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见他当面都是一副攀高踩低、巴结奉承的模样,心中均是不齿。
既然白梓岚自己都这么说,袁潜忠便是再想推拒,也不敢当着苏汯和林知越两位御史台官吏的面徇私枉法,只得把秦若山、谈绾和白梓岚三人一齐绑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了开封府衙门,立即收押。
不过便是绑,也是秦若山、白梓岚松松的绑、谈绾重重的捆。而且一到收押处,白梓岚就被请去了一间收拾齐整的厢房,剩下秦若山和谈绾两人,被关在同一间牢里。
折腾大半夜,剩下秦若山和谈绾面面相对,可是在秦若山眼里,局势已经发生了转变。
休息片刻,秦若山便略恢复了气力,缓缓站起身,盯着谈绾冷笑:“你猜猜看,我舅舅为何把你和我关在一起?”
被扎穿的手掌只是粗粗包扎了一下,还疼得厉害,谈绾用另一只手握住伤手,也笑道:“秦大人想是找到了靠山,想要大展拳脚,向我讨些债?”
“你知道就好,”秦若山点头冷笑,“你这小娘皮,这一晚上害得老子好苦,不过我倒是不知,你到底与我有何等仇怨,要这般与我过不去?”
“也没什么,不过是有些事儿太脏,忍不住想管一管。”
“那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秦大人倒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谈绾不禁噗嗤一笑。
这一晚上,先是被袁潜忠的小妾蒋氏扰乱了局面,后是被不知道什么人给困住,然后便是白梓岚上门找茬,不依不饶,硬是逼得苏汯出面,最后袁潜忠匆匆赶来,一网打尽。
真真是一手好棋,却下得稀烂。
只是不知,那对面春日楼中困住苏汯的人,究竟是谁?
不给谈绾思索的时间,秦若山已经不怀好意的看着她,晃晃悠悠的向她走来。
“听说你身上,还有袁夫人一封信?”
见势不好,谈绾摸索着往身后退去,身后却除了冰冷的墙,什么也没有。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倒能让林知越和苏汯,同时为你出头?”
“秦若山!”谈绾冷喝一声,“你不想活了?”
“哼!”
秦若山冷笑一声,忽的展开双臂,朝她扑将过来——!
谈绾觑着他左侧的空当,团身滚了过去,一摸衣袖才记起,方才搜身,自己的机括已经给袁潜忠收走了。
“小娘皮还挺滑嫩——”
秦若山转头冲她阴恻恻一笑,又合身扑了过来!
就在这当口,却听一名狱卒走到门口,大声说道:“罪犯谈绾!有人提审!”
谈绾的伤手此时已被秦若山捏在手里,虽听见有人提审,秦若山掌下却使了阴劲,用力一捏,谈绾立即痛得惨叫一声,浑身一时卸了力气。秦若山急不可耐的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的翻找,那狱卒恍若未见,似乎是半夜起床,极不情愿一般,不紧不慢的打开牢门:“谁是谈绾?”
谈绾疼得眼冒金星,脑子迟钝,耳朵里直如雷鸣,秦若山仍在摸索,一面厉骂:“小娘皮,你放哪儿了?”
见他这般,那狱卒也有些不耐,低头向秦若山行了个礼,就一把将谈绾拖了起来。
谈绾就要虚脱般,苍白一笑:“谢狱卒大哥救命,这人要趁火打劫,正非礼我呢。”
那狱卒便看了秦若山一眼,后者一愣,便要跳将起来,狱卒便赶紧拉着她出了狱门。
恍惚中,谈绾只觉自己被人左右架着,走过一段长廊,便见深重墨色一般的夜空里,高高悬挂着一弯月亮。
谈绾深吸了口气,侧头道:“劳驾,您请带路罢。”
袁潜忠星夜提审她,想必是已知道了内情,要么便要杀她灭口,要么就是花钱消灾,总之是想了结此事,谈绾思虑片刻,便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论如何,也要将此事撑到底。
走过一条长廊,便至一间小屋,狱卒打开门:“进去吧。”
屋子里只燃着一根蜡烛,烛光微弱,却没见到人。
谈绾深吸口气,便踏入房中——
窄小阴森的提审间里,两边各立着一个狱卒,一旁墙上挂着一些沾血的皮鞭和刑具,桌前端正的坐着一名男子,面色苍白,似乎已有些许疲乏。
一见他,谈绾立即捂住嘴巴、瞪大了双眼:“大人?!”
原来星夜而来提审她的不是袁潜忠,也不是别人,却是苏汯。
即使是这样的夜半时分,苏汯身前仍搁着一只极精致的茶盏子,见她进来,也并不看她一眼,只是端起盏子微微抿了一口,看神色,却似有些不耐。
“大人?”
心突突直跳,谈绾又试探的唤了他一声。
“都到了这般田地,你倒还是精神,”苏汯冷笑一声,“坐吧。”
一旁两名狱卒立即上前,把她摁到特制的座椅里,枷锁便上身,沉甸甸的压在她的锁骨上,生疼。
谈绾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会是他,会是他亲自来审自己,一双眼直直的落在他身上,喃喃的道:“大人?”
“罪犯姓甚名谁?”
“……”
苏汯眸光微闪,冷笑道:“怎么,罪犯还要负隅顽抗?”
一旁狱卒立即吼道:“老实点!”
“……”
谈绾没有作声,可是眸中已有泪花在闪动。
“罪犯姓甚名谁?”
苏汯又问了一遍,似乎甚有耐心,一面喝茶、一面盯着她。
“谈绾。”
谈绾一颗心绷到极处,忽的落下,同时一滴泪也从眼眶里落了下来,掉到身前的枷锁上,似有千斤之重。
“哪两个字?”
“……言炎谈,丝官绾。”
“哪里人士?祖籍何方?”
“不知。”
“父母何在?”
“不知。”
谈绾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难堪,泪珠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似的,从面颊上滚滚而落。
“以何为生?”
“在大理寺,当仵作。”
“所犯何事?”
“……”
谈绾不答,倒不是不想答,而是实在不知从何处答起。
她也没见过这般模样的苏汯。
原来他公事公办的时候,是这样的。
两旁狱卒又上前一步,准备压住她锁骨上的枷锁。
“好了——!”
苏汯看了众人一眼,淡淡道:“这案犯极是狡猾,又善巧言令色,恐怕还要耗费些许时辰,也须得些非常手段才行,各位想必也已经累了,剩下的我来问便是,劳驾。”
几个狱卒本来就甚是不愿这大半夜审案子,一听苏汯此言,各个如蒙大赦,相互看看,便道告退。
一时室内便空,只余谈绾和他二人,相顾无言。
谈绾忍着胸口剧痛,微笑道:“不知大人还要问些什么?还有些什么非常手段?不如都使出来瞧瞧,也好让我这微贱之人长长见识?”
她一面说,泪珠一面不住滚落。
苏汯缓缓起身,走到她身前半步,淡淡道:“你还不知自己所犯何事?”
“……”
谈绾心中紧一阵空一阵的疼,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
是她惹了祸,是她办砸了,是她的错。
“真不知道?”
他又问。
不过这一次,不等她回答,他已经俯下了身子,吻住了她。
只吻了一下,便停下,似乎嫌那枷锁碍事,他双手微微使劲,便把那厚重木枷锁卸了下来。
苏汯扶住那扶手,把她圈在椅子深处,居高临下、厚重缠绵的吻又落下。
谈绾只觉大脑空白一瞬,然后便似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崩塌般炸裂开来。
那亲吻先是浅尝辄止,然后愈发深邃,从她的眉间落下,顺着鼻尖一路下滑,又蓦的抬起了她的下巴,深深浅浅的探了进去,啃咬般的吻住她的唇,她又惊又怕,待要退,他却一把扣住她的后脑,辗转加深。感觉到陌生的男子气息萦绕在鼻端,谈绾心中发慌,可一想到是那张属于苏汯的、总是淡漠疏远的唇此刻就吻着她的,她又觉得发晕。
逼仄森冷的提审间里,忽然一室旖旎风情。
被他吻得浑身发软,谈绾忍不住往后退了退,他却不肯,一把将她抱起,放到桌上,似是初尝禁果的少年郎,愈吻愈深,骨节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胸口的绵软,便被那神奇的触感吸引不愿放下,唇齿一路往下,亲吻她雪白纤细的脖颈,又将她衣领微微扯开了些,亲吻她绵绵细腻的胸口,直到掌中的人被他揉得气息不稳,摇摇欲坠,才想起她身上还有伤,便停了下来,仍旧抱住她,微微喘息。
见她面色潮红,双眼迷离的看着自己,苏汯调整呼吸,嗓音却沙哑:“乖。”
谈绾坐在桌上,两只脚悬在半空,如此一来,她倒不比他矮上太多,却仍不敢伸手抱他,只用双手撑在他胸口,同样喘息的看着他:“大人不是要审我?”
“待会儿再说。”
“……”
“抱着我。”
他模模糊糊的说了一句,把她的胳膊轻轻拉倒自己肩上,吻又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直欲把她压倒在桌上似的,不过片刻工夫,谈绾已经鬓发散乱,衣衫零落,顷刻就要失守,苏汯却忽然停下,深看了她一眼,又把她拉进了怀里。
好容易平复了呼吸,苏汯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来,拆了她掌心的布,上了药,仔细裹了又裹。
“还疼么?”
苏汯握着她的手,眸中闪过一丝寒意。
不愿破坏这个时刻,谈绾耳朵赤红发烧,紧紧拽住他的衣袖,连连摇头。
“……”
“怎么一直看着我?”苏汯挑眉,“不舒服?”
“不是,”谈绾登时羞红了脸,低头道,“我只是……一时忘了疼了。”
苏汯胸口略震了震:“这也能忘?”
“当然——大人是灵丹妙药,一见大人,我什么都忘了。”
谈绾说得似假似真,苏汯深看她一眼,慢慢露出了个笑:“一向这么口甜舌滑,引得我不知不觉,倒真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