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点着炉火,暖意熏人,贺怜玉坐在案前,百无聊赖地吃着葡萄,她困的快睡着,撑着脸,嘟囔着喊道:“季衡,给我倒杯茶水来。”
季衡应声,刚一到茶桌前,却被人轻轻推了一下,抬眼一瞧,正是乌兰。
他有些疑惑,乌兰却瞪他:“我来。”
“殿下叫的是我。”季衡道。
“哦。”乌兰伸手倒茶。
季衡:“……”
幕帘被掀开,乌兰走进来,将茶水呈至贺怜玉案前,贺怜玉抿了一口,环顾左右,道:“季衡呢?”
“三殿下,他才刚来,笨手笨脚的,”乌兰正色道,“还是我来比较合适。”
贺怜玉挑挑眉。
乌兰低下头,忽然道:“殿下以前不是说,只收我一个贴身侍卫吗,我自幼同您一起长大,为什么……”
还有这事?
贺怜玉直冒冷汗,刚想说话,却听见帐外一道长音:“三殿下,阿佳有事禀报。”
她应了一声,一个外族服饰的官员走进来,恭恭敬敬地呈上事卷,道:“三殿下,部族游猎举办在即,请您检阅名录。”
部族游猎是北境各国的传统活动,各族分派能人将士参与游猎,按猎物质量论胜负,是个大型的赛场活动,并不算多正式。
但碍于赛事的性质,倒是很受欢迎。
贺怜玉随便瞄了几眼,发现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霎时心头一滞,道:“这上面怎么还有我的名字,我也要参加?”
闻言,那官员面露疑惑。
乌兰奇怪地说:“三殿下,您以前可是最喜欢这一项的。”
“哦,是啊,我忘记了,”贺怜玉擦擦额角的汗,“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啊,哈哈。”
“三殿下可是这赛事一把好手呢,自参与以来,从来都是魁首,”乌兰骄傲道,“今年多半也不在话下。”
“这是自然,”那官员也捧场道,“三殿下英明神武,这种事自然不在话下。”
等等!
不要给我乱立flag啊!
贺怜玉内心汗颜,踌躇片刻,道:“赛事规则,近些年可有改动?”
“没有变化,”官员道,“照常是一位主猎,一位从猎,其余的部下,数量不超过三位。”
贺怜玉点头,那官员便匆匆离去,乌兰满怀期许道:“殿下,从猎的位置还是我的吧?”
“嗯……”
季衡突然掀开幕帘,冒出头来,道:“殿下,我也可以。”
刹那间帐内有如刀枪相撞,空气中浮起浓烈的火药味。
贺怜玉:“……”
七日后,陵萨草原。
与赛的队伍分立而站,清晨起风,马儿的鬃毛在阳光下烈烈飘扬,选手倚马而战,多年游牧生涯下锻炼出的身体结实矫健。
贺怜玉一行站在最前方,近春的时节,日光明媚,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些异样,她回头看了眼,发现不远处,一个白衣少女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贺怜玉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嫌恶,她怔了怔,问乌兰道:“那位女子是谁?”
乌兰道:“回殿下的话,那是邦族的贵族,羽连真,最近她父亲南下作战屡屡得胜,很受王驾器重。”
说到这里,乌兰神情略显不满:“这个羽连真,很久之前就与殿下不和,现在她父亲得势,想必她也会更加嚣张。”
贺怜玉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便听见身后传来议论声。
“这次我们准备如此充足,定有个好名次。”
“这话说的,我们小羽儿什么时候不厉害?”
恭维的话此起彼伏,但人群中的白衣少女显然嗤之以鼻:“再好的名次,也不如一个魁首来得痛快。”
静了几秒,她身旁的仆从又道:“历年的魁首,都是三公主,她手段实在厉害,我们……”
“什么厉害不厉害的,净使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好笑!”羽连真怒喝道,她没有压住声音,不远处的队伍听得清清楚楚,没过多久,四周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听说前不久,三公主为了一个小宠,竟然去婼羌闹了一番,说是还逼人削指呢。”
“她不是一直如此吗,唉,这样狂傲,谁能管得了这位呢。”
……
贺怜玉微微颔首,反应平平。
乌兰面露忿色:“三殿下,这次游猎,我去动手管管他们的嘴。”
“不必,”贺怜玉道,“流言而已,任他们说去吧。”
想到羽连真口中的“下三滥”手段,她问乌兰:“我以前,都是怎么拿到魁首的呢?”
“抢别人的啊,”乌兰奇怪地说,“不愿意给的,就打他们,后面自然就同意了。”
贺怜玉:“……”
擂台上规则已经介绍完毕,号角声吹响,身旁的队伍手起鞭落,纵马出征,马群朝草原前方疾驰,激起一阵灰土。
大夏国土广袤,占据着最好的草原和水土,往北走就是沧山,终年覆雪,常有猛兽出没,少有人入内。
游猎过程其实很简单,发现猎物,狙杀即可。
乌兰显然是老手,设置陷阱,迂回捕杀做的都很到位,季衡射出一箭,箭簇破空而出,稳中鹿身,准度惊人。
季衡年纪其实并不大,还是少年的状态,纵马惩杀的动作却干净利落,他穿的是外族的服饰,腰身从这个视角看上去异常纤细。
贺怜玉不明就里地收回了视线。
没过多久,他们就收获了不少猎物。
似乎是原主恶名远扬的缘故,他们附近的草场几乎看不见一个人影,不过贺怜玉也没兴趣去抢他们的。
“听说沧山近日有珍兽出没,殿下可否想去?”正休憩时,乌兰开口道,“陛下素来喜欢那些,也快到他的生辰了,殿下若是捕到一只呈于陛下,定能夺得欢心。”
原主嚣张跋扈却始终能得父亲喜爱,其实并不是单纯的受宠,而是原主精通讨好搏喜之术,常常哄得对方开心,这才备得恩宠。
贺怜玉拒绝了。
她能不能得到父亲的宠爱不重要,男二陷入危险才最要紧。
季衡忽然道:“殿下,或许我能一试。”
贺怜玉犹豫一会儿,系统音突然响起。
【检测到男二幸福指数有上升可能,请宿主触发事件{沧山雪猎},完成事件可获得5点任务点数。】
贺怜玉赶忙同意,一行人匆匆驾马赶去。
两个时辰后,视野尽头出现一座白色的雪山,越靠近山脚,天空飞雪越发浓厚,温度下降得很快,他们换上厚装,继续前行。
进山的路上覆着浅浅的雪层,由于时节近春,隐隐有消融的迹象。
一路奔波,他们也有些疲惫,便找了个避风的位置扎好帐篷,乌兰正忙活生火的时候,不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她立刻噤声。
风裹挟着杂音而来,贺怜玉凝神,隐约听见了几句细碎的词句。
“小羽儿怎么想着来沧山?我还是怕出事啊。”
“小姐叫那三公主压一头不知道多少年了,她心里肯定不高兴,这次出来,不抓到那碧眼白兽,是不会甘心的。”
“就是,那三公主往年就是靠抢夺别人获胜的,真是下作!”
“只要这次小羽儿抓到那只珍物,定能一举夺魁。”
“就是就是,到时候看那三公主还嚣不嚣张。”
贺怜玉不置可否,倒是乌兰有些生气,对她道:“这羽连真居然也来了,真是晦气。”
这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冷哼:“晦气?你说谁呢?”
贺怜玉转头,发现来人正是羽连真。
她照旧是那身白衣,双手抱胸,似是路过,贺怜玉没理她。
“三公主,你这仆从也太管不住嘴了,你也不管教管教?”羽连真道。
贺怜玉对这个配角没什么印象,也不想理她,慢条斯理地吃起了自己的干粮。
羽连真道:“喂,我同你说话呢,你在干什么!”
贺怜玉:“我在吃饭。”
羽连真:“?”
贺怜玉掰了一块递给她:“怎么,你也想吃?喏,给你。”
一片死寂。
羽连真啪地一甩手,拿起鞭子指着她,怒道:“你这个没礼数的臭女人,居然还敢嘲讽我!”
“我哪有嘲讽你啊,”贺怜玉无奈地摊手,“我好心请你吃饼,你还要拿鞭子抽我。”
乌兰站起身,挡在羽连真面前,不客气地道:“今日是你出言讥讽我们殿下在先,我们还说不得你吗?部族游猎,规则就是不伤及人命,拿到多少猎物,全凭本事,没记错的话,你也参与了抢夺,只是没抢过我们殿下而已,何必在这里说风凉话呢?”
羽连真面色涨红:“一个丫鬟而已,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她抬手,长鞭散开,下一秒便响起破空之声,贺怜玉忍无可忍,道:“够了!”
原主的确劣迹斑斑,但那些并不是她做的,这羽连真屡次出言不逊,贺怜玉听着也烦了。
贺怜玉一字一句道:“逞口舌之快毫无意义,你若是实在不服,争取这次赢了我便是。”
“那是当然,你就等着吧!”羽连真憋出最后一句话,气呼呼地离开了。
贺怜玉松了口气。
原主啊原主,你可真能给我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