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祁襄说“妄自菲薄”四个字,萧允墨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指尖轻轻扫过她嘴唇的轮廓道:“那我又能怎么办呢?也只有皮囊还顶用一些。”
“殿下这是在撒娇?”
他骤然低头吻住她,她向后仰着头,呼吸很快急促起来。他将她拦腰抱起,她转动上身搂住他的脖子,重新与他唇齿相接。
他将她放在床上,两人的衣衫早被彼此扯得松松垮垮,萧允墨大掌护着她的脑后,正要欺身上来,她却一翻身,将他推倒在软枕被褥之中,一边从他的耳后吻到颈侧,一边剥开他层层衣裳。
纤细的指尖急切地探入他的中衣,在他胸前的伤疤处稍作停留,又沿着紧实皮肉的纹理向下摸索。
他的呼吸逐渐沉重:“襄儿……你……”
她的唇徘徊在他唇边:“殿下莫动,这皮囊,让襄儿好生看看。”
他只得竭力保持静止,而她极不安分的触碰却燎得他燥热不堪,身体各处感官都在迅速膨胀。祁襄看着他极力忍耐的样子,用指尖揉开他紧锁的眉心,低语道:“峻清好听话……”
感受到她令人窒息的温软,他忍不住手上一紧,捏住她的腰身,仰头攫住她透着水光的唇瓣。听见他低声唤着“薇娘”,她的心仿佛被挂在绳子上随风飘曳,只渴望紧紧抓住什么。
他的眼中的火光灼灼,终究不再克制,指节箍着她,胁迫她适应他的节律,原本明明是她占尽了主导,但很快伪装的猎手就露出了獠牙,男人肌肤上的薄红染进他的眼眸,仿佛一头失控的野兽,她只觉得身子从里到外熟透了一般。
“你在想什么?” 感到她的神智飘忽,他骤然发狠,她早已撑不住自己的身子,跌在他怀里惊叫出声。
对她的反应很是受用,他轻抚她的头发,却丝毫不打算放过她:“这就受不住了?”
她轻哼一声,趴在他胸前抬起头,眼中水汽迷蒙,笑着说:“我从前……在志怪话本里……读到过……一种……专吸人血的……男鬼……我在想……峻清你……倒是……像得很……”
“哦?” 他托起她翻转身姿,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埋头在她颈上用犬齿轻轻啃咬,“像这样的……吸血男鬼?”
微妙的触感令她瞬间绷紧了身体,那始作俑者却很是得意,话中都带着笑:“看来薇娘,很是喜欢。”
“萧峻清!”
“嗯……我在……” 他的语气平静如毫无波澜的湖面,与他此时的恶劣行径丝毫不相符。
祁襄的手指深埋在他发间,两人就如此缱绻交缠,汗水打湿仅存几缕搭在肌肤上的布帛,却也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衣衫。
……
第二日,祁襄是在自己房里醒来的。她依稀记得,后半夜时,她迷迷糊糊靠在萧允墨肩头说了一句:“我得回房去……”
显然是他将她抱了回来,还替她换了干净的寝衣,被子掖得严严实实。她揉了揉眼睛,突然有些许悔意,原本她只是觉得在外不比在家,被赵府的人知道总是不好,但若细想,按萧允墨的性子,他们住的地方早就遍布怀王的眼线,断不能漏了一点风声。
如此一来,也不知道那傻王爷又要胡思乱想些什么……
“襄姐姐,你醒了吗?” 有人轻轻叩门,聂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稍等。” 她穿戴齐整,打开门,见到一张明媚的笑脸。
“姐姐怎么起得这般晚?已近午时了,还不见你起来,可是身子不适?”
祁襄不免有些难堪,低下头说:“没……没有,昨夜看书看得晚了些。”
他朗笑道:“那就好。那姐姐随我一同去用午膳吧。”
到了客院的小厅,萧允墨已然在那儿坐着喝茶,见二人进来,他若无其事地问祁襄:“可睡好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抱怨:“昨夜读的话本里有个男鬼,害我做了一宿的噩梦,到现在身子还昏沉沉的。”
他用茶杯遮掩嘴角的笑意:“这样?你没给自己算一算?别真是被男鬼缠上了才好。”
祁襄翻了个白眼,和聂昭一同坐下,累了一宿,又饿了半日,这会儿实在是没力气和怀王殿下比嘴毒。她大口吃着饭菜,尽力弥补身子的虚亏。
“姐姐,你吃慢一些。” 聂昭也被她这吃相惊到,伸出手指欲揩去她嘴边一粒米,她却下意识撇开头,自己将那米粒捡进嘴里。
聂昭的手僵在半空,祁襄没瞧见的受伤神情被萧允墨看在了眼里,他随即对到的是由失落转为嫉恨的一双眼睛,他冷冷看了聂昭一眼,继续品自己杯中的龙井。
这时有归鹤坊的人送信来,是用草绳捆住的一叠信件。祁襄一封封打开,读着读着,眼眶红了起来。
聂昭不解,拿起一封看了看,问:“这是什么信?姐姐怎得如此伤感?”
萧允墨也拿过一封,速速读了读,低声道:“这些是婵夫人写给花间公子的信?”
聂昭一惊:“这些信,姐姐是如何得到的?”
她吸了吸鼻子,答:“自然是我向公子求来的……想看看里头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聂昭问:“有线索吗?”
祁襄摇摇头:“她写的不过都是一些日常琐事,确实也写了丈夫薄情寡义云云,却没透露什么关键的信息,若是有,也不至于……”
她没说下去,眼里的悔恨却更甚。
又歇了一日,终于到了办冥婚的日子。日落时分,祁襄将自己关在婵夫人棺椁所在的厅堂里,开始替她更衣梳妆。
由于尸体已存放多日,只能将喜服裁开,上身之后再细细缝上。穿好衣裳,祁襄又开始替她理妆,她用指腹轻轻在她两颊揉上胭脂,低下头,语调轻柔地对她说:“夫人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过了今夜,你就彻底自由了。”
待到子时,冥婚的队伍悄悄从赵府出发了。一群人举着红白幡子,围着大红喜轿,这轿子比寻常花轿宽得多,因为里头装的,是新娘的棺椁。一路并不吹奏喜乐,只是沿着无人的街道静静往前走,为首的漫天洒着纸钱,只有祁襄手中招魂铃空灵的鸣响,有节奏地回荡在湿冷的寂夜之中。
队伍到了别院门口,将婵夫人的棺材从喜轿中抬出,进到正厅之中,一个抱着牌位的下人已经在那里等着,只见那牌位也用红绸盖着,赵思泉不解地问:“怎么新郎官也盖红盖头?”
祁襄微微一笑:“花间公子是入赘,自然要如此。”
赵思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如此甚好。”
“新人”就位,祁襄站在堂前,默默念起经文,而此时司仪高唱:“一告天地!”
“二告诸神!”
“且慢……” 赵思泉这时又来打断,“怎么是告天地,不是拜天地?”
祁襄睁开眼,淡然道:“冥婚与阳间成婚,自然不同。”
那司仪也不理会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喊道:“夫妻相拜——礼—成!”
祁襄停下口中默念,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悠悠道:“好了,只差最后一步。”
她突然上前,抓住赵思泉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他指尖沾上红泥,在那黄纸文书上印下指印,而后她点燃一团火,将那纸燃成灰烬。
“你……你这是做什么?” 赵思泉大惊,看着染红的指尖错愕地望着祁襄。
祁襄脸上现出一抹冷笑,她手一挥,内力掀起一股轻风,掀起那牌位上盖着的红绸。
赵思泉一看牌位上刻的生辰八字,脸色骤变,指着祁襄愠道:“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她皮笑肉不笑:“今日办的,不是冥婚,而是——和离,如今,棺中之人,已与你没了干系,将来去了九泉之下,你也再无法纠缠于她。”
赵思泉怒不可遏,一个眼神,赵府的人将厅堂团团围住。
“你是什么人?”
祁襄眼中闪现出凛然的狠戾,她微微扯动嘴角,道:“赵员外知道的,阴阳先生而已。”
赵思泉此时回过味来,阴沉着脸说:“你与那花间公子是一伙的?”
“你如此污人清白,难道这世上就没有公道之人了吗?”
赵思泉冷冷对左右道:“都抓起来。”
归鹤坊的人纷纷拔出刀剑,即刻与赵府的人缠斗在一处,祁襄挥着折扇,一路杀出门外,三两下跃上屋檐,萧允墨和聂昭跟了上来,三人站在屋顶上看着底下一片混乱的景象,没待两个男人开口,祁襄从背后掏出一张弓来,她点燃一支火箭矢,搭在弓上,朝着远处一堆草垛射了出去。
她又接连放出几支火矢,箭箭命中早已堆放在别院各处浇了火油的草垛。一瞬间,整个院落火光四起,她看了看身后的两个男人,淡淡说了句:“撤。”
三个灵活的身影掠过屋檐,片刻后,他们站在一棵大槐树下,看着远处被熊熊烈火吞噬的别院。
“苏婵生前在信里写过,若有一天死了,希望可以将肉身火化,变作烟尘随风而去,这样,她便永远自由了。” 祁襄眼中的火光忽明忽暗,仿佛水中倒影。
又过了一会儿,几名归鹤坊的伙计身上带着烟气朝这边过来。
祁襄问:“我们的人可都无恙?”
其中一人答:“都无恙,不过……被那姓赵的孙子跑了。”
她一耸肩,神情松弛:“无妨,我本就没想现在要他性命,与他,还得……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