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惊疑着,一声怒喝传来:“滚!”
陈昌乐急忙拉着她跑开了。
不知跑了多久,陈昌乐拉着她拐进了巷道,回头看了眼确定没人追来,才停下脚步。
“你,你快松开我!”
杜清萱急忙抽回手:“你这人怎么这样?”
陈昌乐一脸懵:“我哪样啊?咱们萍水相逢,我好心救你,你可别不识好歹!”
杜清萱大脑飞速运转,之前和宁煜在一起时,陈昌乐没瞧见过自己正脸,现下又戴着面纱,他大约是真的没认出来。
想到这,杜清萱松了口气。
陈昌乐仔细看了她一会儿:“你别说,还真是像!”
“啊?”杜清萱茫然地看着他。
“得,我帮人帮到底。你听好了,今后见到御史中丞家的大公子杨赫,有多远躲多远。”
“为什么?”杜清萱更奇怪了,这人名字她都没听说过。
陈昌乐摆摆手:“跟你没关系,要怪就怪你这张脸,长得太像他喜欢的姑娘,那姑娘前些年去世了,他没瞧见尸骨,便疯魔一样的找,你可千万别落他手里,没活路!”
陈昌乐想走,杜清萱却伸手拉住了他衣袖:“你,你说清楚些,既是没瞧见尸骨,怎么就确定死了呢?”
陈昌乐叹了口气:“那姑娘命苦,贱籍出身,御史中丞夫人看不上她但也拗不过儿子,抬进门做了个妾室。结果没半年,趁着杨赫不在家的时候打死了,血淋淋地拉到后山埋了,我这消息保真,绝对是死得透透的。”
杜清萱想了一会儿,那张近乎一致的脸就在眼前挥之不去,想要追问却见陈昌乐已经走远了。
—
“姑娘?姑娘你在这儿啊?”
杜清萱转头看去,竟是尘嚣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了。
“姑娘,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尘嚣将东西递到杜清萱面前:“陈妈妈说了是她不好,图案就照姑娘说的改,你快别生气了,我特意买来给你赔罪的呢!”
杜清萱一听就知道这是尘嚣做和事佬的说辞,懒得理他,自顾自走了。
“姑娘!姑娘!你先别走啊!”
尘嚣急得拦在她面前:“我还有别的,北地回来的军报里夹了两枚银松松针,我看着还挺好看的,给留下了,好歹是公子驻军地方的东西,姑娘想要吗?”
杜清萱当然心动,伸出手:“要。”
尘嚣赶忙从怀里掏出一方绣帕递给她:“在里头包着呢。”
旋即他又解释道:“这方绣帕是我娘给我绣的。”
“哦,好。”杜清萱以为他珍视绣帕,将松针取走后又还给了尘嚣。
尘嚣一愣,心道这样也好,免得姑娘误会将军府中还有别的女人。
杜清萱拿了松针就走,尘嚣连忙跟了上去:“姑娘你就别生气了吧?公子走时嘱托我一定照顾好你!你要是受了委屈我可怎么跟他交代啊!”
看他这副模样,杜清萱心软了:“行了,我没生气,回去吧。”
“真的?”
杜清萱点点头。
尘嚣喜笑颜开:“那我送姑娘回去!”
“不用了。”
杜清萱伸手一指:“杜宅就在前面,我自己走过去就行。”
尘嚣晃了晃手里的礼物:“我给姑娘提过去吧!”
杜清萱白了他一眼:“不要!”
尘嚣只好看着杜清萱进了杜宅,仔细打量起自己准备的礼物,嘟哝道:“一定是我东西没买好,姑娘不是懒得搭理我。”
—
后半夜的雪更大了,呜呜的风声裹挟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空中乱飞。
揽月楼里静得吓人,怀奚一个人倚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听到了窗边传来的翅膀扑腾声。
他起身从信鸽腿旁取下字条,廖廖数字却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死死盯着字条,杜清萱是罗桦与杜云茗之女!
罗桦!
怀奚通红的双眼瞪得老大,脑海里又浮现出母亲与宁夫人惨死的模样。
噗的一声,怀奚吐了血,鲜红的血沫落在白纸黑字之上显得更加可怖。
他攥着字条,恨得咬牙切齿:“罗桦之女,接近公子究竟意欲何为?”
—
杜清萱几乎一夜没睡,脑海中全是画像上的女子,不行,她必须要弄清楚!
趁着天色未明,她披着月白色披风出了门,到倚香居门口时,老鸨正指使小厮将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子扔出来。
“呸!没钱到我这充什么大爷!”
老鸨啐了口唾沫,粗暴地推着旁边的小厮:“去把他身上值钱的都给我扒下来,他这身外袍还能值点钱,可别给我扯坏了!”
老鸨正欲回头,就见一枚锃亮的金锭在眼前一晃。
“找您打听点事。”
杜清萱的声音很好听,老鸨忍不住细细打量起她的身段。
这般曼妙的身姿,莫不是哪位公子哥家里的夫人或妾室?
那可不能乱说话!毕竟她做的是男人的生意。
“走远些走远些!”老鸨烦躁地挥挥手。
杜清萱又掏了一枚金锭出来:“我想问问月怜姑娘的事。”
老鸨闻言一怔,倒没立刻拒绝,只眯缝着眼看她:“你是月怜什么人?”
杜清萱一时没想好,老鸨却侧目看见了远处街口的男子,不再多问,领着杜清萱进了倚香居。
“这就是月怜姑娘住过的地方,你自己看看就是了。”
老鸨将她一个人留在屋中就想出去,杜清萱扫视一圈,立马跟上。
“我想知道的是她的年纪、姓名还想看看她生前的东西。”
老鸨看了她一眼,这姑娘是聪明,可惜涉世不深,这样一来,那位大人交代的事倒也好办了。
于是老鸨一股脑全说了:“她叫杜清妍,十五岁入馆,东西都在屋里头放着呢!她十六岁得了御史中丞大公子杨赫的欢心,接到府上做妾,后来不知怎么触了杨公子母亲的霉头,被乱棍打死了。”
老鸨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清萱脸色惨白地跌倒在地,阿姐!那是她阿姐啊!
她胡乱地擦着眼角的泪水,连滚带爬地跑到梳妆台,一眼就看到那支与周遭华贵金簪格格不入的素银簪子。
这是阿姐及笄时戴上的,绝不会有错!
她捧着簪子,哭得撕心裂肺,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竟然也没了!
—
北地严寒,漆黑的夜里若是一脚踏空滚到雪地里,那必然是要没命的。
祝疾领着胡骑躲在银松林里,窥伺着前方灯火通明的营帐。
“将军,你可看好了,宁煜现在就领着人驻扎在前面的营帐里,只要你趁着夜色率领胡骑包围过去,一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胡人将领激动地摩拳擦掌,挥手招来副将:“将我们附近的兵力全部集结过来,今日我要为战死的兄弟们报仇!非得亲手把宁煜的脑袋砍下来,挂在咱们的旗帜下!”
副将匆匆忙忙地去了,祝疾看着前边的营帐,眼里也闪着激动的光,等宁煜和那两个副将死了,朝廷必然只能派李、许将军前来,到时候,宣王大业可成!
想到这,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沸腾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胡人的兵马集结完毕,一声令下就扑向了前方的营帐。
可惜,预想中的嗜血厮杀没有到来,营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堆堆干枯的草料。
胡人将领急了,一把揪过祝疾:“你他娘的敢骗老子!宁煜人呢?”
祝疾也傻了眼,京中探子分明说宁煜传回的军报里有银松松针,北境唯一一片银松林就是这里啊!
“将军,不好了!山崖上出现了好多人,现在正往谷里砸酒呢!”
胡人将领一惊,急忙冲出营帐查看,只见宁煜负手立于山崖之上,身后黑压压的一片,他就像修罗一样,睥睨着他们这群濒死的蝼蚁。
他接过旁人递来的箭,咻的一声,带着火苗的箭引着地上的酒液,和营帐里的干草一起,将整个山谷变为炼狱。
胡人四散着想要逃跑,却发现狭窄的出口已经被堵死,坚硬的黑甲和泛着寒光的利刃是他们的催命符。
一时间,哭嚎求饶声不断。
“将军真是神鬼算谋!我等佩服!”
何沅一开始并不听从宁煜调令,但从三月前那场大捷后就彻底转变了态度,如今只跟在宁煜身边钻研他的军事谋略。
元赭也高兴:“北地有将军,实在是江山百姓之幸!”
宁煜没什么表情,抬手召来使节:“明日再去见胡王一次,问他要不要和谈。”
元赭脸色骤变:“将军为何每次打了胜仗都想与胡王和谈?以将军的谋略,驻扎北地三五年,保不准胡地都得并入我朝疆土,何必与他们和谈?”
宁煜没有多说,一个人往山丘上去了。
很快,一个黑衣男子迎了过来:“公子,祝疾往松林里跑,如今已经抓住了,看样子,又是宣王的人。”
宁煜擦着指尖的火药,淡淡道:“过两日捷报回京,你们拦下,换成我兵败重伤的凶训,激一激宣王。这盘棋下得实在太久了!”
黑衣男子微微一笑:“公子向来最有耐心,眼下,是着急回京见姑娘吧!”
宁煜扫了他一眼:“悄悄地送信给怀奚,把实况告诉姑娘,别让她忧心我。还有,让怀奚彻查接触军报之人,此战虽胜,但更确定永安和宣王有插手军报的本事,探子应当在京都,找出来,莫要为日后埋下祸端。”
“是。”
黑衣男子冲宁煜一抱拳,趁着夜色重新回到了军队中。
宁煜一个人站在山丘上,凌厉的寒风贴着身子刮过,他只痴痴地望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月亮,他的萱萱,此刻应该在美梦之中安睡吧?
宁煜:急着回去见媳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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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罗桦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