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萱一进客舍就见瑞露已经收拾好东西,一副要连夜回去的模样。
“瑞露?这么着急吗?”
看见杜清萱回来,瑞露微微皱着眉,攥着衣角不知该如何说。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杜清萱关切地问她。
瑞露叹了口气,握着杜清萱的手坐下:“姑娘,这事我说了你可千万别难过。”
杜清萱听得云里雾里,只是点点头。
“文公子的母亲今早遣人送了好些礼来,说是文公子来咱家避雨时不慎落下了一块云纹玉佩,要我们帮忙找呢。”瑞露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小得听不见。
杜清萱了然,这是文公子母亲知道了文卓潇赠送玉佩的事,心下不满,找人来要回。
想想也是,光禄寺丞嫡子,又是那样博学多才的一个人,为何要娶一个对他以后仕途毫无助益的商人之女?
文卓潇年少,只有莽撞的喜欢,但他家里人必定会为他考虑。
杜清萱舒了口气,心里反倒轻松不少:“那我们就快些回去,把玉佩交还给文家。”
瑞露拉着她的衣袖有些难过:“文公子那样好的人品家世,错过也太可惜了,不如请老爷夫人帮姑娘好好说说?”
杜清萱笑着摇摇头,已经拿起了包袱:“我与他不合适,早些了断也好。”
一进家门,就看见三姨娘已经领了雨苕在门口等着看戏。
“文公子不过逗你玩,清萱姑娘可不要太过于伤心了。”三姨娘脸上满是得意。
雨苕更是忍不住刻薄道:“文家不过是给你留点脸面说不小心落下的,我看就是你这个下贱东西自己偷来的。”
三房的奴仆此刻也对着杜清萱指指点点,不时传出讥笑声。
瑞露气得涨红了脸,刚想过去理论就被杜清萱拉了回来:“见夫人要紧,不要逞口舌之快。”
见杜清萱走了,三房更是得瑟:“现在知道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走了,早些日子你不是厉害到连家里都不住了吗?”
“我看呐八成是想偷跑出去魅惑文公子。”
“说得对!定然是她那张烂脸吓到了文公子,这才急着来咱家撇清关系呢!”
“真是不要脸!败坏杜家的名声!”
后面骂得越来越不堪入耳,杜清萱却像听不到一样,任他们撒泼叫骂。
“姑娘!”瑞露已经红了眼,想要冲上去辩解却被杜清萱死死拉住。
“哼!”
瑞露重重一跺脚:“今日这事我必定禀明夫人,让她给姑娘撑腰!”
杜清萱看着她笑了:“姐姐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也不必扰了夫人清净,一点闲言碎语而已,又不会掉块皮。”
杜清萱轻轻捏着手里的小瓷瓶,这续随子汁液很快就能有大用场,现下,就让她们再叫唤一会儿吧。
“见过夫人!”杜清萱恭恭敬敬行了礼。
听见杜清萱的声音,吴夫人急忙放下手里的算盘抬头。
“清萱可算回来了,脸可好些?”
吴夫摘下她的面纱查看,摸着她光滑细腻的脸颊笑了:“甚好,清萱的脸已然大好,看着比以前还要粉嫩不少,我也能放心了。”
吴夫人快要溢出眼睛的关切让杜清萱心里一暖,平心而论,夫人待她确实很好。
“多谢夫人,听说文家想要回玉佩?”
吴夫人蹙眉扫了瑞露一眼,她就低下了头退到了一边。
吴夫人又尴尬地笑笑,将杜清萱搂到怀里劝慰道:“清萱天生丽质,想要求娶的人多了,不必可惜一个文卓潇,等以后,我一定给你物色一个更好的。”
杜清萱点点头,回屋将云纹玉佩拿来交给夫人。
“哎?怎么就走了?”
吴夫人看见杜清萱要走急忙叫住她:“今日你回来,晚膳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准备。”
“不用了,我今日累的厉害想早些休息,就不叨扰夫人了。”
吴夫人看她确实面有倦色,便说:“罢了,那你好好休息,文家送来的东西我一会儿一件不落的送你屋里去,虽说文家这事办的不厚道,但送的确实都是好东西,不仅三房来讨要,就连老爷都打主意。”
吴夫人说着,又怕杜清萱面皮薄,握着她的手说道:“也不是贪东西,只是我看里面有珍珠白玉膏和芍药茯苓霜,给你脸用再好不过,我们没必要为了置气损了自己容颜不是?”
“是,多谢夫人!”杜清萱谢过夫人好意,带着东西回去了。
夜里,杜清萱一个人坐在烛光前,将自己用的胭脂盒拿出来,把里头被掺了续随子的膏粉倒掉,又装上一半芍药茯苓霜,再将续随子汁液掺进去混合均匀。
颜色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杜清萱不怕,在三房眼里,文家送的就是好的,哪怕没见过,也只会觉得是自己见识浅薄。
翌日午膳前,杜清萱特意回房上了脂粉,又刻意挑了套显肤白的衣裳穿上。
“清萱来了,快坐!”吴夫人朝杜清萱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旁。
“清萱小姐去佛寺养病这么久,倒是没清瘦,气色看着比以前还好,就连身姿仪态都端庄了不少呢!”银竹欢喜地朝夫人说道。
吴夫人听了,也高兴地连连点头。
三房冷哼一声,小声叫骂道:“狐媚子。”
此时身后响起脚步声,三房立即媚笑着起身,扭着腰迎了过去:“老爷来了!”
杜老爷搂着她的腰走到桌前,看见杜清萱也是眼睛一亮:“清萱出落得越发好看了啊!”
吴夫人打落杜老爷准备放到杜清萱肩上的手:“还不快净手吃饭。”
杜老爷碰了一鼻子灰,冷哼一声揽着三房的腰坐下了。
杜清萱觉得奇怪,不在家中这段时日,三房越来越跋扈,就连杜老爷也明目张胆地不尊重吴夫人。
于是她仔细看过桂苑的陈设,好多贵重物品不见了,只剩下空落落的木架子,看起来有些粗陋。
难道是吴家出了变故,吴夫人不得已变卖东西接济娘家?
果然杜老爷开口第一句就是:“你这院里怎么又空了?你那倒霉二叔到底赔了多少钱?你前前后后贴补了快两百两了吧?”
三姨娘笑得更加开心,她抚着杜老爷的肩膀说道:“夫人宅心仁厚,嫁进杜宅,想的还全是家里那帮落魄亲戚呢!这不,一早又让人把首饰拿出去卖了。”
三姨娘说着,掏出一支绣球花金簪戴上:“但是我看着喜欢,又才十五两银子,就叫人买回来了。”
杜老爷大怒,重重一拍桌:“吴时月!你别给脸不要脸,拿着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去接济你家那帮穷亲戚。”
吴夫人脸上也有了怒意,但仍旧压制着情绪说:“这是我的陪嫁,没动你杜宅的东西!”
没成想,杜老爷却直接给了她一耳光:“嫁进杜宅多年,一个子嗣都没有,我没休了你就算我仁至义尽,你还有脸提嫁妆,你这些年吃的喝着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杜清萱一惊,连忙去护吴夫人。
“老爷息怒,夫人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瑞露立即求情。
银竹眼里也泛着泪花:“老爷,夫人每日天不亮就起来算账,操持家务,您多体谅她几分吧。”
可杜老爷依旧火气不减,又要开骂。
杜清萱赶紧捧了茶过去:“老爷,夫人说您醉心书画,文家送来的礼物里正有几幅名家字画,我一个女儿家也看不明白,过会儿就去送到您书房里供您品鉴。”
杜老爷一听,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文家送的字画必然价值不菲,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脸上还是凝重地看着杜清萱:“当真?”
“当真。”
杜清萱恳切地一点头:“夫人昨天还说瞧上了一幅字画,觉得老爷喜欢,但是又怕用杜宅的银子买来送与老爷心不诚。不过今早夫人就拿过来与我一同鉴赏,说要送与老爷,想来卖了嫁妆,也是为了凑钱给老爷买字画。”
杜老爷一听,气全消了,低头去看吴时月的脸:“夫人呐,你怎么不早说呢?你对我这般情真意切,怪我一时情急,冤枉了你。”
杜老爷嘿嘿笑着:“不妨先把字画拿出来我看看,我同夫人一起评鉴。”
“夫人把字画放我那儿了,一会儿我连同文家的一起给老爷送去。”杜清萱笑着说道。
“好,好。”杜老爷心情好了,也感觉饿了,就让众人动筷吃饭。
三姨娘见没追究夫人卖嫁妆的事,只能坐着生闷气。
“清萱,只吃肉啊?”杜老爷突然扭头问她。
杜清萱筷子一顿,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于是放下筷子回话:“我昨天得了文家给的芍药茯苓霜,听说晚上敷厚厚一层,白日再多吃牛羊肉、海鲜、鸡蛋和葱姜蒜一类,就能肤如凝脂,面若桃花。”
杜老爷凑近一看:“还真是,清萱皮肤是好了不少,跟刚剥好的鸡蛋一样。”
杜清萱笑着,把胭脂盒掏出来展示了一遍:“就是这个好东西呢!”
三姨娘羡慕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直到杜清萱收了东西嘴里还念叨着芍药茯苓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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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好几天了,怎么一点作用都没有啊!”
三姨娘晨起盯着镜子看了又看,觉得天天敷芍药茯苓霜吃爆辣牛羊肉一点作用都没有。
“姨娘,或许是东西不对吧。杜清萱手里的毕竟是文家给的。”碧荷一边说着,一边给三姨娘端虾仁鸡蛋羹。
“哼!”
三姨娘一生气,将桌上的芍药茯苓霜摔到了地上:“定然是里面加了别的好东西,碧荷,那盒子你还记得什么样吧?无论如何,把它给我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