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将两人的声音打断。
姜行父亲不在的事情,上次在他爷爷家的时候,顾让也就已经知道了。但不知道是因为7.4空难事件,以及他的母亲也在上面。
7.4空难的时候,他才九岁。事情发生后,全国都在讨论这件事。据说那是国内航空史上最为惨烈的一次空难,无关天气、无关飞鸟,而仅仅是因为工作人员的疏忽。调查结果出来后,几位当事人不仅被网友人肉,就连登门向遇难家属们道歉都吃了闭门羹,至今都被周围人戳脊梁骨,活在谴责中。
顾让也抖了抖身上溅到的水珠,听到张建又道:
“姜行当时来国航应聘的时候,上面就因为这件事怕他有心理创伤,死活不同意招收他。后来还是他爷爷出面担保又拿来了姜行的心理检测评估。”
“他爷爷是民航第一代飞行员,对民航事业做出了不少贡献,上面几经犹豫后便同意了。但你知道的,不怕万一就一万,陈孝至今不敢让他飞上沪,怕他应激出事。”
张建抖了抖烟灰:“而娄天呢,是真正意义上从农村摸爬打滚出来的,吃了很多苦才进的国航,心气高,就特别看不上姜行这种破例进来的”
那时候,娄天只要见到姜行就没好脸色。因为两人都是新一批里飞行技术最好的,陈孝也就没管,在私底下过过嘴瘾,甩甩脸还好,他就怕两人在飞行的时候干起来,于是国航上层就订了两条不成文的规定。
第一,决不让姜行飞沪。
第二,娄天和姜行绝不搭档。
仇达点点头,似乎了解了,一脸愁苦:“我还指望后面让姜哥带我呢,这下没望了。”
张建叼着烟笑了声,安慰他:“姜行对事不对人,他今天既然给了你台阶下,那就意味着他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真的?张哥,你可别骗我!”
“骗你我找不到对象行了吧?”
听到他这么说,仇达立马信了,毕竟张建今年都快35了,再找不到,就真的要孤寡一辈子了。
起风了,有些凉飕飕的。顾让也从摇椅上跳下来,来到两人身后避风。
“那后面又是怎么处理的?那个omega?”仇达刨根问底。
“去海航了,但听说海航那边也不要他,后来又去哪里了....这就不知道了。”将最后一口烟吸完,张建将烟扔到地上踩了踩。
“但其实吧,姜行压根儿看不上那个omega,他有喜欢的人,还喜欢的挺久了。”
张建打算散散身上的烟味儿再进去,怕仇达事情一知半解,后面又说错话了,便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仇达问:“同行?”
张建摇头,眉心拢了拢,眼睛微微往左上角移,努力回忆:“我也是某次做他副飞的时候知道的,他当时拿着乘客名单看的专注,我就以为有他认识的人,随口一问,结果他说是他喜欢的人。”
当时听到姜行的回答,张建都愣住,以为自己前天喝的酒还没醒。然后就像是复读机一样,重复了下他的话:“喜欢的人?”
姜行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然后他就伸长脖子偷瞄了一眼。
“名字还挺特别,有两个很常见的字。”
时间太久,再加上当时也没看清,张建一下子有些想不起来。
听到这儿,顾让也也不再趴着了,竖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姜行的事情如此感兴趣,甚至忍着寒风都要等到,可能是出于上司对下属的关系,也有可能是单纯好奇姜行喜欢的人是个什么货色。
“常见的字?白,的,也,开,好,地...”好奇心促使仇达给张建提供信息。
张建想了很久,听到他的话,一激灵,道:“好像是...什么也让,是个VVIP的Alpha。”
听到‘也让’两个字,顾让也猛地抬头,一双蓝色瞳孔骤缩,忘记了呼吸。
“也让?”仇达纳闷,“谁会起这种,会不会是让也啊?这听起来倒还像是个人的名字”
“让也?”张建念叨了几下,“好像是,”
让也?国航VVIP,顾让也,那个货色.....是自己?
过了半晌,顾让也从吃惊回过神,至于张建和仇达后面聊了什么,他已经听不下去了。他回到餐馆里,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那个处于话题中心的人。
此刻,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很难接受刚刚听到的内容。
姜行一见钟情的人竟然是自己?
除了震惊,他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混杂着生气、喜悦、憋闷,这种复杂的情绪让他的胸口闷得透不过气。他看上自己什么了?这段时间有打破他对自己的印象吗?他为什么不说?
一系列的问题让顾让也头脑发胀,等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姜行面前了。
“下雨了?”姜行看到他湿漉漉的毛发,立马将它抱起来用纸巾擦了擦,擦的途中,那双宝蓝色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的时候,他宁愿自己听不懂猫语,不知道这具猫身里是顾让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足,还想要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姜哥,你这猫....是不是有点儿过肥了啊?”
姜行语调上扬地嗯了声,笑着反问:“有吗?”
那人频频点头,还让其他人看:“有点儿,你多带它出去逛逛,猫过肥对身体不好。”
姜行笑着应了,低头看了眼腿上的猫,他还是保持仰头看着他的姿势,毛发沾了水,露出圆滚滚的身体,这么看,确实是有点儿过胖了。
但更让他惊奇的是,被说胖的顾让也竟然没有一点儿反应,有点儿不正常。
没过一会儿,张建和仇尤回来了,一群人碰了个杯,拍了个合照便散了。临走前,刘莉突然急冲冲地返回,看到姜行还没走,松了口气。
“小姜啊,你下个月15号能替我飞一天吗?飞京,我那天要给孩子办理转学手续,学校那边指定那天去,其他人也都错不开。”
“孝哥能同意?”姜行问。
“只要你答应了,陈孝那边我去说。”
姜行掏出手机看了下日历,下个月15号是星期六,便同意了。两人毕竟是师父与徒弟的关系,又说了会儿话这才从饭店里出去。
到家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姜行将顾让也放到沙发上后便拿着睡衣进了卫生间。顾让也打了个哈欠,耳朵听到卫生间传来的水声,脑海里自动回放起前几天的事情,顿时心猿意马。他几乎没怎么犹豫,迈开腿直奔卫生间。只不过这一次,卫生间的门关得紧紧的。
顾让也用爪子扒着门,发出刺耳的声音。没过一会儿,里面的水声停了下来,传来脚步声,‘吧嗒’一声,卫生间的门打开一条小缝。
没等到姜行出来,倒是听见重新响起的水声,顾让也便自己钻进去。随着门慢慢打开,视野开阔,顾让也在白色雾气中看到一具朦胧地**。
隐隐绰绰,站在散发着雾气的水流中,身上的每一处条纹清楚而刚硬。顾让也仰头,视线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看到某处,想起上次误踩的触感,顿时嗓子眼发干,
浴室内的水汽很快就将他身上柔软蓬松的毛发打湿,姜行关了水阀,拿过置物架上的毛巾围住下半身,从花洒下走出来,随手拿了条短毛巾铺到洗漱台里,然后将顾让也抱进去。
姜行拿出吹风机,瞄了眼洗漱台里的猫,整个猫身像是没骨头一样贴在内壁上,占满了整个空间,软塌塌的一滩,仰着头痴呆地看着他。
好像是有点儿胖了。
顾让也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着一滴水珠顺着他狭长的眉眼流到锁骨的地方,并打了个旋,然后不甘心的滑落,直入下半身的浴巾里...消失不见。
看到他的视线,姜行突然将吹风机对准他,看到他被吹的龇牙咧嘴,睁不开眼,姜行笑了声。
顾让也被迷的七荤八素,即使被这么捉弄了也只是慢半拍地嘀咕了几声,然后跳到他身上,对准脖子咬了一口。
这口里有**、有困惑、有迷茫、有不甘,他需要确认,确认今晚听到的内容。
“嘶”姜行被疼的一抽,将他从自己身上抓下来。偏头,抻着脖子对着面前的镜子,看到红血丝,瞄向一旁的猫:“你还真下的去嘴!”
尝到嘴里的甜腥味,顾让也亮了亮一口好牙:“有什么下不去的,又不是第一次咬。”
顾让也舔了舔爪子,看着那齿痕,上一次咬的不重,舔更多。但这次被情绪操控没控制好力度,看那程度估计要个好几天才会消失。
姜行轻哼了声,检查没有伤到血管后,将吹风机重新对准他,将他毛发吹打的干净透软后抱着回到了卧室。
关灯后,顾让也趴在猫条抱枕上,一双宝蓝色眼睛在黑夜里闪着蓝幽幽地光。
在他过去的生活里,遇见过很多喜欢他的人,朋友、合作伙伴、下属,乃至擦身而过的人,但都是嘴上说说或者借着自身的权利制造些不期而遇,但不可否认的是都带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不论对方出于何种目的,虚与委蛇已经成了他和人交往的方式。
一见钟情?顾让也不信。这四个字不过是见色起意的高雅说法。可正是因为这样,姜行的选择才让他迷惑。
飞行员的工作时间黑白颠倒,工作时对身体和精神的要求都极高。三个月的休假对于这么一个时时处于高压紧绷状态的人来说是个不可多求的放松机会。
可这样的机会姜行竟然拿来给他当秘书!
总秘的工作强度丝毫不比飞行员轻,如果是对自己不怀好意,但这两个月里他表现的规规矩矩。反倒是自己,因为他的声音时不时地意淫。
三个月时间一到,合同解除,他能带走的就只有一身的疲惫和完全用不到的工作经历。
顾让也不明白,他这么做,图什么呢?
未来某一天:
顾让也:你图什么呢?
姜行:图你对我这张脸放不下,幸运的是,我赌成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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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