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羞愤到昏过去吧……岑烟连忙站起来拍燕还的脸,触手一片滚烫。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很高。
“发烧了?”
想起他的精神从昨天开始就不好,昨天就病了吗?
岑烟连忙传人进来,先进来的是燕还的贴身宫女南星,她一见里面的情况,只唤了山奈一起把燕还扶上榻。
岑烟道:“快去叫太医。”
可两个人没有动作,南星道:“奴婢去煎药,劳烦娘娘守着殿下。”
她向山奈示意了一眼便出去了,岑烟察觉不对,逮住二人道:“怎么不叫太医过来?”
山奈不擅长撒谎,支支吾吾道:“喝了药就好了……不必传太医的……”
皇亲国戚,划破个口子都得传御医,燕还烧成这样居然不先诊断?讳疾忌医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转念一想,南星只看一眼就去煎药,说明早知内情,岑烟道:“你们殿下难道有什么时常复发的顽疾吗?”
山奈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殿下只是腿脚不便,其他都很好,他只是发热而已。”
“而已?超过四十度会要人命的!”岑烟服了这些人,道:“说是我的意思,去传太医!”
山奈却迟迟不动,岑烟道:“你们是不是早知道他不舒服?拖延至此?”
山奈眼眶都红了,跪下说:“娘娘,是殿下不许传太医……我们也没办法……”
岑烟:“为什么?”
山奈迟迟不语,岑烟道:“说啊,你是不是我的小宫女?这里就我们两,我又不会说出去!”
山奈朝门口看了一眼,支吾了几声才道:“您来的前一日……是老王爷和先王妃的忌日……”
岑烟以为自己听错了。青州到鎏金城的路不好走,岑烟耽误了一日才道。也就是说,她和燕还的新婚夜本该在前一日。
忌日定做吉日?哪个那么缺德让他在父母忌日娶亲?
南星道:“老王爷和先王妃战败……大庸半壁江山丢失,所以……为了不激起民愤,不许殿下祭拜伤心……”
不许祭拜,也不许伤心难过?这是什么荒谬的规定?原作中燕还父母力战身死,又不是主动献出江山。怪他们,不如怪龟缩战线之后的朝廷自己。
不过是折磨男主的理由罢了。
岑烟突然好奇,男主一家到底怎么得罪了帝后,单纯因为男主父亲原本是储君,如今的皇帝嫉妒吗?燕还的病一定是忌日那天得的,鎏金城有人盯着他,他不能暴露自己难过到病倒的事实。
岑烟沉默半晌,道:“去拿烈酒过来。”
山奈不明所以,岑烟道:“快去,要不他今晚不成了。”
燕还身上有一片烧伤,狰狞得爬在他的右臂上。
南星和山奈按照岑烟教的法子,在燕还身上擦拭。岑烟说擦拭手心脚心等血管丰富的位置可以促进血液循环,也可以带走一部分热量。
二人显然没有听懂什么是血液循环,但她们没有怀疑岑烟,认真按照吩咐做事。
寝宫里很安静,岑烟忍不住问伤疤来源,南星道:“当年殿下因为腿伤留在营帐,那晚高壁岭被攻破,敌军烧了大营,这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岑烟道:“他的……父王和母妃也在那晚?”
南星点头道:“对……老王爷力战身死,王妃赶回军营救殿下,结果二人被困火海,是王妃把殿下挡在身下,殿下才能活下来……”
也就是说,他亲眼见到母亲死在自己面前?
看着燕还眉头轻皱,脆弱又模样惹人怜爱的模样,岑烟心道:“基操啊基操,正所谓不惨不男主,跟姐好好做康复,姐送你坐上龙椅打脸所有人,今后你想怎么拜爸妈就怎么拜!”
烈酒擦过,岑烟把燕还盖严实了,她吩咐南星二人下去,自己会守着。
等二人一走,岑烟爬到燕还榻上,她放下帷幔,又钻头出来看了眼,确定没人后又缩了回去。
好机会!
岑烟卷起袖子把燕还的里裤给扒了,仔仔细细坚持他的腿伤。
“要是能拍个片就好了,骨头正常,这一块确实紧不放松。”
岑烟边诊断边絮絮叨叨,好在燕还的腿的确因肌肉挛缩导致无法行走。
“能治!”
岑烟放心了,眼睛瞥了眼燕还膝盖,那里好大一片淤伤,看起来像跪久了造成的。燕还偷偷祭拜父母了吗?
她摇摇头,够到剩下的酒倒在手心搓热,心想治人治到底,便顺手给搓了。
又拉伸又搓膝盖,岑烟累得昏昏欲睡。做完一套手法上下眼皮直打架。她擦擦手,连回自己榻上的力气也没有,就这样滚在被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岑烟迷迷糊糊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半睁开眼,糊里糊涂道:“地……地震了?!”
等视线恢复清明,看见燕还死瞪着她,他半坐着,被子紧抓在手里。方才岑烟觉得自己滚了一圈,因为就是他抓被子,把岑烟给抖了下去。
早起总是痛苦,岑烟每次都会倒下逃避十分钟。此时同样如此,见不是地震,她身体一软,闷头又睡了过去。
燕还见状,伸手推她道:“……你……你起来!”
见岑烟没有反应后用力推她:“起来啊!”
岑烟觉得他像个关不掉的闹钟,很不爽,道:“我昨夜累死了!让我再睡会儿……”
燕还听见她的话,喃喃道:“昨夜?累死?”
他震惊不已,怒道:“你这女人趁我不备……你……你!别睡了!”
“又不上班起那么早干什么!”岑烟彻底被他弄烦,坐起来质问,燕还疑惑道:“上班?”
岑烟总算醒了,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又去摸燕还额头,感觉手心温度正常,道:“没事了,烧退了。”
谁知燕还一把拍开她的手道:“本王问你!你为何在本王的床榻上!昨晚什么事情那么累?!还有……还有……还有我的裤子呢!”
岑烟看了他一会儿,道:“睡觉穿什么长裤,我给你脱了。”
燕还愣道:“什……什么……”
岑烟:“昨夜你发高烧啊,南星她们说你不肯叫太医,我只能土法子。”
燕还:“什么土法子……”
看他缩在角落,明明退烧了脸还是通红,一副被侮辱的良家妇男样。岑烟心里了然,突然玩心大起,爬到燕还身边,手指轻轻挑了挑他的下巴。
“用烈酒,擦遍全身。”
她特意强调全身这两个字,燕还一听,脸更红,你我了半日说不出话。岑烟忍不住大笑,看他又惊又怒,才收敛神色,不再调戏小朋友。
“好了,骗你的,我让南星她们帮你擦了手心脚心,怎么样?是不是不难受了?”
燕还自己感觉一番,觉得是不难受,脸色稍霁,但依然抓着被子说:“你真的……没碰我?”
这话说得,自己像个流氓?但燕还现在脸颊红红,一双眼睛水淋淋,实在值得欺负。岑烟道:“碰了啊。”
燕还怒瞪她,岑烟道:“你我是正经夫妇,**一刻,行敦伦之礼有何不妥?”
大概是头一回听见这么直白的话,燕还的呼吸都有些急促,道:“你怎么如此大胆不知羞?居然说得出这种话!”
罢了罢了,大病初愈之人,不逗了。岑烟笑道:“我检查了你的腿。”
这回,燕还不光捂上半身,还捂下半身,两只手无法兼顾,被子滑落下去。燕还及时收手,遮住了自己烧伤的部位。
见他很介意伤疤展现在岑烟面前,岑烟也不去瞧他那里,温声道:“我说真的,你的腿可以治好。我在老家学过一手,要不要试试?”
燕还抬眼瞧了她一眼:“御医都说治不了。”
皇帝连你祭拜爸妈都不许,御医当然说治不了。
岑烟又劝:“昨晚我已经给你按摩过一次,当然,只一回效果不明显,但是我保证,十日之后你能感觉到变化的。试一下,试一下又不吃亏。”
燕还犹犹豫豫,岑烟能看出来,他已经相信自己的话,也想试试。只是害怕燃起的希望再次破灭,所以不轻易松口。
岑烟心想燕还刚因为父母忌日伤心,于是道:“父王和母妃一定希望殿下好好的。”
谁知此话一出,燕还猛得抬头怒目而视,咬牙道:“你有什么资格提他们!”
说完伸手掐住了岑烟的脖子,这一下来得太突然,岑烟猝不及防!心道。
“男主怎么都那么喜欢掐脖子!”
来不及分析自己怎么得罪了这小子,岑烟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绝不助长这股子歪风邪气!趁自己还没有因为窒息而无力,她稳准狠得拧住了燕还的耳朵!
燕还这辈子还没被拧过耳朵,震惊比疼痛先来。他习惯忍耐,片刻后只是皱眉嘶了声,掐住岑烟的手也松了一分。岑烟却没有松手,一心整治恶习,一手拧耳朵一手把燕还按回榻上道:“有话说话!学人掐脖子!你爱治不治!瘸的人又不是我!”
燕还大怒:“你这疯女人!”
岑烟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无理就污蔑人家精神有问题,谁教你的!”
燕还双目通红,两个人居然在榻上撕扯起来,岑烟打架不讲章法,手和牙一起使。燕还大病初愈腿脚又不便,很快被岑烟的乱拳招呼得落了下风。一边打一边互骂,方寸的床榻顿时犹如战场。
这两人闹得动静太大,山奈和南星闻声闯进来的时候,见王爷王妃衣冠不整头发凌乱,连忙移开目光退出去。
谁知还没动,就听见燕还道:“滚……”
山奈以为让她二人滚,但王妃却道:“注意礼貌用语!”
燕还眼神闪烁,居然有些委屈,憋了半天指着门口说:“滚回……”
岑烟狠狠瞪了他一眼,别人越跟她作对,她越有心思斗,此时又开始撸袖子。燕还只觉浑身没有哪处不疼,居然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回……回你的寝宫去!”
岑烟衣服一裹,噔噔噔三步下榻,迈着大步离开。见她走了,燕还探头去看,还没看明白呢,岑烟突然折返回来,燕还下意识往后退,见她走到近前,一句“你想干什么”还没问出口,就见岑烟弯腰拿上她的鞋子,看也不看燕还,又走了。
燕还长舒一口气,喃喃道:“成何体统……这女人……成何体统!”
他坐起来套衣服,忽然身子一顿,抬手嗅了嗅自己的手腕,就这一下,燕还好不容易褪色的脸又红了。岑烟方才一直按着他的手腕,指尖芳香留在腕间。燕还心头一阵愤懑,被按着揍的憋屈感涌上心头,他幼稚地拿被子擦去那一点芳香,直到岑烟的痕迹消失无踪。
可去掉这块痕迹后,燕还像是失去了什么一般,愣愣坐了片刻。他心里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这种感觉无法形容,好像雪地里生的一堆火,嫌热了将它熄灭,熄灭后又觉得很冷。
他兀自出神,没留意榻边出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静静立在那,直到燕还注意到他,他才单膝跪地。
“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