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寂绥已经无法再睡着了。他睁开眼睛愣愣地看了会儿窗帘缝隙间穿透进屋里的微弱的暗蓝色光亮。
过了一会儿,他眯了眯眼睛,从床上坐起身。
等洗漱好后,寂绥随意披了件毛呢大衣就出门去福恩那里拿药,街道上几乎没有人,直到药店的门口,他碰到了同样来开药的徐讼。
两人相□□头示意后就一起走进了药店,期间都默契地没有发问对方来这里的目的。
福恩这个人很注重病人**,所以他们两个人被分别请入房间进行问诊。
寂绥等徐讼离开后,进入房间坐到福恩的对面。
“你感觉最近怎么样?”福恩看了眼寂绥,淡淡地问道。
“焦虑和情绪低落的情况已经很少了,倒是情绪亢奋的状态一直持续很长时间。”
“嗯,还是要按时继续服药,不能再动不动就断药了。”福恩站起身,从身后的大木柜里熟练地抓起了药。
“嗯。”寂绥点点头,专注地看着福恩的动作。
福恩抓好药,系好药包,正要递给寂绥,忽然手下动作一顿,抬眼又看了眼他,“一个星期后来找我反馈一下用药后的情况,我再慢慢地给你调药。”
“好。谢谢医生。”寂绥接过药包,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一转身,就看到立在墙边的徐讼。
徐讼扭过头,朝他笑了笑,又举起手,摇了摇手里的药包。然后转身走下阶梯,坐到街道旁的座椅上。
寂绥看着他的动作,下意识地跟在他的身后,然后坐到他的身边。
寂绥心里隐隐猜到徐讼接下来的话题可能围绕的就是两人的病情。但他没有开口,等着徐讼先说话。
果然,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徐讼忽然扭过头看向寂绥,说道,“我是双相情感障碍患者,实话实说,我感觉到你的身上有和我一样的气息。”
寂绥笑了笑,也扭头看向他,与他四目相对地说道,“那我也实话实说,和你相处的第一次,我就发现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徐讼忍不住笑道,“我们原来是病友啊。”
晨曦的光线开始亮起来了。
两人坐在晨光下,第一次不需要作任何遮掩地嘴角带笑,看这个世界里的人。
徐讼继续说道,“接下来,你还要进门吗?”
徐讼等了很久,但寂绥到最后也没有回答他,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下午天上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寂绥坐在窗前出神地看着纷纷落落的雪花在空中随风飘荡,直到最后落在地上,顷刻间化为一滴雪水。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站起身,拿起放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一边穿,一边快步走过长廊。
随着木门被关上,他开始奔跑起来。
也没有撑伞,任由这泼天的雪花落在他的头上和肩上。
寂绥顺着昨晚的路线一直到伦琴街的街头,路边有一位卖水果糖的老太太正在收摊,他连忙跑过去,问道,“老奶奶,您知道异人居的徐讼住在哪里吗?”
老太太指了指前方说道,“再往前数第三家就是他家。”
“谢谢。”寂绥道过谢,顺着老太太说的话,找到了徐讼的家门口,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几次深呼吸平复紊乱的呼吸节奏,然后抬手敲了敲门。
连敲了三次,门终于被打开。
徐讼惊讶地看着面前几乎全身戴满雪花的人,只见寂绥细长的睫毛上还挂着雪花,清澈透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徐讼,“我要提前退休了,这次进门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门的名字是《天赐之子》,出现的位置就在纳鲁街的街头那列废弃的火车上。”
你会来吗?他悄悄地在心里问道。
徐讼自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潜台词,顿时间明白这个人正在邀请他。
徐讼认识到这件事时,甚至都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正在为面前的这个人加速,他的灵魂仿佛从他的身体里脱离出来,身体不再受他的控制,全身僵硬。然后他听见自己说,“好。”我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