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云间 第7章 赵德

“呱呱呱……”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青蛙的叫声就此起彼伏了。

云水睁开眼睛，屋子里点着灯，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她一下坐起来，环顾四周，竟是回到了依云院。

小莲听到动静，开门进来。

“云水姑娘，你终于醒了，现在怎么样，头晕吗？少爷他们醒来后都说有点头晕。”小莲边说边倒了杯水递给她。

“有一点，但还好，赵大哥他们怎么样？”她接过茶水，翻身下床，喝了下去。

“他们早一个时辰就醒了，现在在外面院子里聊天呢。”小莲接过茶杯放回桌子上，回头一看云水已经急急忙忙走出去了。

院子里点了灯，赵行远正和严作坐在等下聊着天，看云水走了出来，连忙招呼小莲去端菜，几人都还没有吃饭。

看到赵行远没有事，云水放下心来。她走过去坐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又回到这里了？我们不是在山上吗？”

“是呀，是在山上昏过去了，之后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了，醒来后就发现已经回来这里了。”

“听小莲说，是附近的村民路过时看到我们几个在山脚躺着，其中一人认识赵兄，给小莲送了信，并且将我们送了回来。”严作回答了这个问题，眉头紧锁着。

可是大家又怎么会昏过去，还回到了山脚处呢？难道真的是仙人施的法吗？云水这样想着，也这样问了出来。

这回回答的是赵行远了：“我和严兄分析了，问题应该是出在那池水里。”

“那池水怎么了，喝起来挺甜啊，怪好喝的。”云水不解。

赵行远听到忍不住笑了：“你呀就知道那池水甜。那水里应该是被人下了药。我们二人喝得少，你个馋嘴的，喝的最多，睡的最久，现在才醒。”

云水不好意思地笑笑。

“刚看到那池子时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对，那池水如此清澈，池里却连一尾鱼都没有，这个季节池边也不见一只青蛙，而且水面上连飞虫都没有见到。”赵行远向云水解释道。

听完这一解释，云水跟着点了点头。

“不过幸好这下药的人应该只是不想有人往山上去，而不是真的想害人性命，不然今日我们三人可能就要共赴黄泉路了。”听到严作这话，另外两人都不由有点后怕。

“那这跟关于望仙山的传说是不是有关啊？”云水听完问出了这个问题。

跟赵行远想到了一块儿去，特别是当他记起自己昏过去前在山上看见的场景。

那个人不该在此时出现在此处啊。但这件事在还没有搞清楚前，他并不想轻易提起。

第二日，赵行远就和严作一起离开了依云院，说是回去看望祖母，顺便购置几本书籍。小院一下又冷清了起来。

赵行远回到家中，直奔府中书房而去。

这其实是赵德的书房，他的书房在自己院中。

走到书房门口，赵行远迟疑了一下才打开门。

赵德虽不怎么在家中待，但他的书房日日都有人打扫。房里并不见人影，书桌上还摊着那本赵行远上次看的书，书桌后方墙上挂着一副女子画像。

女子侧身倚在亭边，神情平静，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山，山和亭子中间是一汪清潭。

画中女子自是赵行远的娘亲。

赵行远的目光在画像上停留许久，正当他想通了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张嬷嬷开心的声音。

“少爷回来啦，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老爷和少爷都回来了。老太太可高兴了。”

赵行远听到声音，最后看了眼画像，转身出了书房。刚好张嬷嬷也走到了门口。

“张嬷嬷，父亲今日也回来了吗？”

“是呀，一早就回来了，现在在老太太房间呢，老太太刚还说要派人去请少爷回来，门房就来报说少爷回来了。这不老奴赶紧过来找少爷了，少爷怎的来了这书房，是提前知道老爷要回来吗？”

毕竟少爷平时也不怎么来这里，这次听门房说少爷刚回来就往书房来了。

“啊，没有，父亲并没有提前告知，我只是刚好想过来找本书。”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老太太院子去。

进到老太太的院子里就听见祖母的笑声，也不知道父亲跟她讲了什么。

看到孙子过来，满脸笑容的赵老夫人赶紧让他坐到父亲身边。赵德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一眼儿子，长高了也长结实了，比上次见到时也沉稳了一些。

赵老夫人一把握住赵行远的手：“好孙儿，怎么跟你爹年轻时似的，一回来就往书房里钻。”

“祖母，孙儿就是想去找本书，这不还没找到就听张嬷嬷说父亲回来了。”

赵行远在祖母面前永远跟个孩子似的，回话时也不免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找什么书，等下让你爹给你找。”赵老夫人看看孙子又看看儿子，“你们父子俩也很久没有见面了吗？顺便去找个地方聊聊。”

赵行远跟着父亲又进了书房，随意说了本书的名字，赵德还真给他找了出来。

将书扔给儿子，他才缓缓开口：“最近怎么样，之前不是不愿看书吗？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听说上次去茂城还在书馆里待了大半个月。”

赵德站在书桌后，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儿子，另一边将赵行远没看完的书收拾了。

赵行远不好意思地捏了捏手中的书：“我挺好的，大概就是到了年龄，觉得读书还挺有趣的。”

他看了眼赵德，“爹，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儿子好去接你。”

“这书算是没白读，还知道孝顺长辈了。”赵德坐下，从书桌抽屉里抽出一本书来，抬头看了眼赵行远。

“听你祖母说，她上次不舒服，都是你在旁照顾。”

赵行远刚准备开口说这都是自己应该做的，赵德又接着说：“还听你祖母说，你在依云院藏了位女子。可有此事？”

好嘛，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赵行远搬了个椅子在书桌旁坐下，将他和严作如何救下女子的事说了一遍，只隐去了鲛人这一事。

赵德听完，心中很是欣慰。

他知道赵行远素来不爱读书，虽性子跳脱，但也从来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经过之前的事情，他对让儿子考取功名这件事也没有多大的期望，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成家。

识得几字，懂得一些道理，不至于被人欺骗也就够了。

父子俩又闲聊了几句，赵德见儿子迟迟没有离去的意思，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开口道：“怎么，今日在这书房里待了这么久，可是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本也只是随意问起，没想到赵行远还真犹豫了起来，看来还真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他讲。

他停下翻书的手，等着赵行远的回复。

赵行远看着父亲，又抬头看了眼父亲身后的画像。一咬牙，将问题抛了出来。

“您究竟将母亲的……遗体，藏在何处？”

这个问题，年幼时他也问过祖母和父亲，但无人回答他，祖母听到这个问题只是叹气，不知是不愿同他一个孩子讲这些，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父亲更是直接回答这不关他一个孩子的事。问得多了也是无趣，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不怎么提起这个话题了。

要不是昨日在望仙山上见到了父亲，他真以为要等到父亲去世才能知道了。

昨天昏迷前，他分明看见父亲一身青衣，捧着束花，一个人往那山上去。

那瀑布和道路中间隔了一排矮树，要不是他站得高，也是看不见的。而且他们三个昏迷后，又是谁把他们送回山脚下的？他才不信真的是什么仙人施的法，特别是在看见父亲之后。

赵德合上书，对儿子的提问没有露出什么特殊的神情。

看着父亲那淡淡的样子，赵行远怀疑父亲又要拿以前一样的话来糊弄自己了。他正准备回复父亲自己已经快二十了，是个大人了，那是自己的母亲，他有权知道，清明冬至他也能去拜祭拜祭，去和母亲说说话。

“你都知道了？”赵德虽是在问他，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听到这，赵行远刚酝酿出来的情绪还来不及释放就悄无声息地灭了。他想不到父亲竟直接承认了。

原来他真的将母亲藏在了望仙山上，什么仙人传说，明明都是他为了母亲的遗体不被人发现搞出来的障眼法。

“母亲的遗体当真在这望仙山上？”他站起身，看着父亲那突然暗淡的神色。

“是，你猜的没错，你母亲的遗体就在望仙山上。”赵德的语气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悲伤，特别是在说到遗体二字时。

关于望仙山上有神仙的传闻并不都是出自他口，他只是借助了这个传说，编造了一些别的东西进去，将外界的人隔绝在了山外。

“你说你要去祭拜你娘，就明天吧。明天刚好是你娘的忌日。你想知道的，明天我都会让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