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小小的一颗珠子莫名就有了分量,秦宝姝将它紧紧攥在手心里,再抬头去看那悠然喝茶的年轻公子,眼眸内有光华在流转。
“谢谢表哥帮我找回珠子。”
她唇角含笑,声调软绵绵的,像是嘴里含了糖,让人听着就觉得甜丝丝。
方瑀珩剑眉微微一扬,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可秦宝姝熟知他脾性。
他总是嘴上不饶人,高兴了赏个笑脸,不高兴了就一本正经板着臭脸。当然,做好事了也爱一本正经装不在意。
所以她没有开口询问珍珠是不是特意去找的,只道谢。
因为某人的性格就是那么别扭,你问了他也不会承认。
明明心里是在暗搓搓的高兴!
秦宝姝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摊开手心,把珠子送到他眼前,郑重其事地说:“我一定不会再弄丢它!”
哪怕两人之间缘分止步于此,这都是他的心意,自当是要好好珍惜。
“没算完全傻透,还有救。”方瑀珩十分嫌弃似的啧一声,低头抿了一口清茶。
茶水的热气散得只余星点薄雾,秦宝姝清楚地看见他低头那瞬,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
她也跟着抿嘴笑,把那颗珍珠小心翼翼装进随身的荷包里,托腮歪头道:“所以啊,要劳烦表哥救上一救,跟我说说那盛家究竟怎么回事。”
方瑀珩的目光终于落在她脸上,扫过她娇俏的眉眼,透着淡淡粉色的脸颊,以及那因为笑着而若隐若现的梨涡。
——她对盛家那个傻子这么笑过吗?
“你什么都不用做,他们肯定还会借口让你和盛三见面。要真邀请了,你只管去赴约,但要记住一定得跟在老夫人身边,一步都不可以离开。”
方瑀珩眸光沉了沉,语气微冷。
秦宝姝一愣,身子也慢慢坐直,如临大敌:“盛三果真有问题?”
“你不用太担心,我会和陈叔说清楚,事情还需要陈叔帮忙配合,或许等不到你们再见面就解决了。”
方瑀珩见她脊背都绷直了,到底是不忍她过多去忧虑。
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姑娘,其实性格极其敏感。盛夫人的心思脏污得很,他不愿意多说,是怕脏了她耳朵。
既然陈叔也要参与,说明不用在冯家解决,秦宝姝思索片刻,压在心头许久的焦虑总算是缓解一些。
她长舒一口气:“若不是珩表哥,我恐怕就只有绞头发去当姑子,才能叫外祖母放下这门亲事了。”
方瑀珩淡淡扫她一眼:“就这么不想嫁人?”
冷不丁提到终身大事,虽然两人现在就是在商量避免定亲,但秦宝姝还是脸热了一下。
“是不想嫁人。”
她一紧张就喜欢找个什么东西搓揉或者抠一抠,这会指甲就在抠裙面的绣纹。
方瑀珩看着她那一刻不老实的手指,就知道她招婿的心思果然没消退,只是把他这个人选屏退了。
“十两银子。”他面无表情下逐客令,“我还有事,不留你了。”
“啊?”秦宝姝一时没从他跳脱的话反应过来。
“你一百两一颗的珍珠,我收你十两银子,过分了?”
方瑀珩站起身,丢下一句话,抬脚就往外走,让秦宝姝彻底傻眼了。
“他……他怎么又要银子了?他是为了银子才给我找的珠子吗?”秦宝姝再回神,人早不见了影,急得她只能拉着砚书说理。
砚书摸了摸脑袋,也有点糊涂。
他时常也摸不透公子在想什么,所以都是公子吩咐做什么就做什么,左右就是手起刀落的事,但让他动脑筋……那真是太为难了啊。
砚书犹豫半天,低声道:“可能是公子缺银子吧。”
公子交待过,面对表姑娘的问题回答不上来的时候,就一律说他缺银子使。
秦宝姝:……
那她刚才算什么?
一腔真情和感动都喂了狗?!
秦宝姝直接就气得腮帮子鼓了起来,掏出十两的银票拍在桌子上,愤然离开。
这一日夜里,秦宝姝梦见自己找回来的珍珠又丢了,是方瑀珩给她送回来,冷着脸跟她要了十两银子。
然后刚到手里的珍珠就在眼前消失,方瑀珩又给她送回来,跟她再要了十两银子。
如此反反复复,秦宝姝从梦中惊醒,额发都被冷汗浸湿了。
她捂着久久不能平复的胸口,扬声喊来拂风,咬牙切齿地说:“给方瑀珩送九十两银子过去,告诉他,我赎回珍珠了!从今以后,我的珠子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省得他梦里还十两十两的跟她讨要!
拂风满头雾水送去九十两,砚书也满头雾水看着那九十两银票。
“表姑娘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方瑀珩垂眸盯着那银票看了片刻,忽地笑了,
他两指捏起来,不客气地装进了钱袋子里:“正好够买我看上的那个砚台。”
她这是气得夜里梦见他了,不然这银子哪里能一大早送过来。
砚书:……
完了,他们公子越来越像吃软饭的小白脸了,表姑娘给钱他是真花啊。
秦宝姝这一肚子气,好几天都没能消彻底,导致连和二房姐妹花拌嘴的兴致都没有,一句话就把姐妹花气得要挠人,吵得冯老夫人直接免了姐妹花来请安,颐安堂才算恢复平静。
眼见冯淑晨的婚期越来越近,她的夫家永安侯府也派了好几拨仆妇过来,两家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嫁娶事宜。
为此,冯老夫人把大孙女留在身边的时间跟着变长了。
这一日,冯老夫人感慨完冯淑晨婚事总算顺利了,抹掉眼角的泪,扭头就又劝起秦宝姝。
“你瞧瞧你大姐姐,定亲时和永安侯世子爷也不相熟。但定亲后,两家时常来往,你姐夫更是常常写信问好,早早就把你姐姐放心尖上了。”
“按我说,你啊,再和盛三公子接触接触,也就能知道他人品贵重,能看进眼里去了。”
句句都是语重心长,秦宝姝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心想怎么方瑀珩那头又不见动静了,陈叔也没再给她送信来。
秦宝姝正是焦心,又不得不分出心神应对外祖母的相劝,刚想要开口,外头就有仆妇神色严肃地上前来。
“老夫人,老奴今儿听得一件事,已经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了。”
冯老夫人有些不悦,她正要跟外孙女谈心呢,皱眉道:“什么事儿得当你这表情,天要塌了吗?”
仆妇心里想,这和天要塌了也没什么区别,毕竟事关伯府脸面。
仆妇先是看了一眼秦宝姝,这叫秦宝姝顿时就来了精神,莫不是……方瑀珩说的事有进展了?!
“盛家那三公子有失心疯!竟然当街抱了个男子,嘴里一口一个喊着秦姑娘,让那男子跟他回府拜堂!多少人都瞧见了!”
仆妇拧巴着脸,一口气把盛三的丑事揭了。
冯老夫人震惊得站了起来:“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