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互换日常 第16章 016（一更）

戏园外是一条相比较为狭长的街道，得一直往前走最后左拐才能到望山城的主道上，现在突然汇集好多百姓纷纷往主道上涌去，个个手里拿着锅碗瓢盆，气势如虹。

甚是喧嚣，吵吵嚷嚷，混杂在一块，也听不清因为何事。

但那名小厮赵临川他们是认得的。

望山城虽地处边关，商贸也比较繁荣，各城皆有商会，而那名小厮正是望山城商会会长的公子，屈不为的书童。

他们不用多想，也都知晓发生什么事。

想必是屈不为又跟隔壁青元城的商会会长公子蔺萍萍杠上了。

每年总要发生那么几次，事件层出不穷，她们亦是见怪不怪。

赵临川不知他们这次搞什么幺蛾子，架着锅碗瓢盆，浩浩荡荡的，故提议道：“他们这样子是否发生何事，不妨我们去看看？”

段和芬道：“少夫人初来望山城有所不知，方才那小厮是商会公子的书童，想必又是两家商会起纷争了。”

“万一事情闹大，我们也好劝着，段姐姐你说是不是？”

聚集起来手里拿着锅碗瓢盆都是普通的望山城普通百姓，其中还混着乞丐，走在最前面的是望山城商会的商人，为首骑着马的公子就是望山城商会会长曲坤的独自屈不为。

现在骑着马，雄赳赳气昂昂地，扛着一把锅铲，颇像斗志高昂的公鸡。

书童忙不迭跟在左右，头一直面向屈不为，在说着什么。

段和芬混在人群中，左看右看都不见黄卫元带人来，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看着是要往城外去了，我去找黄卫元问问。”

剩下的夫人们跟赵临川一个心思，以防万一是一方面，另一方还得是吃瓜心切。

跟着一路走，一路望，有小厮挑着一扁担的锅碗瓢盆从她们身边路过。

赵临川特意跟挑扁担的小厮并排，好奇问道：“兄台，你们是要出野炊么？”

小厮白了她一眼，“你一个姑娘也是去凑热闹的？”

赵临川听他没有承认，也没有承认，而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得模棱两可套话，“不是凑热闹，是瞧着这架势，想必人多，过去帮帮忙，毕竟都是望山城的百姓。”

小厮朝她投去感激的眼神，“姑娘好仗义！几位夫人也是？”

她们点头：“是是是！”

其实她们就是想吃瓜。

小厮双眼含泪，很是敬佩：“不愧是我们望山城的人！就是有骨气，有你们的加入，我们的战斗力又增强不少！”

战斗力？

赵临川一怔，还未想明白是什么个事，小厮瞧她们两手空空，放下担子，立马从箩筐中抽出锅铲还有水瓢递到她们手里，“这是武器，可要拿好了，像你们这样两手空空的可不行，我们加油！”

赵临川拿着手里的铁锅，一个年纪跟他相仿的夫人充满信念感得举起手中锅铲，“加油！”

说完还敲了一下他手里的铁锅锅底。

“很好，我们望山城跟隔壁青元城打架绝对不会输的！”小厮一脸认真，“不枉费少爷让我从家中搜罗出这么多武器！”

他说完抹着眼泪走了，这下赵临川算是明白了。

是要去跟隔壁县城干架！

他就不该对他们抱有希望。

一瞬间还希望他们能整点什么花活出来。

*

褚玉生无可恋地坐在营帐椅子上，单手撑额，耳边的吵闹声依旧没完没了。

从她进到营帐里，说了不超过三句话，“这是怎么了？”“你们说说怎么回事？”然后噩梦开始了。

两个三四十岁员外打扮的人就此嘴跟漏斗似的，各自说了一大堆，说着说着还吵了起来，吵着吵着捋起袖子差点打起来，要不是洛青和宋川平拦着，这破破烂烂的营帐要被他们拆了不可。

褚玉听他们吵了半晌，无非是抢生意不成两伙人打起来了。

望山城的商会跟青元城商会一直是水火不容的状态，曾经赵临川也想过调解，但最后发现根本调解不了，因为不管什么原因，他们最后都会怼上。

现在赵临川和两边县城的县令处于一种随他们去的摆烂状态，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褚玉重重叹了口气，身旁一同坐着的洛青嗑着瓜子当免费的戏看。

宋川平也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小声问她：“将军，若是你今日不便，我可以帮你将他们扔出去！”

此话一出，他们二人嚎得更大声了。

“将军啊！我的将军啊！我望山商会为军营也算是出过好多力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将军！明明是我们先到的，可他这个老东西竟然想派人拦住我们，自己先去抢生意，我们不同意，他们动起手来，将军啊！”

“将军！赵将军啊，是这个臭不要脸先动手的，做生意你来我往，讲得是一个价高者得，可是他自己出不起这个钱，竟然动手打人！我的将军啊！”

“我呸！若不是你出言辱骂言语嘲讽，我打你都觉得脏！将军啊！”

“你看你，你还诬陷我，你刚才不是说我先动手的么！”

“你个阴险狡诈的东西，你出言不逊，不就好比巴掌落在我脸上么！”

眼看两人又吵得不可开交，褚玉太阳穴直突突。

“别吵了，再吵把你们都扔出去！”

再任由他们嚎下去，她头都要炸了。

二人很快噤声。

“一件小事，何必动手呢，就算双方商议不合，那也没必要放火吧，现在春季，边关尚未落雨，甚是干燥，万一火势没控制住，烧到村民的房子怎么办！”

“这可不是小事，就是因为现在春雨迟迟未下，那村子田庄稻子出奇长得好，才想抢先将这笔生意谈下来，否则后面若是秋季，打完谷子，村民一把火将麦秆烧了，那赤霄军的战马可吃什么。”

屈坤立马收声，拭去脸上眼泪。

褚玉怔了怔，“道理我都知道，只是你们动手还放火着实不应该，这跟土匪强盗有什么区别。”

“赵将军你说，这桩生意该归谁？”青元城的商会会长蔺奇问出了关键点。

难啊，这个决断，两边都不能得罪，但是又得让两边满意。

在褚玉陷入两难之际，有小卒气喘吁吁跑来通报。

“将军！两城的商会公子带人在骆铃道上打起来了，两边县令人本以为只是几个人小打小闹，就没带多少人手，现在人手不够，场面快控制不住了，骆铃道距离军营近，两位县令派人过来求援，还有……”

褚玉一个头两个大，“还有什么？”

怎么赵临川这个将军什么事都能摊上？

“还有少夫人也在里面。”

“什么？！”

他不是去跟夫人们吃茶了么，怎么会在打群架的队伍里？

“黄县令说是去看热闹的。”

褚玉她在盛京尽管母亲严苛管教，该有的规矩还是守的，单单像今日去凑热闹的事她绝对做不出来，也不会去做。

她的头更大了。

赵临川顶着她的身份往那里一站，规矩教养都被他丢到天边去了。

洛青道：“老宋你去调一队人马来，我和将军赶过去看看。”

骆铃道是官道，同时也是连接西南地区的一条重要商道，穿过一片大漠，尝闻骆驼脖子上的铃铛声，故而称作骆铃道。

距离赤霄军驻扎的军营营地也不远，只有两里地。

骆铃道地势宽阔，亦是连接望山和青元的官道，两拨从城里出来的百姓自然在这里正面撞上，几番言语下就不可控制。

两拨人打得火热朝天，骂架声混杂着双方带来的武器敲得噼里哐啷。

锅底敲得空响，锅铲擀面棍打击上去的声音还各有不同。

“孙子！你们就只会躲在铁锅后面是吧！有种把头露出来！”

“长得像棒槌，手里拿个棒槌，跟你还真是绝配！”书童顶着铁锅，不忘嘴上的唇枪舌剑，“棒槌！”

“你打不过怎么还进行人身攻击了？你们望山城就这点出息！”

“我呸，你们青元城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群吞了煤的乌龟，黑心的小王八，今日爷爷不打得你们跪地求饶，我就是你们祖宗！”

又吵又打闹得锣鼓喧天，震耳欲聋。

搅得地上黄沙漫天乱飞，堪比狂风。

青元城商会会长儿子蔺萍萍更是叫人抬来一口大锅，在旁边敲得不亦乐乎，“我青元城的家人们！今日事关尊严一战，务必给望山城的一点小小的青元城震撼！让他们看见我们都得躲开走！青元城的富贵掌握在你们手中，为了明天而战！”

屈不为在鼓舞气势上更是丝毫不含糊，同样敲着大铁锅，“望山城的亲人们！今日我们务必要让对面青元城的黑心小王八吃不了兜着走！属于我们的战斗冲锋战鼓已响！这一次我们要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除了前面掐架的，更有人拿着烂菜叶臭鸡蛋朝着对方乱扔。

这下不光是锅碗瓢盆的声音了。

除了耳朵上的攻击，更有嗅觉上的攻击。

简直是精神上的攻击。

丧心病狂！

路过的商队远远瞧见黄土飞天的景象，惊骇中不敢驻足。

有不明所以的学徒看向经验老道模样深沉的头儿。

“大人，前方这是怎么了？骆铃道不是很太平么？”

“是太平，可是遇上一些人就不太平了，你还小，不懂，千万不要去凑热闹，以免误伤，这样的场景真好，还能再见一次，想当年……”

想当年，他年轻气盛，前去凑热闹，被对面当成狗打，连滚带爬得滚了回来找他师父。

师父跟他说，想当年，他也一样。

场面一度混乱，两位县令深陷其中，或许是因为屈不为的那一份慷慨陈词，让在场本想吃瓜的几位夫人不由大为振奋，捋起袖子举着武器冲锋陷阵去了。

赵临川坐在蔺萍萍的轿子顶上，端着个铁锅拿着锅铲看得乐呵。

不敢想象若是混在其中亲自参与进去，他会是一个多么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儿。

他举着铁锅挡下一个飞来的臭鸡蛋，忙指挥着那个小书童，“唉唉唉，你后面，他要拿水瓢来敲你了！快，拿你手里的泥巴糊他一脸！”

“唉唉唉，那位大娘，你的葫芦瓢！揍他！”

赵临川原本只是想来吃瓜，瞧见双方的人被鼓舞得个个斗志蓬勃，思考着这一套说辞以后是不是也可以用到行军打仗上。

他两眼放光，双手合十，十分虔诚，“感谢上苍。”

坐的高看得远，赵临川瞧见有人偷偷拿刀，像是像趁机混在其中公报私仇的。

他掷出铁锅，准确无误扣在了那个男人头上。

铁锅一砸，男人晕头转向，晕倒在地上，赵临川转着锅铲飞身下轿子顶，在人群中拨开一条路，避免男人被踩踏。

“你们打归打，千万别动真刀真枪，别伤到人，打死人嘞，要是死人害得人家伤残，你们要偿命的，都注意点啊！”

他从男人手里卸下匕首，揣在身上，从旁边路过的小厮手里顺手拿了一个铁锅，锅铲敲着铁锅底，大声提醒着。

“你们两家商会公子都让人注意点，下手不要没轻没重的，要是出了一点什么事，把你们家全都抄了，打归打，闹归闹，不许动真格啊。”

屈不为听敲了敲锅底，指着不远处一名大娘，“大娘，注意点，你也是。”

蔺萍萍不甘示弱：“望山城都能坐到，咋们也不能落后，全都下手轻点。”

吵吵闹闹的群架，瞬间跟儿戏一般。

或者是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一场儿戏。

褚玉赶来刚好听到赵临川善意的提醒，两边打架的百姓现在装模作样及其敷衍的你来我往，这样子演，他们应该全都去演戏。

何其逼真。

洛青带人把两边百姓分开团团围住，全部控制起来。

褚玉背着手大步流星走到人群中央，赵临川跨过躺在地上的男人，迎着褚玉走来。

“我来还帮你规劝了一下千万别伤到人，我帮你盯着呢，没人受伤。”

听到他那话的褚玉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再次刷新了对他的认知。

“那你人还怪好的嘞。””

褚玉：（掐人中……）

看戏的商人：想当年，我只是想吃个瓜而已。

赵临川：我不是来阻止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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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