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杜清萱听见假山后边传来两声鸟鸣,水芸好奇地正要去看,就被她拉住了衣袖:“我的簪子掉在后山上了,你们去帮我找一找吧,谁找着了,我赏她一锭金子。”
语罢,女使们争先恐后地去了,杜清萱悄悄绕到假山后,看到了季幕。
“小姐,秦耘回来了。”
杜清萱捋了捋额前碎发,小声说道:“他终于肯回来了,这一去三月是干什么去了。”
季幕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秦耘带了一套大夫人常穿的衣裳回木城,将她葬到了自家坟地里,墓碑立得是爱妻之墓。又整整守了三个月的灵。”
杜清萱唇角微勾:“回来的正好,马上就是老夫人寿辰,须得刺激刺激他,让他去给老夫人送份大礼呢!”
季幕见她心有成算的样子也跟着笑了:“一切都听姑娘安排。”
杜清萱看他一眼,悄声将计划说了。
杜清萱到后山时,看见女使们正全神贯注地找着簪子,她悠悠说道:“簪子我自己找着了。”
女使们表情有些落寞,杜清萱了然,递了两枚金锭给水芸:“也不会让大家白辛苦一场,你们平分了吧。”
女使们笑开了花,乐呵呵地跟着她回去了。
刚进湘雅轩,就看见院中堆着些红绸箱子,杜清萱进屋一看,杨赫果然已经回来了,正在桌前整理着字画。
“清萱回来了。”杨赫浅笑着给她倒了杯茶。
杜清萱注意到这些都是贺寿,意喻福寿绵长的字画,于是开口问道:“这些是公子送老夫人的贺礼?”
“不是,都是离京城很远的杨家门生和故交送来的,托我转交。”
杜清萱哦了一声,看着木桶里缓缓爬行的甲鱼生了心思。
是夜,季幕提着瓦罐悄悄潜进湘雅轩,杜清萱伸手去接他手里的东西,却被季幕躲开了。
“小姐,这玩意儿脏污,怎能脏了你的手。”
“不妨事。”杜清萱又伸手去拿,但又被季幕躲开了。
“小姐,你要做什么,我代劳就是。”
杜清萱见拗不过他,朝墙角的甲鱼使了个眼色:“把这些都喂它吃了。”
季幕没犹豫,把一罐子臭鱼烂虾都塞进了甲鱼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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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杨赫一醒来就发觉甲鱼行动迟缓了不少,见他皱眉,水芸急忙说道:“这水产咱们也养不明白,不如早些给老夫人送去,怎么处置倒也与我们没关系了。”
杨赫也没别的办法,点点头,让女使抬着甲鱼去了。
约莫正午时分,李妈妈就打上门来了。
“杨赫,你这个没心肝的东西,竟敢给甲鱼投毒,害的老夫人上吐下泻!”
霞儿也跟着叫喊道:“老夫人一把年纪了,怎么经得起这番折腾,你就是冲着要老夫人命去的!”
她们带来的女使群情激愤地闹了起来:“杨赫不忠不孝,谋害祖母啊!”
泽芝一见这架势吓得直往杜清萱身后躲,水芸因为甲鱼是自己推荐送去的,吓得脸色惨白,跌坐在地。
“闹腾什么呢!”
在冲突愈发激烈时,杨大人来了,他瞪了杨赫一眼:“你给我出来。”
杨赫气定神闲地扔了书,跟着他出去了。
“姑娘,姑娘,公子不会有事吧?”水芸满脸泪水地去抓杜清萱的衣裙。
杜清萱扶起她,温声宽慰道:“应该没事,你若是担心,跟着去看看也好。”
水芸得了许可,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
杨赫一走,湘雅轩的人都慌了,杜清萱没理会她们,悄悄出了门。
“东西加在甲鱼里面了吗?”
季幕朝杜清萱一点头,肯定地说道:“加了,我换了菜以后亲眼看着掌勺师傅没仔细检查,抓了好大一把就往里面加。”
季幕话音一顿:“小姐,我来时看见杨赫跪在祥云斋里,杨大人已经动家法了。”
杜清萱满意地笑笑:“行,该请管家过去看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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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耘正揣着账本往账房走,一个没留神,就让杜清萱撞上了。
杜清萱捂着磕破的胳膊,坐在地上哭得可怜。
秦耘定睛一看,上前扶起了她:“你不是伺候大公子的吗?出来乱跑什么?”
杜清萱闻言哭得更加伤心:“李妈妈说大公子谋害祖母,杨大人就把他抓进祥云斋还动了家法,我急着去看大公子啊!”
秦耘一听也慌了,急急忙忙就往祥云斋冲,这可是珍儿唯一的血脉,万不可以有闪失啊!
秦耘一走,杜清萱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起身,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
“我滴个乖乖,萱儿怎么摔这了,心疼死我了!”
杜清萱好不容易挣扎开,扭头一看才发觉竟是杨名。
“滚!”杜清萱气急了,冲他怒喝。
杨名又不知羞耻地凑了上来:“萱儿不必惊慌,等杨赫没了,就跟了三公子,保准你过得比现在还风光!”
杜清萱翻了个白眼,气鼓鼓地跑开了。
秦耘到时,杨赫已经挨了好几鞭子,鲜红的血液浸透了里衣,从划破的口子里,秦耘看到了本就伤痕累累的背,顿时一阵气血上涌。
“你们凭什么说大公子谋害祖母?那甲鱼今早送来时明明好好的,肯定是你们自己没做好,才闹了肚子。”水芸哭得伤心,嗓子都嚎哑了。
秦耘忍住心里的冲动,上前跪下:“老爷,不妨将甲鱼端上来请大夫细细检查,也好让人信服。”
杨大人心有犹豫,但新夫人此刻已经来了,她一脚踢开执鞭的小厮,冷冷说道:“冤死一条人命,不是这样轻易的。”
杨大人无法,只得请了大夫来看,岂料大夫才看了一眼,就惊叫出声:“这甲鱼怎么能和苋菜一起炖?老人家肠胃本就不好,这不铁定要闹肚子吗?”
杨大人闻言黑了脸,水芸不依不饶地叫唤起来:“大公子只送了甲鱼,怎么做可都是祥云斋的主意,这摆明了就是要陷害我们大公子!”
李妈妈气得上前甩了水芸一耳光:“你这贱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老太太身体这般金贵,岂会伤了自己去构陷大公子!”
水芸眼睛肿肿的,挨了巴掌也不松口:“我说的本就是实话,刚刚你们嚷嚷着要大公子赔命,害大公子挨了鞭子,现下证明了清白,你们祥云斋谁出来给老夫人赔命!”
李妈妈气得又要动手却被新夫人身边的女使按在了地上。
“杨大人,谋害老夫人,构陷大公子可是重罪,你看这祥云斋里的一群恶仆应该怎么发落?”
“胡说!我们没有谋害老夫人,你们快放开我母亲?”
霞儿冲上前去撕打按着李妈妈的女使,但新夫人眉头一皱,她就被小厮踹倒在地。
看着捂着腹部口吐鲜血的女儿,李妈妈被气晕了头脑,竟然冲新夫人怒吼道:“这是祥云斋,岂容你一个庶女放肆!”
新夫人哼笑一声,紧盯着杨大人:“您听听,她现在连当家主母都敢辱骂,不给点教训,怕是要上天了。”
“来人,剁了这恶仆的舌头,拉下去杖杀!”
杨大人一惊,没想到新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竟然如此狠辣。
刚想劝阻就听新夫人幽幽说道:“杨大人若是不满,咱们就把今日的事情说给全京城的人听,让大家都来评评理。您不是想查吗?就把送这条甲鱼的门生全家押进京来细细审问,看看以后,谁还敢结交杨家!”
杨大人顿时冷汗直冒,如此一闹,杨家必定颜面扫地,就连门生旧交都得与杨家交恶,新夫人这招,好狠!
杨大人无法,只得闭眼应允:“就由夫人处置吧。”
在霞儿的哭喊声中,李妈妈在血泊中闭了眼,祥云斋烹调做菜的厨子也被赶出了杨府。
杜清萱在院外看着这出闹剧,心里隐隐不安,季幕看她脸色不对,急忙问道:“小姐身体不舒服吗?”
杜清萱慢慢往回走着:“你不觉得新夫人来得太巧了吗?”
“姑娘的意思是?”
杜清萱眉头微皱:“怕是杨赫察觉了,故意请她来助阵。”
季幕一惊:“小姐,那之后的事情我们还做吗?”
杜清萱沉思片刻:“做!正好试试他的反应。”
新夫人身边的女使将李妈妈的尸首拖到门外的马车上,霞儿眼睁睁看着母亲被草草裹了席子就往郊外运,挣扎着想要跟去却被人粗暴地扔回院里。
“滚!别老夫人身边没人伺候死了还要赖上我们夫人!”
新夫人身边的女使狠狠踢了霞儿一脚,又交代看门小厮绝不能放她出门便趾高气扬地走了。
霞儿一个人跪坐在地上,哭得伤心。
“那是不是还有一个洞?”
闻言,季幕拿着白色的粉末就往洞里倒。
“你们做什么呢?”看门小厮好奇地问道。
“这不是府里老鼠闹得厉害吗?夫人交代了,往洞里多撒些老鼠药,免得这玩意出来祸害厨房。”
另一个守卫附和道:“是啊是啊,今早厨房发现好些干粮被啃了呢!”
看门小厮急了:“哟!那可了不得,被老鼠啃过的东西贵人们肯定是不吃的,最后不还是进了咱们的肚子。”
小厮说着冲他们招招手:“来,你们跟我来,前面我还看见好几个洞呢!”
于是他们沿着墙根走远了。
霞儿看着洞口旁遗落的白色粉末,突然有了报复的法子,她小心翼翼地将白色粉末收集好,悄悄去了湘雅轩。
她的运气很好,院子里的小厮女使正在打瞌睡,她轻而易举就进了小厨房。
下在哪里呢?
霞儿迷茫地看着琳琅满目的食材,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小药炉上,湘雅轩如今需要喝药的,应当只有受了鞭伤的杨赫。
于是她心一横,将药粉全都倒进去搅匀了。
新夫人不是跋扈吗?她倒是要看看,等杨赫死了,她还能嚣张几天?
霞儿恨得咬牙切齿,满心期待着新夫人失势后自己冲进她院里对她拳打脚踢,为母亲报仇雪恨的光明未来。
而季幕此时正猫腰躲在门外,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简单解释一下萱萱的计谋:1.给甲鱼喂臭鱼烂虾,使之生病,提前送往老夫人处,病鱼本身就容易引发腹泻。2.往配菜动手脚加苋菜,是为了让人以为腹泻是厨师配菜不当导致,证明杨赫清白同时暗指老夫人用苦肉计陷害,从而让秦耘目睹杨赫惨状,激发报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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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甲鱼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