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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我好笑。”
送走沈可鹊后,楚澈回到进了楚宴书房,倚在桌前,一副邀功之姿。
楚宴没应声。
楚澈伸了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哥,这月的零花钱。”
楚宴这才抬头,拿起手机,睨了他一眼。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楚澈心满意足地扯起嘴角:“谢谢哥——”
“讲得挺好,”楚宴重新将视线落回文件,语气极淡:“下次别讲了。”
“我就纯工具人呗,用完就扔。”
楚澈一脸不服:“为了帮你,我可是把我压箱底的好笑话都贡献出来了,你就这么对我。”
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托着下颌,打量着橘黄灯光下工作着的楚宴。
“哥,你每天处理公司这些事都忙得不可开交,干嘛还要跑去联姻?”
“你还小,不懂。”楚宴没抬头,声线贯如风荡山谷般稳沉。
楚澈轻嗤了声:“沈可鹊和我差不多大,她懂我就不懂?”
楚宴那边短暂地陷入沉默。
“男生晚熟。”
-
尤勒斯的夏展定在巴黎主秀场。
应下邀约后的次日,沈可鹊便飞去了巴黎,全力为这场走秀做准备。
与设计师会面、共讨细节,严格控制体重,试装、继续调整,精益求精;只为献出一场完美的秀。
终于到了当日,化妆师为沈可鹊勾好妆容。闪金色的眼影大陈铺开,衬得她双眸灵然。
临登台前,沈可鹊想了想,还是从候场的角度拍了张T台的照片,附字【谢谢】一并发送给了楚宴。
要不是他那天说的那些话,她不会坚定地来到尤勒斯秀场。
音乐鼓点逐渐加密,曲调一路高扬,沈可鹊抿了下唇瓣,将手机丢给孔钰,一扯裙摆,迈开流星步登台。
可惜的是,意外从不会因为无数次缜密的彩排而被规避。
她今天的裙子,是抹胸设计,包臀裙的长度刚好露出修长白皙的双腿。金链流苏构成裙摆,链下系着棱锥状的水晶坠,本应随着沈可鹊的步伐,在空中跃作优美曲线。
却不想,她刚迈开第一步,两根细链打了缠,搭在她的脚踝处。
沈可鹊眉眼未动,轻勾着唇角,再落下脚步未有半点迟疑。
水晶坠的边沿尖锐,随着步幅迈开时的摩擦,在沈可鹊的脚踝上划出了浅浅的几道。
沈可鹊一向怕疼,可既已出发,她断不能接受仓惶结束自己的T台。她装作无事发生,仍旧精准地卡上每一步的节拍,表情管理得无可挑指。
停顿、转身、再向前,最终定格动作前,沈可鹊心一横,右脚暗中发力地一跺。
细链被挣开,水晶坠被崩掉的瞬间,划过她细白的皮肤,深深地留下了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沈可鹊强忍着想倒吸一口气的痛楚,完成自己的定格动作。
聚光灯偏籁地落于她身上,连头发丝都浸着光的金灿灿,沈可鹊霸气地一甩流苏裙摆,走完最后半程的T台。
下了台,孔钰第一时间地迎了上来,语气关切:“小沈总,没、没事吧?”
和脚踝处的刺痛相比,一场未能到达自己预期的秀,更让她难受。整颗心都像是浸没在柠檬盐水里,又酸又涩。
“你觉得呢?”沈可鹊语气不善。
她将孔钰递来的外套攥成一团,扔回她怀里,挡住她上前的脚步:“别跟着我。”
沈可鹊逆着人流走,左拐右转地找到了个漆黑无人的走廊拐间。
痛感夹着酸涩一并涌上心头,她霎时湿了眼眶。
从小在爱的庇佑下长大,沈可鹊的心理承受能力趋近于零。
她努力压着嗓子,没让呜咽声从喉咙流出。
隐约中,拐间的门被拉开,有光从缝隙里倾泻而入。
沈可鹊还没来得及看清,手腕忽而被人捉住,下一秒她的额头抵上了炙热的胸膛。
“楚太太,道谢的话,当面说比较有诚意。”
楚宴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低沉又富颗粒性,像是特意压低了声音。
他身上萦着香,清茶前调混着愈创木的醇厚,尾调像是雪松、又像是香根草;好闻得让沈可鹊完全不抗拒他的靠近。
沈可鹊的鼻尖轻轻抽翕:“你……怎么来了?”
说着委屈漫上心头,泪珠从眼尾溢出。
“你第一次看我走秀,就撞上这么丢人的。”
两人之间虽不含情愫,但毕竟是以联姻对象相居,互见过父母,沈可鹊出于本能反应地想在楚宴面前保持最完美的一面。
落泪无声,只是将楚宴胸口的白衫洇开一圈的湿意。
“衬衫都湿了,哭够了吗?”
“……嗯。”
沈可鹊湿着喉咙应声。
下一秒,她被人打横抱起,重心后移,沈可鹊出于本能反应地揽住男人的脖颈。
惊魂未定,她蜷着的发尾在他颈侧蹭了蹭:“不、不太好吧?”
秀场人多眼杂,要是被不怀好意的人拍了照片,总归是不好的。
“你受伤了,别乱动。”
“可是……”沈可鹊还是不放心。
“乖。”
可能是他长着张克己复礼、过分禁欲的脸,气质萧疏轩举,冷不丁地吐出的哄人单音,带着莫名酥人的性感。
沈可鹊竟真的不再抗拒,乖乖让他抱着自己进了他的私人休息室。
推门而入,楚宴将她放在半人高的柜面上。身下的冰凉传来,沈可鹊不免缩弯了些身子。
楚宴短暂地离开,回来时手里拎着软垫和医药箱。
沈可鹊再次被托腰抱起,再放回台子上的时候,柔软温暖的触感终于让她眉头舒开。
道谢的话还没来得及脱口,脚踝处痒意袭来。
她视线追去看,只见是楚宴捉住了她的小腿处。
沈可鹊有些难为情,往后缩了缩。
楚宴漫不经心地掀眸看她,眼神却威压,手掌刹时发力,不给她留挣脱余地。
“别动。”
沈可鹊的高跟鞋底抵踩着他的膝盖,楚宴单膝跪地,上半身子微曲,眼睑耷下,端视着她触目惊心的几道划痕。
他手臂线条流畅,蓄着力量感,几近要将西装袖挣开;可指尖的动作却是温柔,似有似无地掠过她脚踝处的皮肤。像是蝴蝶薄翅轻点在静湖面,泛开涟漪。
沈可鹊脑海中很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人夫”两个字。
白纱布一圈圈地缠上,药物作用是清凉,可被楚宴指腹抚过的地方,都烫得惊人,像是被火星撩动野草、烧也不尽。
沈可鹊红着耳垂地道了谢。
她心思浅,哭着发泄过了,也就顺理成章地将秀台上的事情在心里翻了篇。
更何况虽然突发意外,但她临场反应不乱,没酿成什么实质性的大错。
被楚宴抱起后稳稳地放回到了地上,沈可鹊理着自己的裙摆。
随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刚好出差到附近,”楚宴低头整理着医药箱,“合作方邀请,就一起来了。”
沈可鹊听完点头:“这样哦,还以为你特意来看我呢。”
本来也没想请他来看,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她倒是没觉得沮丧。
裙子理好,沈可鹊又借着一旁的反光玻璃,确认自己的妆容;眼影、口红都晕开了些,但不算严重,以她的美貌底子完全能驾驭。
她潇洒地将发丝顺至耳后。
“那以后有机会专门请楚总看秀喽。”
-
走秀结束后的流程亦很繁琐,沈可鹊先是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将走秀的服装换下。将脚从近十厘米的高跟鞋中解救出来的瞬间,她伸了个懒腰,顿感舒爽。
余光里注意到徘徊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来的孔钰,沈可鹊朝她招了招手。
孔钰立马迎了上来:“小沈总,刚刚看你在台上受伤了,需不需要处理一下?”
沈可鹊视线扫过小腿的纱布,淡淡道:“已经处理过了。”
“……啊?”外人经手,孔钰这个贴身助理不是很放心,“我再帮您检查下吧。”
沈可鹊往后躲了躲。
回忆起了方才涂药的点滴,她的语气不禁软了几分:“不用麻烦了。”
她换上了件及踝吊带白裙,又外搭了件薄荷绿的流苏坎肩,将身前的纽扣系好。
这才转身看向孔钰,语气诚恳:“刚刚我语气不太好,给你道歉喏。”
送了她一个wink,沈可鹊拎着手提包便扬长而去。
她接下来还有场和设计师和主办方的庆宴,时间不能再耽误。庆宴就办在秀场的二层,沈可鹊随着侍者指引进入到大厅。
她随手端了被西柚气泡水,纱布下的伤口隐隐发疼,沈可鹊无暇社交,随便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坐下。
刚轻抿一口,就有一道女声在她的身后响起,将沈可鹊静谧的好心情全副打碎。
“赫赫有名的小沈总也会来这种地方啊?”
沈可鹊没好气地回眸,对上的是时月一张笑得虚伪的脸。她得寸进尺地继续:“我还以为某人攀上楚氏的枝,就不用应付这种场合了呢?”
润了口气泡水,沈可鹊才挑眸回望时月。
“都说娱乐圈黑红也是红,”她半眯起眼,话语故意往时月的心坎上扎,“看来这话真是不假,时小姐的名气已经能来尤勒斯秀场了呢。”
上次“时月耍大牌”的词条足足在热搜上挂了三天,路人缘几乎被败尽,刚到手的代言也纷纷解约。一番闹剧下来,她最佳新人奖含金量彻底被作没。
时月被她气得连喘几口气,高跟鞋踩得叮当作响。
她出身一般,又刚入娱乐圈不久,“得罪”了沈可鹊之后才被经纪人告知对方是沈家的人。时月心虚归心虚,但毕竟新人初出茅庐,心气难免高,咽不下被沈可鹊压一头的气。
尤其是她在醉岛被楚宴“教训”之后不几日,便传开楚、沈两家联姻的消息。
她倒落得了个被经纪人禁足的快半个月的结果。
托遍了所有人脉,时月才勉强搞到张今日秀场的入场券,她挑起狭长的眼睛:“你以为你赢了吗?”
“我本来也没想和你争。”
沈可鹊只觉得她在无理取闹,凭空将她视为假想敌的人,她从小到大见得多了,已然习惯。
“楚宴不可能喜欢你的。”
沈可鹊轻握杯柄的指尖微滞。
“你还不知道吧,他心里一直有人,”沈可鹊微表情的变化,被时月尽收眼底,她笑意更盛几分,语气轻佻,“遥不可及白月光的那种。”
“依我看呐,堂堂沈家千金,不过也是给别人做替身罢了。”
时月弯腰,食指轻抵在沈可鹊的锁骨处。
“你和我,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