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奚唯反倒有些庆幸骨头不好养,时不时的就会疼,他可以没那么快痊愈,还有时间实行他的报复计划。
最近这段时间天气不好,小雨淅淅沥沥的总是下不尽,奚唯胳膊还没好透,几乎每天一睁眼就开始疼。
连续不断的疼痛下他心情也不好,臭脸对所有人。
到学校后项宇凛来找他玩,见他满脸不高兴,知道他胳膊又在疼,本想走开的时候奚唯却出声叫住他:“你帮我去医务室买盒止痛药吧,我这盒前两天吃完了,钱等你回来我给你。”
项宇凛转头看他:“要上早自习了,要不……你忍一忍?”
“不忍。”奚唯直接从口袋里拿了张一百给他,“麻烦你了,买药剩下的钱就当是跑腿费了。”
拿钱办事,项宇凛没再说什么,收起钱出去了。
要说奚唯计划的第一部分是向他灌输他们是朋友的信息的话,那第二部分就是向他传达自己受伤的事实。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以各种方式告诉项宇凛他受伤了,比如像刚才那样拜托他帮忙买药,线上聊天聊到一半说要做康复训练先不聊了,甚至还会和他说去医院复查时遇到的事。
这些都属于朋友之间很正常的聊天范畴,属于是来回看八百遍都看不出端倪的内容。
当然,他从没详细说过复查结果,因为他恢复得很好,这个不能让项宇凛知道。他拿准了项宇凛不敢主动问,所以从来都没说过,他的复查结果除了祁慧和奚诚,就程斯砚知道。
在程斯砚第n次因为他和项宇凛走得近而不高兴的时候,奚唯告诉了他自己的想法。虽然心有不甘,但共享秘密的感觉实在刺激,程斯砚只好暂时放下了对项宇凛的芥蒂。
不过他觉得项宇凛能做出一次那种事就能做出第二次,他不想看到奚唯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他受伤。
最后是奚唯再三保证会小心,他才勉强放下心来。
虽然奚唯一再声明不需要他加入,程斯砚还是努力挤到两人中间,毕竟除了担心以外,他对项宇凛还有吃醋的成分在。
在路上他遇到项宇凛,拦住他打了个招呼:“你去哪?”
项宇凛指指医务室的方向:“奚唯要我帮他买药。”
程斯砚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点点头,两人就此分别。奚唯不爱吃早饭,偶尔吃一次就会像求表扬似的发消息告诉他,于是转身去买了两个面包,要吃药的话不吃东西可不行。
早自习开始前几分钟项宇凛买药回来了,奚唯刚吃完程斯砚送来的面包,抠了两个药片吃下,说:“谢谢,麻烦你了。”
项宇凛摇摇头,迟疑了两秒问,“你早上吃饭了吗?”
奚唯慢条斯理把那板药装回盒子里后才开口:“没有。”
闻言项宇凛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他瞄了眼药盒:“这药副作用好像挺大的,我妈吃完这个准会吐。”他皱着眉继续说,“早知道我顺路给你带点吃的回来,你要是再不舒服怎么办?”
奚唯面无表情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一眼药盒,他有些懒得虚与委蛇了,弯了弯唇角说:“你是真的在关心我吗?”
项宇凛愣了一下,刚要问他什么意思的时候语文老师走进教室,早自习开始了。
他只好回了自己的位置,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情被奚唯简单一句话打破,整个早自习项宇凛都被搅得心神不宁。
于是早自习一下课他就又去找奚唯,直接问:“你那句话什么意思?”
“嗯?”奚唯抬头看他,“什么话?”
“就是……就是早自习开始前那句。”
奚唯眨了眨眼像在思考,两秒后皱了下眉:“哪句?”
项宇凛觉得他不可能记忆差到这么快就忘记半小时以前自己说过的话,但又不敢一直问,毕竟一句连本人都“忘记”的话,他再记那么清楚就显得有些可疑了。
于是他只好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理解错了。”
转过身准备回位置时身后隐约传来一句:“没理解错呢。”
项宇凛脚步猛然一顿,回头看到奚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正背英语单词,他问:“你刚说什么?”
奚唯抬头:“什么?”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句话?”
“没有啊。”奚唯皱眉,“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项宇凛不相信,他将周围的同学都问了一圈,结果大家都表示奚唯刚才确实一直都在背单词,根本没有开口说话。
被人说他是幻听了后,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幻听了。
看着项宇凛百思不得其解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后,奚唯装作咳嗽的样子,抬手放到嘴边掩住笑意,装模作样咳了两下。
他并没有幻听,那句话奚唯确实说了。
他没想到项宇凛真听见了,对方放到他身上的专注比他想象中要多一些,用极小音量说的话都没有被忽视。周围同学都在忙着做自己的事,在他们眼中他当然是一直都在背单词了。
午饭时项宇凛多是试探来找奚唯:“一起去吃饭吗?”
奚唯写着作业头也没抬:“我不吃,你去吧。”
早上他吃的那个止痛药确实伤胃,整个上午他都感觉胃有点难受。如果不是程斯砚临时投喂给他两个面包的话他真有可能上课上到一半跑出去吐,现在也还是不舒服,不想吃东西。
他并没有告诉项宇凛他为什么不去,因此原本很正常的拒绝在项宇凛眼里就变成了奚唯突然对他冷淡了。
项宇凛越想越觉得心慌,在经历了早上那么一遭后他不禁开始想奚唯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多少,因此整顿饭他的思绪往东飘完往西飘,到处飘但就是不往眼前的饭菜上飘。
他原本以为奚唯私底下会是那种傲慢无礼的人,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才发现并不是,是他先入为主了。
所以有些时刻其实他是真的想和奚唯搞好关系做朋友,他想将往事翻篇,但奚唯那只受伤的胳膊就是一个书签,他每次翻开书本都会翻到那一页,他只能被迫一遍遍想起以前的事。
如果奚唯知道是他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思来想去,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奚唯向大家揭发他,然后他被孤立最后忍受不了转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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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过5班门口时程斯砚转头看了眼里面,刚好看到那个熟悉的脑袋趴在桌子上。
他走到门边敲敲门:“你怎么没去吃饭?不舒服吗?”
奚唯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趴回去闷闷地说:“胃难受不想吃,胳膊也疼,我讨厌雨天。”
程斯砚看了眼还在下着小雨的窗外,趁着这会儿周围没别人直接进入他们教室,坐到奚唯前面的位置说:“要不我去给你打份粥回来吧,你早上不是都没吃饭吗?”
说完他看了眼奚唯系在后颈处的那个白色悬臂带的结,又问:“胳膊……暖一暖会不会好点?”
奚唯趴在桌子上看他:“你给我暖吗?”
阴雨濛濛,整个世界潮湿又昏暗。奚唯因为疼痛变得苍白的脸在雨天映衬下更显得血色全无,像一尊纯白无瑕的雕像。
程斯砚看着他,摇了摇头:“我当然没暖宝宝好用。”
奚唯不满地哼一声,侧头趴在桌上不看他了。
程斯砚盯着他的头顶看了几秒,压下上手揉两把的**后他摸摸口袋拿出块糖:“给你颗糖,我去给你打份粥回来。”
闻言奚唯终于又抬起头,接过他递来的那颗蓝莓味硬糖,看着他走出教室后撕开包装袋将糖送进嘴里。
因为不舒服而烦闷了一上午的心情被这一颗糖扫清,奚唯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雨,吃着糖等程斯砚给他带粥回来。
没想到程斯砚还没等到,先等来了项宇凛。
项宇凛在他前面的位置坐下后却没立刻说话,像在斟酌着该怎么开口。奚唯无声地看着他,默默咬碎了嘴里那颗糖。
直到他把糖吃完项宇凛才说:“你好点了吗?”
“没有。”奚唯说,“这两天降温我胳膊一直疼,你不是知道的吗?”
项宇凛抿了抿嘴,他确实知道,奚唯有告诉他。
几秒后他问:“那……那你还要吃药吗?我去帮你接水。”
说着他便拿起了奚唯放在桌角处的那个玻璃杯,他起身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奚唯说:“我不吃,你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哦……”项宇凛把杯子放下坐了回去,又迟疑了会儿才终于又开口,“就是你胳膊……”他的话刚起了个头被两声敲门声打断,他回头,看到程斯砚提着个打包盒走进来。
程斯砚看了眼项宇凛,问:“你们在聊什么?”
“没,没什么。”项宇凛把要坦白的话悉数咽了回去。
但奚唯没给他这个机会:“我胳膊怎么?”
项宇凛桌下的手绞着自己的衣角,良久后才想好理由:“你胳膊最近不是总疼吗?我知道个医生,对治疗跌打损伤很……”
“可我这情况说跌打损伤有点太轻了吧。”奚唯一下下搅着面前的粥,意有所指,“我胳膊什么样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程斯砚就在一旁,看到了平静湖面下的暗潮汹涌。
他应该走的,毕竟奚唯说不希望他介入,但他有些担心,担心奚唯不能好好把粥吃完,也担心项宇凛再做出伤害奚唯的事。
所以他就跟木头似的杵在那,沉默旁观。
这无疑给项宇凛施加了压力,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向奚唯坦白一切的准备,但此刻有第三个人在场,他说不出来。
后来班里其他人吃完饭都回来了,于是就这样不了了之。
程斯砚已经回了自己班,项宇凛还在奚唯对面坐着。对于奚唯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这个问题,他还是想不出答案来。
接下来几天也是如此,奚唯时不时地和他说些带有双关意义的话,他无论如何都拿不准奚唯到底知不知道是他做的。
再一次问奚唯周末要不要出去,被对方以要复查为由拒绝后项宇凛忍不住说:“你为什么总是和我提你的伤?”
奚唯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不等他回答旁边有个同学就说:“不是你邀请奚唯出去玩的吗?人家去不了和你说一下你怎么还火了?”
项宇凛这才意识到在旁人眼中他有些无理取闹,于是试图解释:“不是,他真的总是和我说他的伤。”
那个同学问:“那你说说他都怎么和你说的?”
然后项宇凛开始举例:“就比如聊天聊到一半的时候要去做康复训练,有时候还会让我帮他买止痛药……”
“他白让你跑腿了吗?”同学打断他。
项宇凛愣住:“没有……”
“那就不行了。”另一个同学插话进来,“聊天聊一半突然说要做康复训练那咋了?朋友之间说一下自己要去干嘛不是很正常吗?不管你们关系怎么样一声不吭就失踪才不礼貌吧?”
项宇凛终于意识到不对。
他亲口说过他和奚唯是“朋友”,聊天时说下自己待会儿要去干嘛,身体不舒服让对方帮自己买药,都在朋友的范畴内。
他在意的点别人根本不可能get到,其他人也都不知道他做过什么,只有他会因为奚唯一句话疑神疑鬼。
项宇凛有些魂不守舍回到自己的位置,奚唯垂着眼,周围的同学安慰他说:“没事班长,项宇凛最近就是有点怪怪的。”
奚唯依旧安静地低着头,没有说话。
安慰了他一通后上课铃响起,大家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准备开始上课,没一个人发现奚唯深藏眼底的笑意。
事情爆发在一个没有太阳也没有下雨的阴天。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奚唯左胳膊已经可以拿东西了,他按医生说的,一边做卷子一边慢慢地转左臂提升灵活性。
他刚慢悠悠把阅读理解的短文看完准备开始做题的时候,听到有人在楼道大喊:“有人要跳楼啊!”
与他无关。
奚唯事不关己地将卷子翻过去看下一页的题干。
班里一大半人都跑出去看热闹,片刻后田澈冲回班里跑到他身边拉住他胳膊:“班长你快去天台啊项宇凛要跳楼!”
奚唯握着笔在写字,被他这么一拽,笔尖在卷子上划出长长一道。他压下心中烦躁,放下笔起身跟田澈去了天台。
项宇凛孤身一人坐在天台边缘,黑压压的云层好像就飘在他头顶上,离他是那么的近。周婧站在很远的地方劝他下来,她不敢靠太近,生怕一个不小心这孩子就自己跳下去了。
虽然项宇凛一再表示他只是想静一静,但周婧还是心惊肉跳:“你有什么事告诉老师老师可以帮你解决,你快过来这边那里很危险的,你、你过来的话,接下来一星期不给你留作业了好不好?”
这个条件很诱人,但项宇凛不为所动。
这段时间他都要被自己的疑神疑鬼搞疯了,他有试过找人倾诉,但得到的回答永远是“朋友之间聊这些很正常吧”。
他崩溃地说他们不是朋友,换来的是对方不理解的眼神。
其实在今天之前他就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不过今天才被人发现而已。他来天台也确实不是为了跳楼,只是因为这里比较高,吹来的风很凉,能让他稍微清醒一下混沌的脑子。
因此当他回过头,看到奚唯也上来了的时候也完全没有任何动作,他视线下移最终定格在奚唯还担在身前的胳膊上,突然意识到他们两个的痛苦来源都是对方,他们在互相折磨。
虽然很兴师动众,但项宇凛还没厘清思绪,不想下去。
奚唯按周婧的话劝他下来,他往前两步,斟酌了一下措辞后开口:“你赶紧下来吧,待会儿可能要下雨了。”
项宇凛背对着他,不说话。
“你前两天告诉我你快过生日了,你不是说有个显卡一直很想要吗,等你生日我送你,你快下来吧要上课了。”
奚唯实在不会说好话,安慰一个在寻短见边缘徘徊的人更是他的知识盲区,更别说他其实一点都不在乎对方的死活。
项宇凛依旧坐着不动,奚唯求助般回头看了眼周婧。
周婧用口型对他说:“打感情牌。”
感情牌?他和项宇凛有什么感情?都想弄死对方的感情?
奚唯硬着头皮继续说:“你快下来吧,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告诉我啊,我一定会……”
“朋友?”项宇凛终于出声,他回头看着奚唯,“想置我于死地的朋友?亏你说得出口啊奚唯。”
奚唯脸上的表情和其他人一样,一种恰到好处的茫然。
他道:“你在说什么?不是你说和我是朋友的吗?”
项宇凛情绪突然激动:“你有把我真的当成朋友过吗?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做的一切不都是希望我去死吗?”
奚唯又换上一副受伤的表情,周婧见项宇凛情绪不对赶紧把奚唯拉回来,连忙安慰:“你别激动,有什么事我们私底下再说,要是奚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让他给你道歉,你先下来行吗?”
他们两个这段时间的相处田澈一直看在眼里,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奚唯并没做过什么希望项宇凛去死这样严重的事。
单就生日要送对方显卡这件事就足够说明奚唯对朋友多好了吧!田澈都不敢想如果是他收到显卡的话那他会有多幸福,他一定会感激得泪洒当场然后跪下认奚唯做义父的!
他看着奚唯明显变得落寞的神情想为他说几句话,但目前最重要的是让项宇凛先从天台边上下来,所以最后也没开口。
奚唯低着头小声说:“我回教室了。”
田澈拦了他一下没拦住,他看着奚唯下楼梯,回头看了眼还坐在天台边缘不肯下来的项宇凛,最后还是跟奚唯走了。
出乎他意料,有不少同学都为了奚唯回教室了。
有些是想问项宇凛对奚唯说的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大部分同学都是像田澈这样单纯是为了想安慰奚唯几句。
毕竟在他们眼中,做出奇怪举动的人一直都是项宇凛。
奚唯一言不发地继续做卷子,卷面上圆珠笔画出的长长一道格外显眼。可能是受他感染,大家简单安慰了他两句后都回到自己座位上自习起来。
良久后项宇凛才终于回到了教室,奚唯莫名有些失落。
猎奇心理作祟,他有点真的期待项宇凛能跳下去。
就像人在高处会莫名产生往下跳的想法一样,刚才在劝项宇凛从天台下来的时候奚唯还萌生了过去推他一把的冲动。
当然只是想想,不然项宇凛那最后一句话就成真的了。
这是人类最原始的劣根性,和小时候故意用放大镜照蚂蚁一样。随着年龄增长人们藏起劣性,努力扮演完美的大人。那些邪恶想法依旧不时产生,有些人能压制,有些人则换个方式释放。
奚唯能压制,但也能找个方法释放。
毕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让项宇凛先做了伤害他的事呢。
因此几天后当奚唯听说项宇凛转学,晚上回家给他发消息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拉黑了的时候完全不意外。
这是他预想的结果,或者说是他一早就开始期待的结果。
他们之间的恩怨由红色感叹号画上句号,但奚唯左胳膊因为手术而留下的疤却是永远都消不掉了。
唯唯先天pua圣体
零和博弈是你所失皆为我所得的一个博弈论概念,不管是项宇凛因为嫉妒伤害奚唯还是奚唯靠精神控制逼项宇凛转学都是损人利己的办法,所以番外名就叫这个了
再有一个问答番外就彻底结束啦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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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番外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