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见日 第13章 第 13 章

巷口对面有一家小餐馆正在招人，我决定暂时去做一做，因为离家近还能打发时间，毕竟以我目前的状态重新去找一份正式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妍说我就是太闲了，所以才会一天到晚想着喻晓霜。

待我看清楚上边的招聘信息后，我心里不由地一凉，这根本就不适合我，因为我不会骑电动车。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送餐员我都做不了，遥想七八年前，李妍带上我踩着三轮车四处摆摊，有时候还会被城管撵的满大街逃窜，虽累但充实。

我脑子里又想起喻晓霜每天送我上班的日子，天气总是那么炎热，我怕她累着，执意要自己坐地铁，她非不让，我想学骑电动车，她也拒绝。

晓霜说她喜欢我需要她的感觉，因为只有这样子我才会离不开她。

可最后她离开了我，而我却真的离不开她了。

“喂，你要做吗？”餐馆门口一位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冲我问道。

“你是老板？”我抬起头，对上一张与喻晓霜有几分神似的脸，心脏处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

“才不是呢，老板是我妈妈。”女孩拿着手机，漫不经心地打开看了看，又问：“你半天不说话，是不是不想做呀？”

“我不会骑电动车。”这话一说出口，我自己都羞愧，总觉丢脸。

“你会骑自行车吗？”女孩问。

“会。”

“那就不是个事了，我教你一分钟就学会。”女孩看起来很自信。

我自然是不信的，虽说那玩意确实也不是个什么难事，小孩都会骑，不过像我这种四肢不发达的人，一分钟就学会，不可能那么顺遂。

“就用这台小的。”女孩拍了拍门口的电动车。

我愣了一下，伸出手接过车把，女孩示意我坐上去。

“喏，给你。”女孩递给我一把钥匙说道：“插进去，一扭，就走了，其他的跟自行车一样。”

“哦。”我照办了，电动车猛地往前窜去，我两条腿还搭在地上，身体由于惯性直接往后仰，我心里一慌，手忙脚乱，轰隆一声响，摔个结实。

“哎，你好笨哦。”女孩跑过来拉起我大笑道。

我缩回手，脸上发烫，又羞又囧：“还是算了，我回家了。”

“别啊，今天中午没招到人，我妈又得让我去送餐，所以，拜托拜托了。”女孩嘟着嘴，眉眼带笑。

这模样像极了喻晓霜，我瞬间就无法拒绝：“好。”

“这样吧，我坐你后边，你就不会摔倒了。”

“嗯。”我扶起电动车，还好没摔坏，这时候女孩已经坐上去了，我微微侧目问道：“还是照你说的那样吗？”

“对啊。”女孩说完就很自然地搭上我的腰：“走吧。”

那温热绵软的触感令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慌神了。

“怎么了？车摔坏了？”女孩探出脑袋，黑黝黝的眸子看着我。

“没……”我深呼了口气，启动了电动车，车身晃了几晃，逐渐平稳。

“你看，这不简单的狠嘛。”女孩笑嘻嘻地说。

但我觉得很不简单，我心里乱如麻：“可以下来了吗？”

“看你猴急的，离中午还早呢，你再练习一会，熟悉熟悉。”女孩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并且一只手还扶在我的腰上。

“我觉得可以了。”我停下车，拔了钥匙，女孩怔了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好没耐心哦。”

“嗯，我也觉得。”

“姐，我服了。”女孩从电动车上下来，朝我一抱拳，蹦蹦跳跳地走开了，像只顽皮的小猴，我无奈之下只能把电动车骑回店门口。

“时间还早，要不要熟悉一下路线？”女孩坐在餐桌前招呼我过去。

“不用了，我在这住了三年，很熟。”我坐在她对面，寻思着要不要回家后再来。

“我叫余檬，你叫什么？”

“苏墨。”

“我们店很小，生意还不错，中午和傍晚那两个小时最忙，一天大概四个小时吧，两百块，当天结算。”

“嗯。”我不知如何接话，心不在焉地听着。

一阵沉默过后，我意识到不太对，抬起头一看，对面的人都不见了。

我尴尬地站起身，视线在店内环顾了一下，余檬正在柜台写着什么。

“我先回家了。”我走过去说道。

“等等，需要交个押金。”余檬递给我一张收条，是押金条。

我没想到做这个还要交押金的，我出门的时候可什么也没带：“我没带钱出来，中午过来的时候……”

“不用了，我认识你房东，你就住在逾东巷XX号。”从后厨出来一位中年女子，看样子是老板娘。

我朝她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余檬收起押金条，向我抱歉一笑，我脑子一热，又想起喻晓霜。

我想去找她，看一眼也好，这个想法此刻在我心里尤其强烈。

不过出来的匆忙，我的样子肯定很狼狈，我回家捯饬了一番，李妍闷坐在沙发上，一脸心事。

“我走了。”我什么也没带，就拿了个手机。

“你为什么不找个正儿八经的工作，非去那么个屁大的地送餐……”李妍终于没忍住朝我翻了个白眼：“何必作贱自己。”

“暂时的，你知道我现在没心思工作。”我看了她一眼，还是询问了一下：“李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老娘没事，快滚吧，母胎单身狗铽丢人了。”李妍气呼呼地抓起抱枕不再看我。

我想去找喻晓霜，她肯定明白，可她还是没有阻止我，我很感动。

其实人活一辈子，有个这样懂自己的朋友，着实幸运。

“要是有什么事，打我电话。”我走到门口，想起李妍那双微肿的双眼，有些心忧。

李妍没搭理我，我无奈地摇摇头。

我打车去了周敏家楼下，那条铁门的防盗锁似乎坏了，就这么大敞着，我的双腿却像灌了铅，怎么也提不起来，索性坐在楼底下一个废弃的破墩子上，我想碰运气，赌喻晓霜下楼来，我就想看她一眼。

这一坐就是半小时，我僵在那里像块火热的石头，而我的视线一直紧盯着门口，一刻也不敢松懈。

湛蓝的天空，灼热的太阳，我感觉我要化了，汗水顺着脊梁骨直往下滚。

身后传来一声车轮轧井盖的声音，我浑身一紧，猛地回头，便看见喻晓霜骑着那台天蓝色的电动车往这边驶过来。

我站起身，闪进了旁边的楼道，只远远地看着她，一袭长裙，长发迎风飘飘，还是我最爱的样子。

喻晓霜将车锁在楼下的大树下，却并没有上楼，而是从车后座取下一个大纸箱子，我听见里边传来动物微弱的叫声。

我屏住了呼吸，双眼直直地看着，喻晓霜打开箱子，从里边抱出一只与默默长得一摸一样的小猫，但我知道那不是默默，这只小猫更小更孱弱。

“默默，我想你了。”喻晓霜摸着那只猫的脑袋，俯下头，将脸贴在小猫的身上。

我也想你了，我喉咙处梗住了，明明只有二三十米的距离，却是那么地难以逾越。

“小默默，你已经找到更好的人，很快就能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对吧。”

喻晓霜撸着猫，自言自语地说了很多，后边的话我都没有听进去，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周敏和一个中年男人从楼上走了下来，喻晓霜抱着猫迎了过去。

“你怎么又捡回来一只？茜茜都让你惯坏了。”周敏看似责备，语气中却透着宠溺，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我又能如何，他们才是真正的合法夫妻。

“家里多只猫是好事。”中年男人拍了拍周敏的肩，我看见周敏嘴角温柔的笑。

说不清为什么，我心脏处像是被打了一闷棍。

“上次那只给了苏墨？”周敏问。

喻晓霜点了点头，与周敏错开距离，走在最前头，三人一同走上楼去。

我扶着墙缓缓走了出来，脸上的汗掉落，砸在我的手臂上，竟然是冰凉的。

七月，太阳火辣辣地像是要将人的皮肉撕开一般地烤炙，我两眼直泛黑，走路都踉跄起来。

我想我是中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