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姜与乐眼前是一片朦胧的烛光。
她艰难地抬起手,摁住自己酸痛异常的脖颈处,有气无力地骂道:“哪个不要脸的阴我……”
见她醒来,地上跪成一片的丫鬟仆妇们总算松了口气。
掌事的婆子急忙凑上前去,关切地询问道:“大小姐,您可有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再把大夫叫来瞧瞧?”
她这才回过神,惊觉自己竟又躺在卧房的床榻之上。
明明已经逃出去了,怎么会又回到这里?!
见她瞪着眼睛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掌事的婆子又狗腿子似地粘了上来:“明儿是您的大喜日子,可不能出什么差错咯!大小姐,今儿这些人都留在您房里,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她们就是。”
这位待嫁的新娘阖上眼,思索该如何应对。
掌事婆子的意思,她自然是明白的。留这么多人在她房里,说得好听点的是留给她使唤,其实就是看着她、怕她再逃跑。
既然如此,只能先在这些人里挑选几个看着忠厚老实的,试试能不能问出些有用的信息。
想到这里,她缓缓张开双目,从床榻上撑起身子,快速扫了眼地上的人,正好看见那个叫秋意的小丫鬟也在下头跪着。
眼珠子一转,她忽然有了主意。
“那个丫鬟留下,”她指着秋意对掌事的婆子说道,“再随便留上两个,其他人就去歇着吧。”
掌事的婆子连忙答应,顺便给底下人使了个眼色。跪在最前面的两个婆子立即会意,往前挪动了些。其他丫鬟仆妇们依次退了出去,一转眼,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主仆四人。
大小姐指明只要秋意伺候她梳洗,两个婆子便退到外间守着。
借着梳洗的功夫,她悄声同秋意说:“你今日帮我的恩情,我铭记于心,日后定当报答。只是现下我有几个问题,若是你知道,还请你告诉我,可以吗?”
秋意用力点点头,等候她发问。
“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掌事的发现您晕倒在卧房的床上,这才将大伙都叫了回来。”
这么说来,是谁把她送回来的?姜与乐心中不禁升腾起疑惑。
“花园西边角门直通的西苑,之前是用来做什么的?闹鬼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秋意仔细回想了下,然后认真地回答:“西苑原是老爷用来会客的地方。大约从三年前那里就开始闹鬼了,越传越邪乎。老爷也请了许多高人,都说解决不了,最后只能将花园和西苑间的门封住。那扇角门原是临时开来给下人们走的,老爷可能不清楚,所以才漏掉了。”
三年前?
姜与乐继续问道,“那三年前,姜府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秋意格外小心地看了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忽然福至心灵,她立即从梳妆台上拿起一只金手镯看了看。
系统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物品团花金手镯经鉴定为真品,雕工精细,属上品。】
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金手镯套在秋意的手上,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你尽管实话实说,我必不会亏待你。”
“三年前,许姨娘的孩子没了,没过多久就出了这档子事,府里下人们都在传,是那个孩子来索命了。”
她甚是不解,“索命?索谁的命?”
秋意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将内情说了出来,“许姨娘说,是您害得她没了孩子的……”
“啊?是我干的?”
真是没想到,吃瓜竟吃到自己头上!
说到这里,秋意眼中立即燃起愤愤不平的火花,“您这么善良,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可老爷他偏信许姨娘的一面之词,罚您禁足半年思过。就连夫人留给您的遗物,也被许姨娘抢走了!”
猝不及防抓到了一个关键词,她急忙问道:“遗物?你可知遗物现在何处?”
“在许姨娘的私库里,钥匙就在掌事的手中。不过外头那两个婆子是掌事的心腹,应该可以弄到钥匙。”说着,秋意低头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金手镯。
聪明如她立即明白是什么意思,兴奋地点了点头。
虽然潜意识里觉得事情的发展太过于顺利,隐隐有些不安,但除了听之任之以外,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于是将两个婆子叫进来,又故技重施了一次。果不其然,效果十分显著。其中一个直言包在身上,去去就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只紫檀木盒安安静静躺在她的梳妆台上。
以休息为由屏退三人后,姜与乐迫不及待地打开紫檀木盒,发现里面躺着一支银制的发簪。
拿起发簪仔细端详,系统的声音适时在脑海中响起。
【物品玉叶金蝉银钗经鉴定为珍品,内置机关,具有唯一性。】
什么,有内置机关?
她拿着簪子上下左右翻看了好一会,终于在簪尾处发现关窍。
打开一瞧,里面是一封原配姜夫人留下的亲笔书信和一张地图。
姜夫人在信里痛斥了姜老爷的卑劣行径。
他不但设计求娶姜夫人夺家产,还瞒着姜夫人在外头养外室。被发现后,他要求将外室许氏纳入府中,姜夫人不允,他便堂而皇之的将许氏带回姜府。
姜夫人气急攻心,长病不起,无力回天。临终之际,她心有悔恨,唯有留下此封亲笔书信,言辞恳切地叮嘱自己的女儿不要嫁错人。
末了,还提及到家族最珍贵的财富——留仙石。留仙石的下落就藏在这张地图里,只可惜这张地图经手了数代人,无一能够破译。
“怎么又是留仙石?”姜与乐只觉得气血上涌,“这玩意是赖上我了不成?”
她恨恨地将信与地图归位后将银钗收入盒中,明日这只紫檀木盒要跟着她一起去沈家,还有秋意。
既然逃不过冲喜的命运,那就只能积极应对,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转念一想,照顾病号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沈家家大业大,自然也不需要她这个未来的三夫人亲自料理,怎么说都比在这个豺狼虎豹环伺的姜家要好一些。
想通这些,她不再烦恼,一骨碌翻身上床,美美进入梦乡。
翌日清晨,一只绑着红绸的大公鸡带着一顶大红软轿和十里红妆,吹吹打打地从姜府出发,绕城一圈后进入沈家的大门。
在喜婆的牵引下,姜与乐与大公鸡拜完堂,被众人簇拥着送进新房。
印象中古代的新娘子都是端坐在新房的喜床上等着新郎来接红盖头的,可是轮到自己的时候,却是被没头没脑地推进新房,不仅如此,喜婆还将秋意也拦在外头。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随后轻轻掀起红盖头的一角,打量起这间新房来。
精致典雅的红木家具和各式各样的珍宝摆件可谓是玲琅满目,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手笔。
见新房里没有旁人,索性将那碍事的红盖头整个扯下,姜与乐大大咧咧地往里头走,寻思着她是否要循着印象中的样子在喜床上坐好。
谁知刚进内室就看见喜床上躺着一人,一动不动,看起来没有一点生气。
吓了一跳,可再一想,这应该就是大公鸡的真身,她日后的相公,沈家三公子。
犹豫再三,终于鼓足勇气走到床边,只见床上的男子双目紧闭,不知何时才会醒来。
本以为缠绵病榻的人会形容枯槁,状若骷髅,谁知这人瞧着气色如常不说,竟还有几分俊朗不凡。
美色当前,她却泛起嘀咕:“即便是大户人家也不能把病人养的这么好,难道是化了妆的缘故?”
凑近男人的脸仔细看了看,又不死心的伸手摸了摸,再三确认没有任何脂粉之后颇有些意外,“没有化妆?皮肤还这么好?啊?”
有些丧气在床边坐下,她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男人。
想当年自己全靠医美苦苦支撑的皮肤质感竟然被这个时代人轻而易举地做到了,难道这就是老话说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想到这里,她又打起了精神。说不定再过些时日,她也可以满脸胶原蛋白。
正沉浸在幻想未来的喜悦中无法自拔,系统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无情地将她从美梦中抽离。
【宿主请注意,物品碧玉垂莲纹金簪存在异常!】
姜与乐这才注意到沈三公子头上正带一支碧玉垂莲纹金簪。此刻新房里光线偏暗,她勉强分辨出这枚金簪上镶嵌的翡翠宝石真色泽上有些的不同。
真翡翠通常具有玻璃或者油脂板的光泽,而假翡翠则多为蜡质光泽。这枚翡翠宝石乍一看与真品无异,可多换个角度观察还是能看出些许不同。
这等造假工艺即便是碰上了行家,不细细查看也未必能看出端倪。这次若不是系统提醒,只怕她也不会注意到。
不过,沈家的公子大婚,有必要用个假簪子来凑数吗?
心下觉得有些奇怪,她决定取下簪子一探究竟。
谁知手刚碰到簪子还未来得及抽出,一道清冷的嗓音自下而上升起,使她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动作。
“夫人这是要做什么?是想用簪子谋杀为夫吗?”
低头一看,床上躺着的那位沈三公子不知在何时睁开了眼睛,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正凌厉地打量着她。
仿佛触电般收回手,她利索地退到床边,防备地望着正从床榻上缓缓起身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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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碧玉垂莲纹金簪(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