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见日 第12章 第 12 章

我害怕漆黑的夜晚，因为过于凄清，总能挑起人心里的失落与惆怅。

于是当天夜里，我的房间就一直播放着音乐，并且单曲循环。

李妍忍无可忍地踹开了我的房门，我不想说话，更不敢看她，只将音量又调大了些。

“你够了啊，苏墨！”李妍满脸煞气地关了电脑，随即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我侧过身去，依旧没看她。

“苏墨，说真的，你这样子，我也很累，我没你想的坚强。”李妍哑着嗓子，沉沉地说道：“你抬头面向我。”

李妍陡然转变的态度令我有些发怵，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李妍，曾经不论她受了什么伤害或委屈，她都不会如此沉静地说话。

其实我知道这些年李妍也不好过，她的父母重男轻女，为了上学，她向她的父母下跪磕头不知多少回，李妍说，她这辈子也只有在父母面前没有人格尊严。

我们曾经为了挣生活费，去帮人送餐，去做促销，去端盘子，甚至去酒吧，夜市，饭馆等各种地方推销酒水饮料，不管遭遇什么，李妍从不屈服，她可以因为客人一句轻佻的话而与之高声理论，也会因为他人的一个白眼而吵架。

挣的不少，赔钱的时候更多。

如今的李妍也不轻松，她上班所赚的钱都被两位弟弟榨干了，我很难理解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父母，孩子读书所花的钱还要写借据，李妍说，她花父母五万，就得还他们五十万。

我曾将我的钱给她去还父母的债，李妍死活不要，我知道她怕我老无所依，我笑她想太远，她骂我得过且过，鼠目寸光。

如果说，现在在这世上我还欠了谁，那就只有李妍了。

而我和喻晓霜，我们算是互不相欠了吧，我清楚地知道，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了，她已经不是我心里的那个女孩了。

“李妍。”我叹了口气坐起来看着她：“我知道你其实也挺难受，你刚失恋，可我……给我点时间好吗，我现在真的走不出来。”

“呵，你还有点良知啊？”李妍这回没有动怒，只是像普通聊天一般的语气：“我怕你难受，我把年假都给休了，眨眼半个月快过了，你还想要多久时间？”

“你把年假休了？”我脑子遂然惊醒：“那你今年过年不回家了？”

“回去做什么？回去送钱还差不多，他们也不会想我的。”李妍轻笑了一声。

我咬着唇边沉默了一会儿，李妍又说道：“喻晓霜的事我冷静想来有蹊跷……”

“你是想说喻晓霜图我什么对吧？”我捏着被角，其实我也不知道。

“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李妍没好气地揉着肚子骂道：“妈的，昨天被踹了一脚，疼死老娘了。”

“没事吧？要不我帮你揉揉？”我伸出手，我知道这只是个假动作，虚伪至极。

我笃定李妍一定会拒绝，并且抛我一个大白眼。

可世事难料……

“好啊。”李妍说完就大大咧咧地躺下，一只手就要撩衣服。

我后心一热，猛然想起一句话，女人心海底针啊。

“怎么？怂了？”李妍坏笑道：“姐送你一句话，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一定是对方，**！”

“我错了，姐。”我点点头，真诚地道歉。

李妍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往外走去，待到门边，她回过头来说：“劝你少听点悲伤的歌，我都被你单曲循环搞恶心了，我觉得我不爱王菲了。”

第二天，还在睡梦中的我是在李妍杀猪般的叫声中醒来的，我顶着一头桀骜不驯的短发爬起来，恨不能毁灭地球。

“喂，家里来人了，是个女的，虽然身材不咋滴，长得还行……”李妍神神叨叨地说道。

“你想表达什么？”我粗暴地抓了抓头发，两只眼睛好像被蜜蜂蛰了一样，火辣辣地睁不开。

“我觉得，你肯定是她的暗恋对象。”李妍凑近，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你看啊，你又不是什么老人家，也没生病，咱都差不多大吧，她来找你还买那么多东西做什么？更重要的是，还都是你感兴趣的东西，人生啊，果然是东边不亮西边亮，两边不亮还有脑门亮。”

李妍说完一拍手：“妈的，你要走桃花运了。”

“你小点声，跟个裹脚老太婆似的。”我扒拉开她，忍不住叹息：“你以为遍地都是我的同类吗？我不怕告诉你，从我懂事到迄今为止，除了喻晓霜我一个也没碰到过。”

“哟哟哟，还挺光荣，你摸良心说，你平日里都是些什么爱好？宅家里，看书，睡觉，混吃等死，你有社交吗？学校大把的，那时候我让你报个社团吧，你都懒得去，你能发现谁？”

一大清早我懒得跟她吧啦吧啦，我的脑细胞还没有完全醒来，浑浑噩噩间，连洗漱都未来得及，就听见王思然的声音：“苏墨，你还在睡呢？”

“早，思然，你怎么来了。”迫于无奈，我顶着狼狈的形象走了出去。

“来看看你不行啊？”王思然见了我，笑容僵在脸上：“你怎么这副模样，又瘦又丧的。”

“失业了，饿的。”我讪笑道。

“去你的。”王思然忽然不出声了，只双手捧着水杯，也不喝，就这么与我大眼瞪小眼。

我向来就是个言辞废，她不吭声，我就更无语了，好在李妍掐着点过来解围了。

“你不介绍一下吗？”李妍朝我挤挤眼，我知道这家伙八成是误会了。

傻逼，王思然有男朋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嗨，我已经介绍过了，我叫王思然。”王思然有些窘迫地握了握李妍的手，又添了一句：“我是苏墨的同事，我男朋友还是她大学同学呢。”

我感觉李妍的脸都黑了，她像一只被雷劈了的火鸡：“啊……好巧合……咯咯咯……”

说不上来为什么，三个人都陷入了尴尬之中，王思然惶然中看到了茶几上的两袋东西，她赶紧拖过来说道：“这些都是给你的。”

李妍经过前边的乌龙事件后，并没有收敛，相反，似乎变本加厉了，她两眼冒精光地走过来翻看着。

“咦，怎么有猫粮？还是XX牌的，啧啧。”李妍晃了晃手中的东西。

默默嘴很叼，只吃那个牌子的猫粮，这事只有我和喻晓霜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家有猫？”我颇为不解地看着王思然，毕竟我不喜欢带毛发的小动物，她是知道的，并且如今的默默一直被寄养在宠物医院，我并没有接回家。

王思然似乎有些紧张，又有些惊愕：“哦，那我可能买错了，以为是人吃的零食。”

可袋子里并没有一样零食。

“我不喜欢吃零食，你也知道。”我看着王思然的脸，我知道我话里透着审视的意味。

王思然支支吾吾地解释了一下，我竟然听的如坠五里雾。

其实我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我觉得这些东西都是喻晓霜买的。

可我又不信，确切地说，我不敢相信。

王思然随便客套了几句，就起身要走了，我避开李妍，送她到巷口。

“思然，你说实话，这些是不是喻晓霜买的？”我拽住王思然的胳膊，我觉得我的手在细微颤抖着。

“我不认识什么喻晓霜。”王思然眼神闪烁，我就已经确定答案了。

事实就是如此，容不得我不信，王思然趁我愣神之际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匆忙，似乎在逃离什么。

我的脑海里灵光一现，忽然有个什么东西变得越来越清晰。

“思然，那天是不是你故意把周敏的行踪透露给我的？”我大声地问道。

王思然没有回答，头也未回地跑了。

到底为什么？

晓霜，我鼻子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