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烛拆掉了裹的难受的绷带,随手扔了,又直接扯掉了针管,他不在乎伤处如何,反正左右也活不了多久了,又能怎样呢。
耳边还是很模糊的感觉,听不清任何声音,云烛忍着胃里的难受闭上眼睛,眩晕感久久未散,指尖无意识的攥紧了被角,什么都好模糊,唯有心口处传来的阵阵抽痛尤为清楚,好像心脏被人紧紧掐着一样,喘不过气,一阵阵的窒息,喉间干痛的不行。
很陌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不是因为赵萍韵泼的那杯水,关于她的所有事都一向不足以影响自己分毫。
或者说所有人都一样。
但是唯有……
云烛恍惚的感觉眼前视线似乎也开始变得模糊,全身冰冷不已。
尽管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要理智,但就是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直到微凉的水滴落到手上,既麻木又清楚,甚至以为是错觉。
为什么会这样呢。
子虚乌有的罪名,被关在外面淋雨,被所有人当成异类,当众扇到耳鸣,除去美其名曰的遗弃,从来没哭过。
没有一个值得牵动他任何情绪。
八年,为什么。
就因为当初那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的一句话,才多苟活了八年。
就因为未曾想居然没死成,又遇到了那个人,还非要那么特殊,那么迁就,那么亲密,那么…真实。
才又苟活到了现在。
仔细想想,自己好像确实挺可笑的。
只要有人施舍一点点善意,不用伸手就信以为真的贴上去,跟条狗有什么区别。
错了,都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一开始就不应该遇到他,登上医院窗台的那一晚就应该跳下去,就应该结束这一切。
就什么都不会再发生了。
众乐乐的结局。
就不应该赌气多活这八年没用的时日,什么意义都没有,和自己本身一样什么意义都没有。
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如果是玩为什么要那么久,要装的那么真,又中止的这么突然,断崖式终结。
至暗之地怎么会有光,假的,都是假的。
活就活死就死,不需要靠任何人,一直如此,永远如此。
窒息感再次来临,片刻后重新喘过来气,云烛微微仰头向后倒了下去,无力的抬起一只手,挡住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眼睛酸痛的厉害,止不住的湿润,试着张了张口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心像被一万根针穿透般密密麻麻的刺痛,几近晕厥的感觉。
江风…你好样的。
沉重的昏沉涌上,眼睛彻底睁不开,直到完全脱力。
对,认真了,输了。
无法再不承认了。
但也就这样了。
昏沉边缘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混沌空间,好像倒带一般,重复放映着一遍又一遍,即便已经不想再看了,但根本停止不了。
是梦还是现实,界限已然模糊的快要分不清了。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两天后了,琳然虽然背着身,但还是第一个敏锐的觉察到了异动,转头看到睡了两天两夜的云烛终于醒了,悬着的心才得以放下了一半。
“队长!啊啊你要是再不醒我都要怀疑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感觉云烛神色似乎还不是很正常,温暮风轻轻拽了扑上去的琳然一下:“好了别哭丧了,小心扯到老大伤口。”
云烛慢慢撑着床坐了起来,抬眸扫了眼台子上那些瓶瓶罐罐,忽然出声道:“我要出院。”
许久未开口,嗓音已经哑的不成样子,甚至一说话喉咙都干涩的生疼,泛起血味。
琳然蹙着眉当即回绝道:“那怎么行?队长你这状态离恢复还早着呢,至少得再养两三天吧,绝对不行。”
“是啊主人,你先别考虑其他事了,休养完再说。”
温暮风随意拿起果篮里的一个苹果:“你要吃点东西吗老大,刚才前不久你妹妹偷偷跑过来送的,但她好像不敢多待送完就马上回去了。”
云烛:“……”
最终在她们的软磨硬泡下还是不得不继续待下,眼下实在过于无力,没办法,也不能硬走。
并且她们已经更加警惕了起来,为了防止他再搞出什么事情,轮流守着基本上没有一刻空缺的,可谓是寸步不离。
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空荡轻松的环境了,或者说自从来到这里的那天起,一直到现在,记不清究竟是几千年了。
这里的时间转的很慢,很慢。
慢到像是一条无尽的长河,永远也游不到对岸。
本是一片荒芜飞尘的空场,地面骇然几道裂口,深不见底,亦或是它本就的确无底。
一道萦着金光的巨流势如破竹的袭来,只要与之擦上一肩,就差不多可以收拾收拾魂飞魄散了。
江风冷静锁定了这记强攻的核心数原,在逼至脚下前生生摧散了大半,但毕竟作为比自己多了上万年修为已经到达那个位置的主神,长此以往靠歪门吸纳加成也不是白吸的,尽管化解掉了大半成的攻势,仍然威力分毫不轻,险些挡不下,强撑着重新站起,有些不稳,感觉稍有不慎都随时可能化散的趋势。
川韦·斯克兰迪没有急着补上最后一击,依旧从容不迫的调侃道:“三心二意可不是好习惯,这种时候了还玩分身,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江风把最后的分身收回,慢慢抬起眸,不以为意的微微勾唇:“不然呢,一心一意?对你?配?”
看着眼前明显已经落于下风的家伙还不知死活的尤为傲慢,川韦·斯克兰迪幽幽的低笑一声,摊开手心,不知何时抽出了江风体内的核心控线。
只要这条线一断,任他有破天的能力也无济于事,只能被强制解体销毁。
“真可惜,看来又要浪费时间重新捏个听话些的下属了。”
川韦·斯克兰迪缓缓收合手掌,直到完全收紧,他忽然面色一僵,神色复杂的看向对面毫无异色的江风。
无事发生。
川韦·斯克兰迪重新摊开手心,一根断掉的淡蓝线,的确已经销毁了没错,可为何就是毫无反应?
“呵……”
“你,是在找这个吗。”
听到来自前方嘲讽的嗤笑声,川韦·斯克兰迪猛然抬头,只见江风自行召出了一条外形上和他手中一模一样的淡蓝丝线。
不对,那条才是真正的核心控线,它周围泛起了一圈透明数值,赫然是一排清清楚楚的编号。
那自己拿到的这条是……?
川韦·斯克兰迪突然发现自己手中的这条线就这么慢慢的消失了,看到这一幕才渐渐明白了一些,但他却依然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好一会才停下。
“不错,连这个都能分身了,不过……又能怎样呢?”
川韦·斯克兰迪垂下手,仍然一副毫不担心胜券在握的神色,高深莫测的一笑:“这么说吧,你所有的能力都是在悬世之中成长出来的,自然,我也可以随时收回。”
江风微微歪头:“还不承认吗,你已经控制不了我了。”
“嗯……可以。”川韦·斯克兰迪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但即便如此,你也伤害不了我,更别谈…杀死?”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似乎觉得很是荒诞一样,浑不在意的笑了下。
但随着下一句的第一个字还没出口,金色的瞳孔中就已然倒映出一束直直飞来的寒光,川韦·斯克兰迪丝毫没放在眼里,心道这么拙劣直接的攻击也想伤到自己,太过可笑,随便偏个身子都能躲过。
不料冲至眼前之际,光束突然分了无数个身,几乎团团包围,无处可避,他本想直接隐身,但突然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得了,心下一凉,没想到不知何时又被江风钻了空子控制住了。
躲无可躲的硬生生承下了这数道重击,川韦·斯克兰迪久久没能开口说出半个字,尽管极力调息还是难以压下深重的巨损,身形有些不稳的晃了两下,最后仍旧支撑不住的单膝跪倒,死死撑着地面。
接着新的攻击不给喘息时间的再次陆续涌了上来,川韦·斯克兰迪用尽全力闪身,回过头几乎使出全力才击散了其中几道如毒刃的波流。
眼看那边攻势丝毫不减,还欲继续,再又一次挡下毁灭性的冲击,川韦·斯克兰迪顾不上麻木的像是断了一样的右臂,及胸腔中近乎溃烂的剧痛,不可置信的沉声喝道:“你疯了?!攻击我你也会受到一模一样的反噬,再打你也会死!”
江风毫无情绪的抬眸,眼底如幽潭般静寂,没有丝毫温度,看不出有任何异常,指尖依旧稳稳的压下,毅然的召出最后一击,摧毁一切的势头恐怖如斯,无可阻挡。
川韦·斯克兰迪万没想到他会这般极端,这时才恍然,原来他一开始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态度而战……
本身就是个疯子。
已经支撑不起半分身子,面对这势不可挡的玄色噬流,彻底毫无招架之力,几乎是被其穿透的瞬间,像是散化成零碎万尘,漂浮在无尽的荒漠之上,而整个世界都在狂震,被这巨力卷的残破分裂,以极其可怖的速度扭曲着,几乎快要彻底崩塌。
漠然的观看完这一幕,上一秒还看上去安然无恙的江风终于失力的倒了下去,眼前的一切在模糊,好像都在远离,不,远离这一切的是自己。
在自己也将碎裂之前,最后一道光束被他在手中捏碎,没有再扔出去。
全都,结束了。
一片狼藉的空间,只剩下无尽的空洞,除了看不见的数万亿分尘以外,再也没有任何实质的东西。
小剧场:
川韦·斯克兰迪:“谁懂啊,口嗨一句被打成灰……”
先火葬场,再追妻,哈哈。
不要说渣,江风一开始就没觉得还会回得来,所以才对火虫说那些话又强行把他扔下去,不让他再留什么念想,两个都是好宝宝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