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愿意跟着我,就跟,若不愿意,胆敢阻拦......”说到这里,李胤停下,没再往下说,眉眼间波动的杀意淡去,消失。
楚羿也没有让他往下说,就锵锵表态:“不管王爷要做什么?我永远站在你身边,绝不与你对立。”
就算这一次李胤不原谅他,也不会影响楚羿做此决定,他愿意当他的剑,只要他愿意用他,不撵他滚。
“你做了什么?能把你做的事都告诉我吗?”李胤看着楚羿,心平气和问,过了那当时那一刻的气恼,就像裴信说的,李胤真舍不得责备楚羿,给楚羿甩脸子。
“只要王爷愿意听,我都说。”
楚羿不敢有任何一个字隐瞒,除却黄济爱慕李彻一事只字未提外,别的事,黄济如何给李彻谋划,他怎么诱导高家父子造反,如何让谢览归降等,一五一十都给李胤说了一遍。
听完,李胤愧疚又骇然,又让这小崽子为他劳心竭力了,同时又再一次想起裴信让他悠着点的话,传言归传言,却不假,楚羿若真想要这天下,这一次,李氏江山已然易姓楚氏。
“我昨天凶你了吧,抱歉,恨我吗?”李胤望着楚羿,温声道。
“没有,王爷没有凶我,只要王爷不怨我,怎么样都好。”李胤不怪他,楚羿怎么可能会恨他。
李胤一声苦笑,他那有脸怨这小崽子什么,只怨自己让他为他操碎心,“等把这事过了,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我都给你。”
李胤从不曾向任何人许诺,但欠楚羿的实在太多,两袖清风,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给楚羿,既决心要逼宫,也就索性不要脸一回,许一回诺。
“好。”楚羿道。
他想要的......或许李胤此生都不会给。
“少景,我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只要你不阻拦我,我不会跟你刀剑相向。”和楚羿说完,李胤把目光移向一言不发的裴信。
“你真确定了要逼宫?不是一时冲动?”裴信不表态,只确定问。
“昨天以前,我从来没有起心动念过这件事,他们可以陷我,斩我,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该动大姑姑......”谈及此事,李胤神色沉下,眉目间又有波动的隐隐杀意,“我不强求你,少景......”
“你也知道我们是生死兄弟,你要干的事,我会袖手旁观?只是怕你是一时冲动,既然确定,我裴信愿为兄弟赴汤蹈火。”不等李胤说完,裴信毅然决然表态。
“子修,你就说,要我们怎么做?全听你一句话,别的不敢保证,东大营你之前带的兵还有三万,除此外,大丰十二万降兵,他们降的是你,不是朝延,所以东大营三十万大军,有十五万只听你一声令下,你说打那儿,他们就打那儿。”裴信再道。
“说到兵马,倘王爷不想动东大营的,就调北境的用,北境有二十万大军,也足够。目前皇上手上的兵马就只有南大营的二十万,但南大营现在的统领是谢览,谢览已是我们的人,所以南大营相当于有兵无将,根本不中为惧。现在就看王爷想什么时候举事?”楚羿接过裴信的话。
李胤沉思,楚羿于他而言,他说不清楚是什么感情,总之很重要,必不可少,裴信于他而言,是可以交付后背的生死兄弟,如今这两个人都与他同仇敌忾,他还有什么可忧虑,完全毫无后顾之忧。
“你们俩太紧张了,逼宫而以,不是去打仗,无需那么多兵马,一百人都绰绰有余。”片刻后,李胤方抬眼一看楚羿和裴信道。
“依小楚羿所言,南昭王是受李彻指使,人在得意时,最是容易忘形,昨夜他发动宫变,自以为一定会成功,在谢览杀入宫策应期间,必定已经把当年构陷我的过程说出来刺激皇上,皇上得知真相,必悔。
经过昨夜一夜,血染东宫之事皇上自然已得知,定悔怕交加想要急切召见安抚我,但又怕我趁机逼宫,在见与不见我两相利害的权衡下,安抚我是最好上策,但这个上策太具隐患,因此皇上一定会在召见我的地方埋伏刀斧手,以作万全之策,到时候——”
李胤看向楚羿:“小楚羿,我前脚进宫,你后脚进,你是藩王,有权入宫觐见,就以太子设鸿门宴,乱加砍杀臣子一事为由,让皇上给你一交待,目的是拖住暗藏的刀斧手,我好,......动手。”
说到这里,李胤顿了一下,才把目光转看向裴信,“少景,你要做的是挑一百名劲锐兵,全副甲胄,在我跟小楚羿进宫后,你立即越俎代庖,以抓南昭王安插在禁军宿卫中的爪牙为由,率锐兵强行入宫,目的是惹怒禁军宿卫,转移他们注意力,让他们不能应援皇上。这就是计划,你俩能做到吧?”
“你看你啊,李子修,怎么说呢,不怪太子和皇上忌惮你......”裴信没往下说,只保证道:“这点小事,我还能办不好。”
“我也没问题。”楚羿道。
“那就这样定下了,不出意外,今日午时前,皇上必召我入宫觐见。”李胤道。
“那我现在就去点兵,去宫门候着。”裴信征询李胤意思。
李胤点头。
“那我就走了。”裴信撤身出去了李胤睡房,不知怎么想的,他顺手把门带上。
虽侃侃而谈做下了此决定,但李胤的心里并不爽快,他抬脚下床,想又去窗边吹一口冷风。
“王爷要起?我扶你。”楚羿欲伸手扶李胤。
“没事,我又没醉,扶什么扶。”李胤拒绝,自己下床。
谁知站起身来,才领略到宿醉的苦头,头重脚轻,一个趔趄,径直朝楚羿投怀送抱。
楚羿也稳当无比把人抱住。
恰好这时,门突然打开——
“对了,我差点就忘记了,楚羿,你的,刀......”裴信目瞪口呆望着眼前紧紧抱在一起的俩人,突然语言障碍,“...我走了,你...你的刀...你们继续...”
裴信火急火燎把他的剑往地上“啪”一扔,逃命似的飞速闪了出去,“呯”地关上房门。
李胤:“......”
楚羿则垂首含笑。
李胤急忙站直了身体,见楚羿竟然在笑,“小崽子,你还笑,幸好是裴少景,这要是别人,咱俩可就解释不清......”
“呯——”
李胤话犹未完,门又忽然打开,裴信把头低得快到膝盖,似怕见到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搞,搞错了,我来拿我的剑......”
裴信飞快捡起地上的剑,跟扔烫手山芋般,把楚羿的青铜环首断刀“倏地”往地上一扔,又逃命似的闪了出去,又“呯”关上房门。
李胤:“......”
看来就算是裴少景,似乎也解释不清了。
“王爷很在意别人怎么看待我们?”楚羿那一抹浅浅的笑意随着李胤怕被人误会有别的关系的话消失,变成让人不易觉察到的深深失落,低低问李胤。
“不是,我......我是怕......”听声音,李胤觉出楚羿的失落,不知怎么的,他的心猛地悸动,变得小心翼翼问:“你不高兴?是我的话让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
怕心事泄露,楚羿避开李胤看过来的眼神,佯装若无其事捡起他的刀,“王爷放心,我会找机会给裴将军解释清楚,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王爷应该也饿了,我去给你做早膳,万一皇上传召早,以免饿着。”楚羿再道,撤身出去了。
李胤走到窗户边,打开窗,吹着阵阵凉风,反复思考,觉得自己最近好像特别不对劲,而且只有对上楚羿,才会有这种不对劲,对上楚羿他就很不像一惯的自己,总是很想随时都能见到楚羿,见不到,心里就空空的,像少了什么?
这究竟是为什么?
无论男女,除了楚羿以外的任何一个人他都没有这种感觉过。
李胤重重叹了一口气,他还是没想通究竟是为什么?
此时,延陵。
高通还在翘首以盼,已经设想他当了太子后日子要如何过,忽就见了谢览率军归来。
“开营门,迎接谢将军。”以为是大功告成,高通欢天喜地。
“怎不见我爹?”把谢览迎进大营后,看不见南昭王,高通疑问,即又笑:“我真是糊涂,大事已成,我爹当然要驾坐金銮殿。我爹有说让我什么时候去帝都当太子?”
“我归降楚北王,承诺献上你父子人头作为降礼,现在就送世子去和王爷团聚。”谢览面无表情说。
“说什么疯话?谢将军,你不是助我爹去帝都夺皇位,什么时候降了楚北王了?”高通当谢览说玩笑,他笑嘻嘻嘻道。
“在世子怀疑我那时,是孙冲当的说客。”谢览道。
“谢将军,你当降了楚北王?那我爹呢?”高通一听,这才当真,惊恐拔剑要杀谢览。
却早被谢览“唰”一剑,砍下了人头,高通脸上还留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谢览把高通的项上人头用木匣子装了,即让一名精锐快马加鞭送去北境,他即又奉文帝旨意去将高氏夷其三族,女眷押入帝都为官奴。
皇宫。
昨夜的宫变,今日早朝百官方得知,尽皆后怕不已,纷纷马后炮,谏言加强宫中戒备,祸首已诛,现在才加强有屁用,文帝不听百官之谏,只让禁军严查宫中可有南昭王爪牙,查到一一就地正法。
知子莫若父,子亦知其父。
退朝后,果如李胤推测的一样,文帝得知东宫之事,悔怕不已,想好言好语安抚李胤,以防李胤逼宫,又怕李胤趁机逼宫,于是在紫宸殿埋伏下百名刀斧手,让太监去传召李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