铃兰完全不反驳他的话，顺着又说：“这是自然，世子可以不让战争发生，但不能没有忠心骁勇的将士。”

北堂敛倸抿了口茶，抬起下巴斜着李铃兰，幽幽的问：“那为何是元家呢？那李艾，邵樊不也是一样的吗？”

当然因为元家是北堂婧亲自挑选出来的啊。

她的眼光，李铃兰闭着眼睛相信就行了。

可是她不能这么跟北堂敛倸说，如果让他知道元家是北堂婧的忠臣，估计会非常抵触。

于是李铃兰抿嘴一笑，淡淡道：“若此次办宴的是李，邵，那么机会自然是给他们的。”

她的意思是仅仅因为宴会是元家先办的，所以她就挑选了元家。

草率又不动脑子。

北堂敛倸狠狠的翻了个白眼，想要说些难听的话警告她老实些，不过一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正在此时，李铃兰双眸看向他，泉水一般清澈的杏眸轻巧一眨，声音也变得柔软细腻：“世子，您觉得这样可以吗？”

“你少来这一套！”北堂敛倸没给她脸，冷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那秋氏的嫡女与次女皆过十五，你想要做媒，以此攀个关系，可我告诉你李铃兰，这世上最不牢靠的关系中定有夫妻二字的一席之地，你可要小心些，当心反噬了自己，秋氏那个儿子可不是好相与的。”说着，北堂敛倸不屑的勾了勾嘴，压低声音对李铃兰说：“他是我姑母的人。”

李铃兰有点惊讶的挑了挑眉，她没想到北堂敛倸竟知道这些，除去元慕尧是北堂婧的人这件事，北堂敛倸竟还能说出“夫妻关系是最不牢靠的关系”这种话，看来也并非完全没有脑子。

是的，李铃兰的确想做个媒，卖秋氏一个好，借此跟元家拉近关系，只是元威朗忠心于北堂家，元慕尧忠心的却是北堂婧，说实话，跟北堂婧抢人，李铃兰没有什么把握，所以她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她要给元慕尧留出第二个选择。

北堂婧死后的第二个选择。

明年元慕尧就满二十了，白谨川也将回来，李铃兰不知道他这一次还会不会告诉北堂婧“燕国无忧”。

李铃兰猜，北堂婧可能也没那么信任白谨川，或者应该说..她身为君主，必须有敏锐的感知。

一个不能在他的国家里发现滋生隐患的君主就不能算是真正英明的君主，更别说北堂婧还是那种有先见之明的极少数，她怎么可能只信一人所言呢？

所以李铃兰觉得在北堂婧意识到潜在危险后，一定还派了别人暗中前往燕国调查，可能还不止燕国。西原，东夷，南夏各国中应该都有她的人，否则为什么这么巧，偏偏在元慕尧二十那年北堂婧将他安排进了军队大营呢？

毕竟战争是在她死后才爆发的，而且明明白谨川已经告诉他“燕国无忧”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