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氏说着,已经脚下飞快地喜气洋洋往外走,“啊,对了,快去叫阿宁来,说她大舅家表兄到了,快去迎迎,我先去一步。”
比起女儿住的湘院,自然是她跟姜父的正院距离前院更近,“再使人跟母亲说声,等我便带着侄儿去请安。”
虽是路途遥远劳累,但娘家侄儿第一次登门,肖氏觉着还是要先拜见婆母再休息方好,这都是礼节,婆母和善,许不计较这些,她也当周全。
想着,她便关心问那婆子,“表公子面色看着可好?这一路长途奔波,多劳累。”
“表公子面色红润,十分康健,”那婆子觉着表公子真是她见过的最器宇轩昂的儿郎了,真真是她心目中男子该有的外形模样。
“那便好,”肖氏说着,走的飞快。
消息递到湘院时,姜沅宁正趴在榻上,翘着脚看着话本子乐呵,闻言从榻上一骨碌爬起来,“快帮我梳洗换衣。”
昨天闫早早才来看过她,约着与崔瑶华和广宁县主后日去跑马,今日她在家养精蓄锐,其实是起床后洗漱后吃了早食就躺在榻上看话本子。
话本子是昨日闫早早带来的,她翻了翻觉着很不错,一早就看上了。
正是看到热闹时候,铃兰给她梳着发,她还又翻了两页,若不是铃兰提醒,差点又忘了前院来客人了。
“姑娘,表公子第一次来咱们家,您不能让人久等了,”铃兰提醒道。
“好,走,”姜沅宁依依不舍地放下话本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穿戴妥当,才带了映春出了房间。
铃兰留在屋子里收拾方才换衣的凌乱,她才定了亲,过不多久便要嫁给同是家生子的前院管事次子,现下多数留在院子里,带着将要接替她大丫鬟位置的香梅做事。
若日后姑娘出嫁,她便是陪房了。
映春的性子比铃兰活泼多了,路上欢快地走在姜沅宁身后,“姑娘,不知道表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会不会好相处?”
姜家只姜沅宁跟姜远晏两个年轻主子,对于原道而来的表公子,映春还是很好奇的,“我还记得小时候见过舅爷,跟夫人模样有些想象。姑娘嘴巴和鼻子跟夫人相仿,不知表公子会不会跟姑娘您模样相仿?”
姜沅宁的长相结合了肖氏跟姜父,细看偏肖氏更多些,姜远晏更像姜老爷子多些,但骨相少了几分清秀,若是不喜不笑时,还有些凌厉之感。
映春就有些怕自家公子没有笑模样时,幸好公子拿着折扇,一派风流肆意含笑模样多些。
“见了就知道了,”姜沅宁倒不在意长相,只是担心来的这位表兄会不会不好相处。
两人尚未到垂花门,肖氏已经见到了肖庭昱。
初见第一眼,肖氏以为自己看错了,认错了人,直到对方躬身作揖见礼,道:“姑母安好,侄儿庭昱给您见礼。”
肖氏瞪大了双眼,望着眼前高高大大,风尘仆仆,满脸风霜,满面胡须的……少年人,差点崩溃。
“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你爹他……”差点脱口骂出自家大哥来。
便是担心自己,也没这样使唤、作践孩子的,还是不是亲生的了?
瞧瞧这孩子都成什么模样了?!
这胡子拉碴,若不知道,还以为山里头跑出来的莽汉,哪里是个少年模样?
肖氏心疼地一把攥住了肖庭昱的手,“快,跟姑母进家,姑母知道你要来,一早就收拾好了院子,你阿爹他真是的,怎么能让你一个孩子自己一人跑这样远的路,待我见了他,定得好生说说,太折腾人了,瞧瞧你累的……”
肖庭昱到了姜宅门口,递上拜帖后,并未下马直接入内,门房处也不认识这位表公子,邀请了下,见他拒绝便一直陪在一侧。
是以,方才肖庭昱还有闲心打量姜宅,其实,这边他已经叫人来查探过,但为了表现得如同第一次来一般,左右好一番张望。
不想,肖氏见他后,看到他这一脸大胡子,没有疑问,反而直接认定自己身份,还这般亲近地握住他的手。温柔又密密麻麻的话扑面而来,让他一早准备好的说辞解释都闷在了嘴里。
虽然母亲对他也很疼爱,但如肖氏这般亲近,肖庭昱也只有跟母亲时才有。
肖氏虽是姑母,却是第一次相见,这样的亲近让肖庭昱没防备,身子也有些僵硬。
大约是察觉到了,肖氏温声道:“昱哥儿莫紧张,虽然咱们姑母第一次相见,但姑母一看你就觉着亲切,你模样生的与姑母都有些仿佛。”
不知是之前那传话嬷嬷的话影响到了肖氏,还是肖氏对亲人自带滤镜,她竟真觉着肖庭昱与她有几分仿佛。
肖庭昱身后的随从观浅快速地抬头看了眼自家公子茂密的胡须脸,又极快地从肖氏白皙光洁的脸上划过,深深地低了低头,将表情藏在下面。
不是,肖夫人,大姑太太呦,您是怎么从公子那一脸大胡子下面看到长相的?
且,公子与您生的真是半点都不仿佛啊!
但看着公子僵硬着身子被肖氏亲亲热热拉着说话,观浅在心里嘿嘿笑了几声。
昱哥儿!噗……
肖庭昱扫了观浅一眼,他顿时挺正了身子,朝着一旁肖家的一位管事身边靠过去,凑起了近乎。
肖氏拉着肖庭昱的手边走,边嘘寒问暖,“这一路上可安稳?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之类,是走的官道吧……”
肖庭昱似乎拘束,话少,简单字词应答着。
肖氏看他长得高高大大,却一步步配合着自己的步伐,虽然表情看起来有些阴郁,但大哥在信中已经给自己提及了,知道他一直都是这么个性子,也不见怪,“你阿爹也是,当年你都两三岁了,才跟我说得了个幼子,身子不大好只能养在外面,可看看你这身量魁梧的,哪里就不好养了,你阿娘将你养的很好啊。”
见了这侄子,想起十几年前的旧事,肖氏不免觉着自家大哥确实不靠谱,听什么江湖骗子的话,将个幼儿养在外面,什么立不住,若是小时候养不住,这孩子如今哪能长得这样高大。
虽然这侄儿跟壮是不沾边,但绝对是身子骨康健的孩子,那身形瞧着比阿远要结实。
肖庭昱似乎是听过这样的话,道:“父亲当初也是不敢去赌,待我稍大些,便立刻接回家了。”
“你是个好孩子,”肖氏闻言更愉悦了,有些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叫人给你收拾了一处院子,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若是有哪里不适当的,你定要跟姑母说,这到了姑母家中,便是到了自家,咱们自己家里想怎么样都行。姑母家里人少,你来了也能热闹点,你表哥若是知道你来,还不知有多开心,你们两个正好同岁,他性子混,若是哪里不好,你尽管与姑母说,姑母帮你锤他。”
方才来外院路上,她也叫人给姜老爷子三人送了信去,尤其是姜远晏,让他赶紧回家,“只是他这会儿不在家中,等着就会回来了,倒是你表妹阿宁在家中,我急着来见你,就先过来了,阿宁应该也快来了。”
许是娘家来人,便是一个未曾谋过面的侄子都让肖氏觉着有许多话要说,许多关于娘家那边要问,但她也还是理智地先忍住了没去问肖家那边,只一个劲让肖庭昱先适应下家里。
肖庭昱看得出来,肖氏是真担心他初来乍到不自在,一路走着,给他介绍着前院的布局,很快一行人到了一处院落前。
院门簇新,显见是才刷了新漆,进到里面处处规整洁净,屋子里擦拭的一尘不染,窗前还特意摆放了沾了水珠的海棠花。
肖氏见他目光落在那花上,笑道:“咱们家人少,屋子空的时间久些,我想着放些花儿能叫屋子多些生气,也去去尘味,阿昱若是不喜,叫人撤了便是,这海棠花是你表妹最喜欢的,后园子里尽有的是。”
肖庭昱方才特意请肖氏改了“昱哥儿”的称呼,肖氏想想也觉着侄儿这身量不大适合称呼哥儿了,阿昱也是肖家人对他的称呼。
“夫人,您适才吩咐的菜式里,有两样似乎不大新鲜,您看要不替换成其他的?”
这时,厨房管事的拿着个单子过来请示。
肖氏接到肖庭昱到来消息时已经近巳时末,想着去外面订席面也来不及,她便赶忙吩咐大厨房那边多做几道菜,又叫人去外面买了两道现成的熟食制品,听到厨房管事来禀,便与肖庭昱解释,“时间有些紧来不及,午食咱们简单吃些,姑母已经叫人去外面订了席面,到晚上你姑父他们都回来,再为你摆接风宴。”
又问,“对了,你有无忌口的食物?喜欢吃什么,姑母叫人给你做,或者出去买,这长安城里美食还是很多的,你可以好好品尝一番。”
肖庭昱忙道:“姑母,不必客气,侄儿随意即可。”
肖氏也觉着他能长这样高大,该是好喂养,挑食的孩子可影响身量长成,接了管事单子看了看,干这么看着一时也想不到做什么菜式。
肖庭昱见了,道:“姑母,您忙就是,侄儿叫人收拾下箱笼,这边两个都是路上侄儿瞧着可行给家里人买的。”
因赶得急,这礼是路上采买的,肖氏道:“你这孩子,怎还如此客套,本来路途远赶路就累,你还耗费时间。”
“都是下人去采买的,不费什么时间,只是买的有些杂乱,不知合不合心意?”
“看你客气的,什么合不合心意,都是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