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NHP1225 第18章 第十八章

明哲来到佑真面前，轻轻摘下了她的耳机。

佑真迷惘地抬起眼，“对不起。”明哲说，“我不该把自己的不安转嫁在你身上。其实那些缥缈的东西对我而言，都远没有你重要。”

佑真感到这突如其来的剖白意思暧昧，但看着明哲的神情又不是那么回事，倒更像一种经过一番取舍后无力的深刻。

“你怎么了？”佑真问。

明哲坐下来，合上佑真的书本：“要不要出去玩？”

短暂的惊喜从佑真眼里一闪而过，“还是算了。”佑真翻开书，“你说的对，我是该努力些。为我读书，家里也费了不少心，我又有病，小时候动不动就一年半载地休……挣扎着读书，高中已经有些吃力，大学……要不是以科技特长生被保送到南大……所以，是该努努力，好歹拿到毕业证。”

明哲扯掉书本，“放纵一天，今天结束，我来辅导你，担保你顺利考试，怎么样？就当……给我个赔罪的机会？”

佑真犹犹豫豫地似是答应了，明哲不胜欢喜，将早餐摆在桌上，“那吃早餐！”

是佑真最喜欢的煎饼果子和豆浆，佑真照例把豆浆分给明哲，问道：“去哪儿玩？”

“我们去游乐场怎样？”潜意识里，明哲仍然把佑真当孩子，偏偏佑真不脱孩子气，当即绽开笑颜应承道：“好啊！”

出门前，快递中心的送货员给佑真打来电话，通知取件。书信网购的地址都是学校，安全之余也方便寄取。这一玩想必就是一整日，因怕回来晚了集散点关门，两人决定先去趟学校。明哲提醒佑真今天气温下降了，叮嘱她穿得厚些。佑真向来不大注重外表，她长年收敛自己，自幼就对“徒有美貌”有着深刻的羞耻感，今天却异样了。只恐穿多了显胖，无论如何也不肯多穿，说道：“出去一动还要发汗呢！那天去艾可家，人家都穿的露肩裙子，只有我穿了一身厚毛衣，被那个姓白的女孩儿笑得脸都黄了！”

明哲翻出一件保暖衣给佑真，“你说的姓白的女孩儿我没瞧见，我只瞧见你。”

“白歆你没瞧见？！就是那个超级漂亮的短头发女孩儿！”佑真强调。

“超级漂亮的短头发女孩儿……没瞧见，就只瞧见你。”明哲不紧不慢又说了一遍。

佑真急了，还要再进一步描述，突然胸中一荡，抿住了嘴唇。

临出门时，又叫住明哲，转身取出红色围脖，“这个，”将围脖一圈圈绕在了明哲颈上，才移开了一双水光流转的眼睛细声说道：“节日快乐。”

明哲忽然觉得热，扯了扯箍在颈上的围巾，“走吧。”

一路并肩而行，两人的关系仿佛有种奇异的倒退，佑真的手就垂放在明哲的手边，几次无意的碰触后，明哲把手塞进大衣的口袋。街道上车来车往，车声、人声、基建声混成一片独特的城市白噪，佑真绞着手低头站在明哲身侧等红绿灯，冷风吹乱了佑真的发梢，佑真拨开脸上的发，瞧见一只脱手的气球正在冉冉飘向天空……

“走了……”明哲提醒。

佑真侧着头，望着那只气球向前走，猝不及防，撞在明哲的身上，明哲不知何时停下了。佑真举起头，明哲说：“你挽着我吧。”

佑真微笑挽住了明哲，“那边有只气球飞了……”

同样的事情发生过在佑真小时候，为了给她买气球，险些弄丢了她。一切又仿佛回到了从前，明哲宠溺笑道：“走，我们去买一只……”

两只红色的大气球飘在两人的头顶，校道上的同学莫不投来目光，佑真掏出手机给两人和气球拍照，身边忽然有人道：“陆佑真，约会吗？怎么还一边走路，一边自拍。”说话的是一个年纪稍长的老师，佑真慌忙收起手机唤了声老师好，老师瞥了一眼明哲笑眯眯走过去了，明哲仿佛感到有种隐秘被人看穿了一般，借了个故抽出了被佑真挽着的手。

明哲的别扭一直持续到两人吃完午饭，佑真不明所以，只隐约感到她有意躲避自己的碰触。

游乐城的第一个项目星际穿越就排了二十分钟队，好容易检票入座，却碰见两个单独乘坐的孩子，工作人员表示，如果不愿意分开，需要再等下一轮，佑真不愿让步，明哲表示和孩子坐也可以。

奇怪的是，有了这一回，宛如有了范例，后面的项目竟都每每落单，佑真心中不悦，却也不好说什么。直转到游乐场南面的恐怖屋，因为是一群人结伴入内，二人才缓和了一些，黑暗中明哲只感到佑真的呼吸吹在颈脖，一路走来，不觉得有趣，只是心烦意乱。

一众人走到半途，五颜六色的烟瘴里猛然跳出一只长舌鬼，众人一哄而散，那鬼张着臂在后面追，女生的惊叫满场乱飞，佑真腾出手去堵被吵得嗡嗡作响的耳朵，明哲却和一个女生在混乱中聊起什么来，也不知是谁，一股旋风似的冲开了两人，佑真摸黑叫了几声“元初”，早已不辨张王赵李，周围的人像无头苍蝇，埋头乱撞，佑真黑着脸独自出来，明哲正笑着和一个女生在说话，那女生慌乱中扯掉了明哲的扣子，直说要给她买杯饮料赔不是。

婉拒不下，到末还是选了两杯奶茶，佑真置气说不渴，走路也不与明哲并肩，两人一前一后地在游乐城闲逛，玩了一回转转杯，佑真说头晕，明哲指着路边的休闲座椅让她坐一会儿，佑真和一个男人挤在一张椅上，明哲递上奶茶说：“你转太快了，下次不要转这么快。”

佑真负气喝了一口奶茶，望着明哲心无旁骛的侧脸，咬牙道：“你尝我的，是不是有股怪味？”

明哲接过杯子，避开了吸管揭开盖子抿了半口，“还好，要不……我们换？”

佑真为明哲甚至避开了饮用口气噎，一把夺过杯子，“不用了，我又不干净！”

明哲哑然，佑真负气把整杯奶茶扔进垃圾桶，走了几步又嚷：“渴死了！”

明哲说：“我去买水。”

佑真吁出一口长气，“你的奶茶是有毒么？！哦……不对，是我有毒。”

明哲气结，失笑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神经病发作了。”

记忆里也是这样一幅情景，八岁的小姑娘站在游乐城的广播站旁边哭得满脸是泪，她闻讯风火赶来，抱起她，拿给她买的气球讨好她，她不要，只是抱着她的颈脖，捶打她的肩，“你去哪儿了……”

时间犹如胶片一闪而过，转眼间小姑娘已经亭亭玉立，明哲柔和下来，“我们不要闹别扭好吗？那边有人在画像，你去试试。”

佑真并不想画像，明哲却兴意满满，画师一笔一望，画布上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明哲歪头站在画师身后，“这里……眼睛是不是应该高一点……还有这里，她的脸型……线条更这样一些……”

画师被指点得有些不耐烦，“要不你来？”

明哲尴尬笑笑，“你来吧。”

“你不会就看我画，都按你说的，成什么样子了？”

佑真见他数落明哲，又护起犊来，努嘴向明哲示意她不在这里画了。

明哲固执要画，笑着安抚她，站着又看了一会儿，堆起眉毛：“不对，你的形准确实有问题……”

画师扔下笔，“你这么厉害，你来吧！什么也不懂，还爱瞎指挥！”

佑真彻底坐不住，“你这人什么态度！会不会好好说话！”

画师道：“说什么好话？你给了我多大一笔巨款？不画了！滚！爷不伺候！”

“你让谁滚？！”佑真忍不住上前理论。

“我说让你俩滚！有钱到公园装什么高消费呢！”

两人的争拗吸引了周边一群爱看热闹的路人，明哲心下懊悔不该向普通人提意见。

佑真恼火，不自觉抬高了声音道：“你以为我想画，技术不行还不许人说！”

男人恼羞成怒，索性牵亲带戚又买又卖地动起粗口来。

几句话激得佑真脸涨紫了，明哲认定此人素质低下，原本不该纠缠，可他嘴巴不干不净地占起佑真便宜就让明哲恼火，遂挡在两人中间，对画师道：“这样吧，我和你打个赌，你要是画得比我像，我付你10倍价，跟你道歉，反之，你跟她道歉，承认你技术欠缺，你看怎样？”

因他映射顾客穷犯了众怒，周边群众都在喝彩，“好！比一把！”

佑真见状，担忧地揪着明哲的袖，明哲悄声道：“虽然说画画不是单看形准，但是他的形准确实有问题，你放心，若只是比形准，我有把握找得比他更准确。”

画师一时不知是否遇上了找碴的同行，道：“爱和谁比和谁比，老子不伺候！”

一个路人叫道：“同行难道还会算卦不成！你不赶客，怎么会需要道歉！”

“比一把！”

“比一把！”

“怕输就滚！”人群里有人叫。

群众的声浪此起彼伏，画师骑虎难下，这个指手画脚的女客人看上去又很是泰然自若，若是真比，万一果真遇见同行，技不如人砸了招牌更不好下台，还在踌躇不定，一旁已经有人拿了隔壁家的画板递给明哲。

明哲见目的已达成，也不再咄咄逼人，坐下了拾起笔，略略一思考，便开始作画。

不过匆匆几笔，已有人在明哲身后喝彩，那画师从头到尾都缩在一角不看一眼。明哲捏着铅笔，全然不看座上的模特，只目不转睛地埋头作画，画上生动俏丽的女子已趋成型，人群中又是几声喝彩。佑真离开座位凑到明哲身后，明哲正在用修长的指尖轻轻涂抹画中的人的颈项，佑真心中一阵异样，脸先红了。她一低头，发丝垂落在明哲肩膀，明哲的手抖了一下，抹去了画中人颈侧的一颗痣。

“你……坐回去吧。”明哲轻声要求。

佑真点头，悄悄掏出手机拍下一张，忙不迭回到座位上，只觉得兜里有个异样的东西，热乎乎的、怦怦跳的。

又有人给我了猜想，答案是没猜到~不DAY~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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