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信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接住,急忙探鼻息,呼吸均匀,想来就是一时情绪激动,晕了,只得抱好人。
“你是谁?”三王子从地上起来,恶狠狠问裴信,方才温文尔雅的态度全无。
这要怎么答才好?
说是朋友,不是,只是认识而以,甚至还闹了大笑话,便答:“路人。”
“我管你什么人?把图耶给我。”三王子微有些怒道。
“你看你这人,真是奇怪,要问人家是谁?人家答了你又怒气。”裴信道。
“我让你把图耶给我,我没空闲功夫跟你胡扯。”三王子道,上前就欲从裴信怀里抱过哈图耶。
裴信低头看了一看哈图耶,人虽然晕过去,神色仍是恐惧,这兄妹俩之间发生了什么?裴信无从可知,但凭哈图耶为不让对方靠近,以死相逼来看,在人未醒前,他不能把人交给对方,俗话说杀人虽见血,救人需救彻。
“不是在下不想把哈姑娘给你,在下实在是看她太怕你了,等她醒了再说。”
“‘哈姑娘?’”三王子好笑的看一眼裴信,道:“也是,我家图耶生得仙姿佚貌,但凡是个男人没有不为之倾倒的。”
裴信认可,哈图耶确实生得美,至少是他活了快三十年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可惜心机深重,不是良配。
“把图耶还给我,否则今日你别想走。”三王子脸色猛然阴沉可怖,给裴信下达最后警告的同时,掣出一把缠于腰的寒气逼人的软剑,软剑似蛇般游刃着直取裴信咽喉。
“花架子。”
裴信一手抱着人,把身体轻巧往后一仰,一手迅捷掣出腰间悬挂的剑,只一剑,打孩子一般,拍在三王子屁股上,三王子立一个恶狗扑屎,扑在了地上,满脸恼怒,一骨碌爬起来,再又想刺裴信。
裴信不慌不忙,唯轻松挽一个剑花,就缠绞住三王子的软剑,手上微发力,才听“咣当”一声,三王子手中的软剑已被打落在地,裴信的剑尖直指在三王子脑门上。
“多练练吧,就这点花拳绣腿还想威胁人。”裴信说,收剑入鞘,把哈图耶打横抱起,大摇大摆往七香车走去。
看哈图耶就这样被人抱走,三王子气得浑身哆嗦,额角和脖子的青筋“突突”猛烈跳动,打不过裴信又不敢贸然追上去,唯有恨恨跺脚。
为了找哈图耶,这五年来,疏勒几乎把临近各国翻了个遍,实在找不到,才来大绥,好巧不巧,那日恰好搴帷看外面,正看到阿衣努儿,便紧跟其后,追到望月楼,终于让他找到了哈图耶。
但哈图耶始终避而不见,因此这一个月来,三王子虽知道哈图耶在那里,却未曾与之相见过,直到今日,哈图耶终于舍得出来望月楼,来城西,三王子才有机会将其拦住,要把人带回疏勒,不想却半路杀出个裴信来,不被气死算命大。
这回想要再见到哈图耶把人带回疏勒交差,只怕更难。
裴信把人放在七香车车厢里躺好,把他的马拴在七香车上,飞速赶车去望月楼,想着把人交托了好回来城西找李胤,八卦招安细节。
那知七香车才到望月楼,未及裴信下马车,看车夫不对,二十余名光着膀子,长相凶恶的大汉就把七香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形势不对,好汉不吃眼前亏,裴信立举手道:“别误会啊,我没对你们掌柜怎样,人就在车厢里面,晕过去了。”
众大汉一听,神色紧张,打量着裴信,其中一名赶忙上前,搴帷看,只见哈图耶躺在车厢里,确实已晕过去,脖子上有一道伤口,流出的血已凝固,不见阿衣努儿。
“快去请郎中,主子受伤了。”那名大汉急道,却不敢去抱哈图耶下来车厢。
“你老实交待,你对我家主子做了什么?努儿姑娘呢?”那大汉喝问裴信,听不见了阿衣努儿,别的大汉也围将上来,那样子,裴信若不交待出过一二三,今日就别想走。
做人难,做好人更难,裴信百口难辩,他去那里知道什么努儿姑娘,努儿姑娘是谁?
以裴信的实力也并非打不对这些大汉,只是才躺尸起来,实在不想大动干戈。
“我再次申明,我是在城西偶然遇到你们主子的,至于那什么努儿姑娘,没见着。”裴信道。
听是城西,众大汉互视一眼,似乎都明白了什么,神色骤然惊恐。
“可有撒谎。”那大汉喝问裴信。
“我发誓,骗人我小狗。”裴信道。
那大汉一看别的大汉,一个眼神示意,十名大汉立即撤身,火速往城西去。
“事情我也交待了,人交给你们,我走了。”裴信抬腿下马车,就要走。
“站住。”那大汉一把拎住裴信领子,“话还没问完,别想跑。”
“大哥,还有什么要问的麻烦你快点,我还有事儿呢。”裴信极为无语。
“是你救了我家主子?是你把他抱在车厢的?”那大汉道。
裴信极不耐烦点头“嗯”一声。
“那你再把他抱去房中。”那大汉不置可否。
裴信:“......?”
敢情这是讹上他了。
“我家主子除了努儿姑娘,别人不能碰他,既是公子抱过他,再劳烦公子帮忙把主子抱去房中。”众大汉的态度突然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朝裴信施礼,道。
裴信:“?”
好人做到底吧。
裴信只得从七香车上抱下哈图耶,让他们引路。
拥簇着裴信进去了望月楼,众大汉便让小二引路,他们则都退下,往城西去,小二带裴信上去扶梯,去哈图耶睡房。
这小二是五年前捧场那次与裴信对过话的那位,他左右看裴信,好生面熟,却又想不起是谁?直到把裴信带到哈图耶房门外,打开房门,让裴信进去,他才豁然想起,这不就是与他家主人私定了终身的那男人么。
好个负心汉,时隔五年,终于舍得出现。
那小二止步房门外,拿眼睛恨恨的瞅着裴信:“这便是我家主子睡房,进去吧,一会儿郎中到了,把幔帐放下,让他悬丝诊脉,不可触碰了我家主子。”
那小二叮嘱裴信。
裴信一脸问号。
敢情真讹上他了,把人抱到房中还不够,还要照顾。
正待裴信要说什么?那小二却一把将门合上,上了锁,从门缝里警告裴信:“负心汉,在我家主子没醒之前,你休想逃,等郎中来了,我自会来开门。”
“负心汉?”裴信又一脸问号,他干什么了他?
而且这把门锁上是几个意思?
他作为男子,倒无所谓,只是哈图耶一个女儿家,跟一个男人锁在一间屋子里,这传出去,还怎么见人。
裴信一阵无语,想让那小二把门打开,手里又抱着哈图耶,心想把人放在床上了再破门而出,总之不能毁了人家姑娘清白。
于是便硬着头皮打量哈图耶闺房,看床在那里。
这还是头次进女子闺房,裴信不禁脚涩,脸也涨红,想哈图耶这样媚惑之人,又不缺金玉,睡房定是罗帷翠被郁金香,那知一眼瞧下来,真是让裴信大开眼界,才见哈图耶睡房里的陈设比男子的还要简易。
前半间安一副春台桌凳,后半间是卧房,安一张床,上挂着一顶红罗幔帐,侧面放着一个衣架子,上挂着几身衣裳,底下放一个面盆,面盆沿搭着条洗脸巾,整个卧房,就这么点东西。
看着过于极简的卧房,这一瞬间,裴信忽然对哈图耶印象有所改观,甚至莫名生出一股同情,觉得这人露出的锋利爪牙都是伪装。
裴信小心把人放睡下,正犹豫自己是走,还是不走,想这里是望月楼,有那么多人,郎中来了,自然会有人照顾哈图耶,还是走。
裴信正转身想从窗户走——
偏偏就这时,哈图耶突然就睁眼醒来,眼睛里仍然布满恐惧,他“倏地”坐了起来,双眼极没有安全感的看四周环境,当目光扫到背对他的裴信时,似是看见了恶鬼,登时恐惧,双手捂耳,闭着眼睛,浑身颤抖,缩成一团,一声歇斯底里尖叫,口中直喊:“努儿,努儿......”
裴信被哈图耶突然的惊叫吓得一惊,急忙回身看,看哈图耶恐惧如斯的样子,裴信先是惊诧,再是住步,走了回来。
“哈姑娘,你还好吧?”
哈图耶捂着耳朵,那里会听到裴信说话。
裴信只好冒昧拍一下哈图耶的肩:“哈姑娘,你还好吗?”
感觉到有人拍他,哈图耶这才睁眼看,见是裴信,他恐惧的神情登时变成震惊:“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还关了门,你想对我做什么?”哈图耶一看紧合的房门,震惊又变成惊恐,声音颤抖着诘问。
裴信:“......”
真是比窦娥还冤。
“滚!”
哈图耶又说。
本来还想安慰“她”,看来不需要。
“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要解释,我没有想对你做什么,我裴信行得端,坐得正,门是你家小二锁的。看来你很好,不就是滚嘛,我这就滚。”裴信一脸无语说,就往窗户走去。
“不准走。”
哈图耶忽猝然从床上扑下来,猛地一把逮住裴信衣角。