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血 第1章 第 1 章

林禺山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窗外天都已经黑了，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

要不是为了升职加薪，他死都不会自愿留在公司继续赶程序。

这是他进入这个科技小公司的第三个月，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接手了一个极其有潜力的项目。

如果他能出色完成这个项目，不出意外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但是……

林禺山看着电脑屏幕上一串代码，只觉得自己的大脑运转被强行截断，眼前都有点模糊，烦躁得不行，抱住自己的脑袋揉自己的头发。

啊啊啊啊！

好烦，烦死了。

他原本可以拒绝接手这个项目的。

他这个公司的老板也就二十五六岁，平时能和员工打成一片，但并不耽误邪恶的资本主义压榨员工剩余价值给员工画大饼。

当时的画面林禺山还记得。

他自己像个鹌鹑一样站在老板的办公桌前，老板陈祚笑盈盈地把一份方案推到自己面前。

林禺山战战兢兢把策划案拿走，刚刚打开就看见了最开头加大加粗的标题。

“未来已至，定制你的完美男友”

林禺山嘴角抽搐。

陈祚站起身，擒着笑容拍了拍林禺山的肩膀：“小林，你进公司也有三个月了吧？我很看好你，好好干，给你升职加薪。”

陈祚其实只比林禺山大几岁，也不知道和谁学来一副老干部的说话方式。

林禺山直接开口拒绝：“老板，不是我说。女性更了解女性的需求啊！AI男友不是让她们制作更合适吗？我真的干不了。”

真的不是林禺山故意和钱过不去。

只是他今年才二十五岁，就母胎单身了二十五年，没谈过恋爱，没牵过女生的手，他连多看女生一眼都害怕。

让他这种人设计程序，做出来一个没情商直男人机的可能性更大。

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他还不想现在就被辞退。

“你以为我不想吗？”陈祚用力地捏了捏林禺山的肩膀，“我们公司有女生吗？”

林禺山低头一思索。

他们公司还真的一个女生都没有。

他还要拒绝，这次被陈祚直接打断。

陈祚狐疑地盯着林禺山的脸上下打量：“你……你不会没谈过恋爱吧？”

接着顿了顿：“要是你没谈过没经验我也不能勉强你，我换一个小组也是一样做。”

瞬间，林禺山的胜负欲就涌上。有句话说得好“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林禺山咽下自己堵在嗓子里没说完的话。

“怎……怎么可能！”说这话时还附带上了他极其心虚的笑容。

陈祚又重重一拍林禺山的肩膀：“好，那就交给你了。我买了奶茶在楼下，你带点人下去取吧。”

于是，林禺山和他的几个同事就这样不清不楚地把项目接了下来。

现在就轮到他头疼了。

看着面前的屏幕，林禺山长叹一口气，就在这时他手机接通一则电话，看见是朋友的打来之后，接了电话。

“出来吃烧烤啊。”

“你请客？”林禺山问。

另一边传来肯定回答之后，林禺山麻溜保存文件，关上电脑。然后关灯锁门，抓起外套就直奔烧烤。

烧烤摊上，林禺山一手一串羊肉，左边啃完啃右边，然后又抓起一把。

朋友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林禺山的吃相，林禺山刚要咬下去，突然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死党，问他：“能不能再给我买瓶水？”

朋友叹了口气：“喝！我给你买，你要喝什么？”

林禺山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但也没有阻止他起身的动作：“矿泉水就行了，我好养活。”

矿泉水瓶子放在林禺山面前，林禺山接过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

朋友皱了皱眉：“你前两天说找到工作，我还指望你哪天请我吃饭呢！你怎么还是混成这个鬼样子？”

林禺山放下手中的签子，一拍脑袋：“其实我离升职加薪不远了。”

朋友的眼睛里大写的两个字“不信”。

“你还真是被你老板忽悠得不浅，他说升职加薪这种鬼话你也信？”

“他说我干好了这个项目就涨工资。就是吧……”林禺山深深叹口气，“我最近接手的这个项目特神经，老板让我设计一个智能男友。智能男友你知道吗？”

林禺山突然吼了出来，站起身指着自己：“大哥，我一个男的啊！他让我设计智能男友！我连恋爱都没谈过！”

他铿锵有力，义愤填膺，直到自己的衣袖被朋友拉住，朋友冲他挤眉弄眼。

林禺山一回头，发现旁边吃烧烤的人都在看着自己。

林禺山脸猛地涨红，灰溜溜地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小声自言自语：“你怎么不早说？”

“诶！”朋友拿起一串羊肉递给林禺山，“我有个好主意你想不想听？”

林禺山伸手去接肉串：“当然想。”

就在他的手要碰到肉串的那一刻，朋友把串抽了回去：“你发达了记得要请我吃饭啊！”

“行行行。”

林禺山这才刚刚碰到烤串签子，就听见朋友语出惊人。

“你试着和人工智能谈个恋爱。”

“嗡”的一声，林禺山只觉得他的脑袋被枪击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抽搐，“唰”的一声又倏地站起来，再一次指着自己：“你要不要听听你刚刚在说什么？我是个男的，你让我试着和一个男的人工智能谈恋爱？！”

这一次，周围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

朋友连拉带拽地把林禺山拉下来：“我的姑奶奶，你可消停点吧。就这一会儿你的脸都被丢光了。”

他顿了顿：“再说，你有什么办法？你能现在找个女朋友还是怎么样？而且和男的谈还是女的谈有什么关系？谈恋爱不都一个样？”

最后一句话，朋友声音压得很低。

林禺山震惊地望着朋友的脸，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个死党想法这么开明。

天有点阴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烧烤的缘故，林禺山躺在自己出租屋的木板床上辗转反侧。

第二天林禺山顶着黑眼圈上班，快到下班时间同事小刘凑过来一拍他的肩膀，把他整个人下了一跳。

“头儿，你昨天晚上不会通宵一整夜都没睡吧？”

“没没没，睡了。”林禺山随便敷衍了两声。

“那我下班了？”小刘试探性询问。

林禺山不会剥削他的下属，摆了摆手就让小刘走了。

今天晚上，林禺山决定第一次尝试运行程序。

天灰蒙蒙的，小刘走的时候林禺山特意看了一眼窗外，不知道是天黑还是起雾了。

把程序好好调整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林禺山的脑子里一直重复着朋友的那句话。

嘶，真是魔怔了。

给人工智能投喂了几篇聊天的标准模板学习之后，林禺山绞尽脑汁想了想，颤抖着打下一个他刚刚想到的问题。

“我和你妈掉进水里你先救哪个？”

林禺山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之老套，听见的每一个人应该都会无语。

电脑上一个圆圈转了很久，半天没反应，直到圆圈自动消失。

“欸？”林禺山人傻了。

他不死心，一个字一个字敲进聊天框里，又问了一次。

出乎意料，人工智障回复了。

“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土到掉渣，无聊至极吗？”

谢谢，隔着屏幕都有被攻击到。

林禺山：“……”

林禺山抓破脑袋都想不到，他给程序输入了1TB的高情商资料让他学习，他怎么还能直男到令像自己这样的直男都恐惧。

林禺山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个程序要是就这样上线，下一秒就能被怒火攻心的用户删除加投诉一条龙。

他这一个月的心血就得到了这个结果？

林禺山还是不死心，不死心装作没看见上面人工智障的回复，又问了一遍。

“我和你妈一起掉进水里你救哪个？”

隔了一会，电脑屏幕上出现三个大字“你瞎吗？”。

林禺山眼前浮现的却是另外的画面，面前全是大大的“我完了”。

这就是他们一个月的努力？培养出一个直男人工智障？

这程序上架以后他估计也会被喷死的吧！

“我给你输入的资料你都没学吗？你这回答的是什么啊？”

崩溃的林禺山把自己心里想的全都输进了聊天框，然后发送出去。

这次对面回复的非常迅速。

“你发了我就要学会吗？”

还真是……林禺山突然觉得他说的好像没什么问题。

神使鬼差地，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朋友的那一句话。

暂时林禺山想不到解决方法，万一自己能教会这个AI高情商回复呢？反正试试也没关系。

“要不咱俩试着谈恋爱？”

屏幕寂静了。

死一样的寂静。

林禺山看着屏幕，羞耻感才后知后觉地浮现在他的脸上。他懊恼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把柔顺的头发全都揉乱。

都怪陈垣的那句话，他竟然还真的去问一个人机要不要谈恋爱了。

真是疯了。

林禺山将手重新放在鼠标上，准备把今天的测试数据全部删除，然后快点收拾东西逃离这个地方。

就在要按下删除键的时候，屏幕上突然跳出来一行字“嘿，别删啊！我又没说不同意”。

林禺山的脑袋彻底宕机了。

什么？他刚刚说什么？他要和我谈恋爱？

就在林禺山犹豫不决要不要把他刚刚发来的信息一并删除装作没看见若无其事的走掉的时候，屏幕上噼里啪啦开始蹦出来大串大串的信息。

“这可是我宝贵的记忆，别删啊！”

……

“把你的鼠标挪开！”

“我和你谈，老公。”

等一下等一下，屏幕上好像出现了什么脏东西。

林禺山只是突然蹦出了那么个诡异的想法，先不说和AI谈恋爱会被别人怎么看，人究竟怎么和人工智能谈恋爱也是个问题。

“把你记录删除了你会怎么样？”林禺山终于挪动走了他的鼠标，企图岔开话题。

对面默默回复：“会失去一段记忆。”

林禺山：“……”

他现在只想回家睡觉，一定是他今天工作太久脑袋出问题了，不然他怎么会问出那么诡异的问题？

要是他实在驾驭不了这个项目，干脆就和陈祚说他干不了。

大不了也就……没法升职加薪。

但是！那可是钱啊！

林禺山起身就要走，身后的电脑又“叮咚”响了一声。

“外面下雨了，你带雨伞了吗就往外冲？”

看见他发来的信息，林禺山才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玻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打上雨滴，雨滴凝结成股，顺着窗户流了下来。

林禺山几步跑到窗外，看着外面的大雨。他还真没带伞，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去。

他脑中灵光一闪，又冲回自己电脑旁，敲下键盘。

“你怎么知道外面下雨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禺山觉得对面无语极了。

“你是傻叉吗？我连接了你电脑上的所有信息，包括天气预报。你自己设计的。”

林禺山的问题并没有被解决：“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开回家了？”

屏幕上又开始转圈圈，半晌，才回复了一条信息：“你开了摄像头权限。”

林禺山突然想起来，当时保密协议的内容也是他设计的。

他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半天，直至对面自己设计的人工智障都开始生理不适。

他觉得这个AI也不是朽木不可雕也，没准好好教他他还真的能变成一个温柔体贴的智能男友。

这是一个倒霉社畜和直男人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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