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崔旬喉咙滚了滚。
全全忽地又笑了。
……
崔旬冲进鬼庙,视线在接触到谢观意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气喘吁吁扶着柱子,牧牧见状立马捧过去一碗水,崔旬接过来仰头喝光,慢慢缓过劲来。
曲迟凑近问他:“干嘛去了?”
“还能干嘛,”崔旬直起腰,高高束起的乌黑长发顺着他的动作甩到胸前,胸膛一起一伏,“找你们去了呗。”
他说完这句,终于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谢观意,眼神里迸发出些气愤:“小妹是为你们去的,你们为何不救她?!”
谢观意俊逸的面容依旧清冷,闻言也未反驳,只冷冷瞥他一眼,看不出情绪。
崔旬心里的火气“噌”一下子就上来了,他伸出手哆嗦着指向谢观意:“你这是什么态度?”
“还有你牧牧,我让小妹盯着你你就没留意留意她?她那么小一个孩子出去能做什么?”
牧牧缩了缩脖子,眼神畏畏缩缩的。
崔旬估计是急疯了,不管逮着谁上来就是一通骂。
曲迟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叹了口气:“先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
“我没说你是吧?”
“……够了啊崔旬,把崔蔷一个人扔在鬼庙几天几夜不回来,见着吃的跟见着亲爹似的,你以为你哥哥当得很称职吗?说得好听,既然你也在现场,那怎么没见你把崔蔷带回来?”
要不是没有那个条件,曲迟真想踹这混小子一脚,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出了事乱怪一通,除了让别人不痛快起不到任何作用。
崔旬发白的嘴唇几次欲张又都闭了起来,似是无话可说,他收回微微颤抖着的手指,渐渐冷静下来。
“崔蔷是个聪明孩子,她是故意被抓的。”曲迟见他冷静下来,慢慢道,“她想为唐欢月做些事,这是她的报恩方式。”
崔旬脸色瞬间一白:“可是……”
“陈江指着名让你过去,他应该不会为难崔蔷。”
崔旬脸色更白了:“不。”
他着急起来,试图抓住曲迟的胳膊,可他看不到曲迟,只能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六神无主道:“陈江不待见我,他不会让崔蔷好过的,他不会的……”
曲迟长睫扇动,眯起琥珀色的漂亮眸子:“为何,你们有过节?”
崔旬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又出声:“是。陈江原本便是村子里的人,两年前全全出事时他找我去看过,当时他只说想招魂让他幺姐看看,我答应了也做到了,谁知后来赵半月还是受不了这刺激,跳河死了,他又找到我让我复活赵半月,可是尸体已经顺着河不知飘到哪儿去了,没有原身,怎么可能复活?”
这陈江最在意的果然还是赵半月。
“可陈江这个不讲理的东西不知在哪听的谣传,说我大手一挥便能使人起死复生,偏说我诓他,要和我势不两立,梁子就这么结下了,我能怎么办?躲着呗。这个疯子不知什么药吃错了,自那儿以后还干起人牙子的勾当,买卖越做越大,还在村子里占山为王过了把当土匪的瘾,村子里的人跑的跑逃的逃。”
曲迟听得目瞪口呆,眼睛转了转,回过劲儿来:“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们?”
“……”崔旬眼睛眨了眨,心虚道,“我也刚知道不久,再说这就是他的发家史,和他现在拐卖人口也没什么关系,我就没说。”
这人当家早,见识的也多,说话真假参半,得挑拣着听,曲迟没再计较,又问:“那起死复生是真是假?”
“要是真的我现在能这么急?”崔旬回。
“也是……”曲迟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眉毛一挑,看向谢观意,“你怎么看?”
瞧瞧这人的坐姿,腰板儿挺直,脖子一点儿也不前倾,下颌光滑,皮肤细腻,眉眼如画,一板一眼跟小学生上课似的,不点个名多浪费。
谢观意原本只是盯着柴火垛静静听着,猛然被点名还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眨了眨黑漆漆的眸子,薄唇微张,过了会儿才淡然道:“从未见过不代表不存在。还是想想三日后如何应对吧。”
崔旬连连点头:“瞧瞧!还是读书人说话中听,我们得想个法子赶紧让我小妹回来。”
这又不是刚才你说人家的时候了。
“三日后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崔旬回得急,差点咬了舌头:“是全全生辰,赵半月也是这天死的。”
“那你觉得陈江三日后想做什么。”曲迟眯眸。
“……”崔旬眼睛又眨,吸了口气,缓缓道,“实不相瞒,我觉得他想强招赵半月的魂魄,招到魂再把她囚到院子里,就像他对全全一样。”
这个崔旬知道的真不少。他肯定还隐瞒了其他事。
曲迟没再逼问,只回过身抱住胳膊,啧了两声,浅笑道:“这哥们儿玩骨科啊。”
“骨科是什么。”谢观意好奇道。
他发现曲迟嘴里总是蹦出些他没听过的新鲜玩意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听着又很有趣。
曲迟解释一通后,又问崔旬:“这样真的能做到吗,那他之前复生全全的说辞难不成都是幌子?”
“不,”崔旬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么说吧,复生全全再招魂的法子行得通,毕竟他没有赵半月的尸骨,但现在的问题是……”
他瞥了眼牧牧,忽而又噤住声,挑着能说的说:“他现在要行的法子,更阴更凶,一个不慎就会酿成大祸……嗯不说了饿死了,有没有吃的?”
曲迟心领神会,她收了视线看向谢观意,飘着凑近,蹲下去和他对视,很认真地问:“武力如何?”
谢观意紧抿的嘴角放松下来,盯着曲迟琥珀一般闪着细光的眸子,淡道:“尚可。”
“不介意我附你身上吧?”
谢观意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轻车熟路?”
曲迟闻言笑起来,她大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真如月牙一般,脸上还浮现出两个小梨涡,很可爱,和她平常美得令人窒息的风格倒是大不相同。
“算不上,怎么样,行不行?”曲迟挑着眉,又恢复惯常玩味调戏的语调。
“行。”
“明日我和谢观意再去找找线索。”曲迟眸光流动,嘴唇勾笑,闻言直起身子,目光落在角落里的某人身上。
……
翌日一早,带着崔旬给画的地形图,一人一鬼重新摸进村子。
昨日村口还空荡荡的,今日却多出些几个守门的彪形大汉,曲迟绕着村子转了一圈儿,冲着谢观意摇了摇头。
守卫森严,竟然没有能钻的空子。
“村外安排这么多人干什么?崔旬说过里面有不少被拐的妇女孩童,盯着这群人于他们而言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曲迟不解。
谢观意垂眸稍思索,抬眼看着曲迟:“昨日浩浩荡荡的来了一院子人,估摸着有三四十个,这村子不小,围一圈怎么也需要二三十个,村子里只剩下不到十人,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两日后全全生辰,陈江还要施邪术招魂,他们理应统筹此事,现下却层层叠叠围起村子,必有隐情。”
谢观意点头,冰冷的眸子眨了眨:“围村的目的有两个,挡人进,阻人出。”
曲迟心里念头流转一瞬:“那想必就是阻人出了……”
好在他们提前有准备,拿了些糖葫芦之类的零嘴儿和拨浪鼓之类的玩意儿。
曲迟飘到村口,附到一个相比其他更显威严的人身上,佯装刚刚看到谢观意,招他过来。
谢观意眼也不眨地走过去,一言一行皆透风骨,他淡道:“您让我准备的东西。”
姿态不能低点吗!哪有人送东西还这样风姿绰约!
但她还是满意地点点头,看了看其他人,摸一把络腮胡,解释道:“到底是生辰,给全全准备了点东西。”
其他人附和几声,曲迟又拍了下脑袋,刚想起什么似的:“你来的不巧了,我现在抽不出空,哎,你先放这吧,等我得了空再拎回去。”
“吃食风吹日晒久了就不好吃了。”
有人立马附和:“是啊林哥,这样,我们都在这看着呢,你进去放一下没关系。”
“那哪行,我得以身作则。”曲迟很坚定。
“你没付钱。”
“哎!”曲迟叹了口气,低头想了想,抬头又看谢观意,“要不这样吧,你帮我放进去,我床头上藏了些钱,你直接拿。”
“可以吗?”谢观意眨了眨眼睛,状似惧怕地看了看其他人。
“可以,当然没问题,反正我们待在这主要是为了不让全全偷跑出去玩,你尽管去。”一个小眼睛男人笑呵呵道。
谢观意眉毛微挑,道了声谢便走进去,曲迟从那被唤作林哥的人身上下来,紧跟其后,一人一鬼鬼鬼祟祟看了看四周,摸进陈江的院子。
村里十分寂静,虽然知道别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曲迟还是不自觉小声道:“围村是为了不让全全出去,那小子是这么说的吧?”
谢观意点点头,也觉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