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手指触碰到皮肤,带起了一阵轻微的酥痒和战栗,林渝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注视着他,浅棕色的瞳仁褪去了柔和,像某种冷酷的猫科动物。
郁时川有轻微脑震荡,维持这种动作久了有点头晕恶心,但是林渝不说话,他就不敢轻举妄动。
他其实不太闹得清林渝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尽可能地想捋顺他的毛。
眼前人喉结滚动了一下,但什么也没做。林渝抽回手站起身,把那条湿裤子并吹风机扔到他面前:“自己吹。”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郁时川捧着这两样东西半晌没回过神来,愣了半天,最后有点尴尬又有点无语的小声逼逼:“我他妈还以为……”
林渝离开没多久后郁其野推门而入,扫视了病房一圈后挑眉道:“姓林的来过了?”
郁时川一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旁边的照片砸他身上,阴阳怪气:“私家侦探回来了?”
郁其野捡起照片随便看了两眼,不以为然地道:“怎么,不夸夸我吗?”
他挨着郁时川坐下,搂过哥哥肩膀,态度暧昧:“要不是我,他可不会来见你。”
郁时川眯起眼,上下打量他:“郁其野,你肚子里究竟又在憋什么坏水?”
眼前人就勾起锋利的薄唇,轻声说:“你让我亲你一口,我就告诉你。”
距离越来越近,几乎到了呼吸纠缠的地步,郁时川神色镇静,注视着郁其野逐渐放大的脸。
“我看你丫是皮又痒了。”他单手抵住他的胸膛,皮笑肉不笑,“信不信老子抽死你。”
虽然伤病未愈,但揍郁其野依旧绰绰有余,郁时川脆弱可怜的一面只会故意在林渝面前流露。
郁其野深知哥哥脾性,也只敢嘴上占占便宜,动作一顿,起身拉开了距离。
他拖了个椅子在床边坐下,一边挑拣着那些照片一边道:“我想让你彻底死心啊,哥。”
唇边的弧度讥诮,像是挑衅,郁其野回眼扬眉:“要不要和我打个赌,他就算和闻叡分手了,也不会再选你。”
郁时川眼皮一抬。
郁其野就像小孩子朝大人要糖吃一样歪头撑住下颌,撒娇似的说道:“你要是输了,就和我在一起。”
“那我要是赢了呢?”郁时川语调生冷。
“那我就从你眼前消失。”郁其野仍旧眉眼弯弯,可眼里却有些隐忍的疯狂,他一字一句说道,“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命当中。”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除夕夜,年照例在林若宜家过,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围着火锅边吃饭边看春晚,屋里热气烘得人浑身发热,暖洋洋的。
花好月圆,阖家美满。
林爻从锅里捞了块林起最喜欢的肥牛准备放到他碗里,林起“哐”的一下把碗挪走,将头扭向林渝那边:“哥,师父他是不是还在医院啊?”
林渝林爻俩人的动作同时一顿。
自从那天以后林渝就没再去过医院了,倒是林起还去看望了两回,被故意冷落的林爻语气冷硬:“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俩现在气氛特别奇怪,林爻明明是回来道歉的,但说话实在太难听,这么久不仅没把林起哄好,反倒还打了一架。
大过年的,林起不想跟他发火,于是直接无视,继续问林渝:“我想去看看他,哥你要和我一起吗?”
林爻忍不住了:“你自己好好的年不过,非要去医院凑热闹,也不嫌晦气吗?”
林起撸起袖子:“我他妈……”
“行了,别吵。”林渝终于发话了,“吃你们的饭。”
他神色平淡,从锅里夹了块笋片,除此之外再没下文。林起一向偏心他师父,越想越觉得郁时川一个人在医院过年可怜,正好看到林爻也来气,干脆放下筷子站起身。
“你不去算了,我自己去,少吃这么顿年夜饭又不会掉块肉。”
他说完就往门外走,林爻见状也拿起一旁的外套追出去,气急败坏:“他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林起,站住!”
林若宜跟孙归岑无奈地摇了摇头,林渝一直低着头吃自己夹的东西,无动于衷。
年夜饭吃完给小表妹塞了红包,就应当回自己家守岁。林渝和林若宜他们道了别,去地下车库开车,驶出小区之后却在马路上停了一会儿。
林起的话回荡在脑海,他沉默地想,真的只有一个人吗?
那天他去而复返,其实听到了郁时川和郁其野的赌约,他并不以自己被作为赌注而生气,而是在意郁时川自此并没有主动联络他。
准备不战而败?还是说自己不过是他们两个之间感情纠葛的一环?
林渝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突然有种愤怒从心底蒸腾而上。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今夜心情烦躁,连拧动钥匙的动作都比往日来得粗暴。
林起和林爻去了医院,家里应当非常冷清,林渝觉得搞笑,到头来大过年孤家寡人的反倒成了他?
防盗门猛地一推,光亮从屋内流泻而出,郁时川半躺在沙发上回头望过来,看到他有点忐忑地牵了牵嘴角:“你回来了啊?”
“哥,你回来啦?”林起从厨房拿着保温壶同他打个招呼,然后弯下腰倒了杯热水递给郁时川,“师父其实可以出院了,就是没地方去,我就把他接回来了。”
他抬头,冲林渝举了举水杯:“你喝不喝?我给你倒一杯。”
脸色臭得好像被谁欠了八百万的林爻冷冷找存在感:“你怎么不问我喝不喝,我不是人?”
林起:“我他妈泼你脸上信不信。”
伏地魔喵喵叫着过来蹭他的腿,林渝错愕得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干愣了半天后回手关上门,拧着眉要兴师问罪:“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打个电话先过问我意见不会吗?”
他突然发难,屋里三人顿时神色各有各的精彩,林起放下水壶小声地道:“呃……我以为你会同意的。”
林爻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郁时川察言观色,见他脸色不好立马状似艰难地要从沙发上起身,牵扯到伤口蹙眉轻轻抽气:“那我去住酒店好了,你别生气。”
虽然是装的,但他头上纱布还没拆呢,怎么也有三分样子,果然林渝脸上怒气立马就收了,有些生硬地道:“躺着吧你。”
他一脸不满地进了卧室,路过林起的时候用力踹了他一脚,林起敢怒不敢言,委委屈屈地冲郁时川憋嘴。
郁时川心说好孩子,以后有师父一口饭吃就有你一个碗洗,他朝林起使眼色,林起凑到他身边,俩人贴在一起边看春晚边嘀嘀咕咕,在沙发上盖同一条被子。
林爻脸都绿了,正准备回头找他哥,林渝冷着脸从卧室出来,看到这一幕表情似乎也扭曲了一瞬间。
“不去洗澡吗?”林渝故意找茬,“一身消毒水味难闻死了。”
郁时川接着装:“我一个人洗澡有点困难。”
林渝立刻拧起了眉:“那你之前怎么洗的,郁其野帮你洗的?”
郁时川惹火上身,大惊失色:“怎么可能啊!”
林起不明所以,于是自告奋勇:“走走走师父我帮你,你穿我衣服好了。”
“……你帮个屁,你有病吧。”林爻一只手把他从沙发上拖起来,忍耐已经濒临极限了,“破春晚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进去睡觉。”
“妈的今天过年老子要守岁。”林起边走边挣扎,“你他妈才有病吧,林爻,放手——”
次卧房门隔绝了他俩的争吵,客厅骤然安静了下来。
郁时川今天当然是故意让林起带他回来的,否则一直呆在医院,林渝根本不可能再主动来搭理他。
他眨巴眨巴眼睛,试探着说:“那你要帮帮我吗?”
“……”林渝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还学会说叠词了,见惯了郁时川指天骂地颐指气使,突然面对他毫无攻击性的一面居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林渝移开目光,狠心打算拒绝,但郁时川握住了他的手,小声地、试探地喊:“林渝?”
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稀里糊涂搞到浴室里去的。
他们家是淋浴,没有浴缸那种高级待遇,郁时川一条腿不能沾水,只能靠在旁边的洗手台上等林渝帮忙。
浴室里暖气开到了最大,很闷也很热,衣服一点点脱掉的时候郁时川白皙的耳廓逐渐红得像是要滴血。
他仰头,喉结线条流畅且性感,喃喃地说:“好热啊。”
林渝看到他侧腹上的淤青,情绪难辨地问:“这也是撞的吗?”
“嗯。”郁时川声音有些发哑,不知道是不是里面太狭窄闷热,喘气也变得更急。他低头,目光落在林渝饱满的唇瓣上,克制地蜷了蜷手指,轻声问:
“你说我要和你一样难受才算道歉,你没有告诉我,要怎么做。”
林渝一只手放在他的胯骨上,正在犹豫要不要将裤子脱掉,听到这话略微抬起一点眼皮,意味不明地问:“郁时川,你是真的想跟我道歉,想补偿我,想要一次机会,还是,只是为了和郁其野的赌约。”
郁时川意外地看着他。
“你和他的话,那天,我都听见了。”
手指放在淤青处,微微用了力,郁时川眉心一点一点蹙起来,但他没有阻止,任由林渝凌/虐自己的身体。
郁时川在纵容他,垂着眼轻轻道:“是因为我爱你啊。”
林渝动作蓦地停住了,似乎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
“你了解我的。”他捧起眼前这张常常在梦里出现的,朝思暮想的脸,眉宇间凝起认真,“跟郁其野有什么关系?我做任何决定,都只是因为我想做。”
浴室里雾气蒸腾,渐渐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只能听到两个人呼吸、心跳,纠缠在一起,凌乱地响彻在耳边。
林渝手掌沿着他光/裸的肌肤上移,最后覆盖在有心脏跳动着的胸膛上,五指用力,陷入皮肤,像是要隔着皮肉骨骼抓住那团血肉。
他眼神被水汽氤氲得晦暗不明,逐渐染上侵略性:“是啊……谁能逼得了你?”
郁时川按住他的手,试探着去咬他的嘴唇,林渝没有推开他,但也没有回应,睫毛半垂,像是在冷眼旁观。
郁时川在他这样冷淡的视线下姿态无限度放软,低声道:“你可以。”
“不用逼,我以后只听你的话。”
其实只要仔细揣摩,就能意识到林渝表面温和大度好说话,实际上却是个占有欲非常强的人,他曾经一次次说要郁时川只同他讲话对他笑,那其实并不是玩笑话。
他心里当真有这种变态的渴望。
所以郁时川好像逐渐摸索到了一点思绪,在投其所好,对症下药了。
林渝还在冷静地打量着他,似乎在思考可信度,他不会再那么轻易相信郁时川了,毕竟下场有多惨烈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证明给我看。”几秒对视之后,他将手放到了郁时川劲瘦的腰身上,一点一点摩挲,“你只有这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