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不想跟我HE怎么办 第9章 首拨显云雾

顾及第二日刚下朝就直接走向了承和殿，除了阴无凭答应的答案外，似乎还有些说不清的东西在里面，到承和殿时阴无凭正在晒太阳，顾及走上前将他扶起引到湖边的亭子里，上桥时他察觉到是走在何处，有着上次记忆显然有些僵硬的抵触，顾及拍了拍他的手背，才将他带了上去。

阴无凭坐下后第一句便叫顾及挥退了旁人，折福想劝说什么也被顾及一同挥退了去，徒留两人在亭中，阴无凭开口道：“那日你的身上，有‘药’。”这句话应当被他反复咀嚼过，说得十分顺畅。

“‘药’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用了，很长一段时间，记不清了，周续，曾说这东西是用来治，病的……”他蹙眉似在措辞又像是在思考怎么才能不让自己的话听起来颠三倒四：“不是什么好东西，会离不开……依赖上，与其说，是‘药’不如，说是‘毒’，周续好像，是在海外弄来的……我被试过……不太好，后来我，废了，再就被，送到这里了。”

“多久了。”顾及握着他的手，写完后便紧紧的盯着他，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神情。

“不知道，叛军攻城后，我就一直在，周续那里……应该很久了……”他心里有着一个猜测，极力按捺着眉宇间的难过，像是怕被人看出来似的，笑着问道：“多久了？”那笑得实在牵强，顾及没拆穿他，只做不知的回写：“十二年”。

“十二年……十二年了啊……哈哈……原来已经十二年了……”他像是在笑却带着点哭腔，喃喃的重复着，顾及学着他的样子去抚摸他的头，却在碰到的一刹那被侧头躲开，他开口问道：“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有些困了。”

见他这样子，顾及一瞬间有些后悔将他从那浑噩里拉出来，若是再来一次……顾及会放任他就这么要死不活的堕落吗？似乎也不会，但好像不该这么着急的赶着他去面对，可事已至此也没了回旋的余地，即便知道这人什么也听不见，顾及还是选择轻声道别后离开了长亭，担心他落下去，便将折福留在了长廊外看顾着。

回到书房后顾及迅速唤出暗处的影卫，交代务必将此事告知边界的戈煜。

既然有医馆和那批商人做生意，就说明有人在收这东西，想到阴无凭的模样，顾及心道决计不能让这东西在蜀阳蔓延开。

同时，顾及将那日交代处理的太医叫了上来，太医解释道：“这些个药丸是些寻常的止疼药，但效果比平时用的好上不少，至于那些香薰多是些提神止咳平喘用的，无事也可点些顺气。”

“还有呢？”

太医不太明白，大着胆子问：“陛下是指什么？”

“成瘾性。”

像是平地一声雷响将人劈了个外焦里嫩，太医像是骤然打开了新大门一般轰的跪下，颤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顾及重重叹了口气道：“无事，此事不怪你，我也是方才才知道这东西还有这么个作用……退下吧，继续查，三日后给我答案。”

“是。”太医在下人的搀扶下走出了书房，顾及靠在椅背上只觉得后背不住的发凉，又叫人唤来了那日收拾东西时不慎打翻的侍女，侍女被叫到书房也大致猜到了缘由，解释说是见了那盒子被吓到的。

她本是蜀阳南面一个小镇的人，那儿偏僻平时也没什么乱子，一家人倒也过得安生，就是不知何地来了个大汉来收药草，出手阔绰谈吐不凡，家中兄长与之交好后不知怎的学会了抽大烟，这大烟不似寻常烟草，说是能塞神仙般快活，就将那盒子里的粉混进那烟草里头就行，开始还只是几个人搞这些，慢慢的街坊四邻的男人都抽上了，还有些个姑娘也是，越到后面抽的人越多也越来越魔怔，田地不管了、家也不顾了，成天就想着怎么再去大汉那里再搞点，还曾闹过出人命来，然整个地方都是如此，压根就没个公理说道。

后来顾及带陈军征战后，这地方的君王直接就降了，她便随着些流民逃到了这儿，那日见了盒子，便是想起了原来地方的惨烈，没拿住丢了出去。

顾及挥退侍女后，交代人将书房彻底收拾就离开了，他没忘记那日自己精神出奇的好，只是没想到会是这般缘故。他步下生风的走出书房却不知道该去何处，大多人对这东西还是全然陌生的，最终他只得折返去了承和殿找阴无凭。

阴无凭对他去而复返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惊奇，又或者压根不在意这些，在确认顾及没有吸食入身体后便安抚道：“不会，那粉末要掺着烟草吸食，才成得瘾，保险些还是将衣服处理了好。”

“好，多谢。”放松下来的顾及才感觉到后背的湿意，湖风吹过带起的寒颤叫他产生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下意识的看向了眼前人，阴无凭依旧是不在乎的样子，悲喜也好、庆幸也好都与他无关。顾及其实还有许多东西想问，但却莫名的不太想开口打破现在的安静，他突然想知道如果这人可以看得见，会做些什么，是否会在着湖庭里与他结盏以对，又或是会去马场扬鞭……无论哪一种，似乎都比现在好。

当初刚被送来，太医就给这人看过诊了，但每个人都不能说清楚是为什么，宴会时汴国带来的药并未接下，顾及现下却也能猜到那药是什么，那么除了那东西是不是就真的没法子了？他不太甘心的问：“你还能恢复吗？”顾及看着那人渐渐握紧的手，看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会有法子的。”顾及只能这般无力的安慰着，阴无凭等他写完只是笑着摇头反过来宽慰他：“无事。”

但愿真的无事。

那日后太医去承和殿的频率变高了起来，虽说这人暂时没法子治好，却也该调理身子了。

起初他还有些抵触，但时间长了也就慢慢适应了，一碗接一碗的补药像流水似的往下灌，倒还真叫他面色慢慢好了起来，虽说平日里还是总缩在凉亭里困觉，但周身已肉眼可见的少了好些暮气，在饭食上都多了些胃口，面色也就跟着红润了起来，直到后来补得流了鼻血，顾及才叫人放缓了下来。

那侍女所提之事，顾及始终觉得不对。宫女的神色不似造假，但这些事情从来没传上来过，就连戈煜也没提及过此事的存在，若是抽大烟已到了那般癫狂之境，不该一点风声都不漏才对，再说，光凭着西界那几个商人不可能造成这样的势头，更瞒不住如此大事，一定还有什么地方被忽略掉了。

顾及第二日便宣了翰林院的学子入殿，这些个少年还是中榜后首次入宫，一个个的都还颇为稚嫩，江潭也在其间，不少人跟着折福进了书房后，还在自以为隐蔽的四下张望，对此顾及只作不知，待人都差不多站定了，才开口道：“此番唤你们前来，是为调配一事。”通常情况下，这些被纳入翰林院的少年才子多半会陆续涌入朝堂，或是被分配至地方，顾及原本打算的，就是借他们来次大换血，但眼下境况却是不得不将他们调离锦州城去了。

这些方从锦绣词塘下来的少年显然也不能很快的吸收消化这事，顾及命折福取来了版图继续道：“想必诸位也知道镇北将军如今正在西界征战，南方刚拿下的地方正是用人之际，此番将诸位叫来便是为此，诸位将以同知的身份前去协作当地太守……”

话还未落，就见这群少年肉眼可见的躁动了起来，如此快的擢升无异是天外来喜，虽说只是个地方上的同知一任，但若是好好把握，等上三五七载便是另一稳妥高升之时，只是却也远离了这中心朝堂……一时四下难断悲喜，顾及自然明白他们心中所虑，只听他又开口道：“但此番诸位还有一个任务，便是负责采风集俗，为此需归朝述职，一年一返。”众人这下反而有些不确定了，归朝述职无疑是件极好的事，既保住了地方同知的位置，又没和都城断了联系……这天底下竟会有这般好事在吗？

旁人还道这番怕是难得的好运，然人群中的江潭却知道，哪来那么多的运气。

他自江东来时，为了能躲避东边的山匪是饶了远路从南界过来的，沿途所见之景仅是回忆就叫人反胃作呕，饿殍遍地、浮木浸江……然这血气冲天之景却并非此处独一，割据混战的时代，版图初立的国家也无可避免着摩擦起战，更不必说这边睡小城。

江潭只是江家外门子弟，不同于生活在锦衣玉食的江随州，那样的景色对江潭而言并不陌生，他无力的蹙着眉离开了那座城池，心中明白自己就是丢下的浑身的铜板、米面都无法改变这局面，这不是一朝一夕可改的，更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但立于锦州城云端的人谁会去看顾一片贫瘠落后的领土呢，这块泛着“贫穷”气息的土地除了为扩张绵延的版图加上不重一笔外，没有任何作用，即便有一天江潭有了选择，都未必敢保证将这些缠人的事情彻底根除，摆脱这困境最好的手段就是停止征战，但只要有人，就无可避免的会要活着，要为活着斗着。

顾及看得出众人的惊疑，却也是没打算解释，只叫众人做好准备择日出发，江潭站在众人之 间，微微捏紧了袖子，他自江东一路羁旅，知晓此行必然非为易事，此番奔赴说不定便是一辈子的事，即便有回京述职机会，但只要边境之事不解决，就不会有停止的时候，这是极不划算的买卖，对他是，对陈王是，对陈国更是……这些藏在角落的腌臜东西要么就别碰，一旦碰上就不是可以轻易甩脱的，若是不慎反噬回扑，后世的功过评说决计不会委婉；但若是办好了，便是史书上一笔浓墨，更不必提这浓墨重彩下万千的人命……这是陈王的机会，更是他的机会。

江潭看着书台前的陈王，一时觉得除了胆大外没有更符合的词去形容这位年轻的君主，但想到江随州所受倚重，似乎又变得好接受了起来。

到了出发的那天，看着那队长长的护卫军，江潭确定，这个久坐城中的君王是真的决心要处理那些被弃之轻之的土地了，江潭踩在即将远行的路上，在确定自己跟对了人后，便是知道南界诸城是何种豺狼虎豹也不惧此行了，他莫名的相信这位君主不会对他们不管不顾，下次再来，这锦州城或许就该破开层层云雾腾于青云了。

顾及站在城墙上，目送着长长的队伍渐渐远去，徒留一串黑影在蜿蜒的山道上时隐时现，迎面的风刮得衣袍猎猎作响，折福躬身道：“陛下，起风了，下了城楼看吧。”

“无碍。”他回头看向折福问道：“你说他们可能担此事。”

“奴才觉得应是可以的，不过是些采风小事罢了，陛下无需担心。”折福并不知道那侍女所提之事，虽不理解为何将这刚笼络的人才转到外面，却也能透过这不寻常的随行军队猜到些什么。

“你说得是，不过采风罢了，会有何事。”说着便回身欲下城楼，从折福面前过时突然说了句：“就看这南界的'风'如何吹了……”若真夹着那东西，怕是没那么容易“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